当晚,我一反常态的骁勇妩媚。也许那样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柔风细雨的非我,娇弱任君采撷的非我,既然不得不承受,我也要以自己的方式。但是与以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们的身体真心相爱。
我的身体再度发出惊魂的颤音,它响彻心扉,窜出躯壳,穿云裂石。我飞了,冲破禁锢,翔上天际,然后化为风散为雨,融入广阔的苍穹。
我软软地瘫痪于西日昌的臂弯,艰难地抽离,我将离他而去,我将自由。西日明最终破解了落霞丸的解药,这是他最后失败翻盘的凭仗,也是导致他败亡的一个原因。江山岂是一枚毒药能掌控?毒药能摆布的只是人,而且是短暂的。
离开前的最后一个长夜,我枕他臂上,默默地凝望,我要将他的容貌牢牢刻画在心上。修眉入鬓,斜吊双凤,直鼻薄唇,精雕细琢的脸庞。我一直知道他生得俊俏,却从不曾放入心坎。合着眼帘的他没有阴毒,没有凶残,只有单纯的俊美。我遏制住心头不下万次的杀机,以他的修为我稍有动作他都会察觉,而我来不及致他于死命他的手速就会取了我的性命。
我只要记住,铭刻于心,有朝一日等我秘术大成,当讨回前辱。
他忽然睫毛一颤,我飞快地闭眼。他转身搂住我低语:“我知道你没有睡着,一直在偷看我。”我们二人独处的时候,他还是习惯道“我”。
我睁开眼叹道:“今晚我睡不着。”
他柔声道:“那我陪你说说话吧!”
“嗯。”我贴上他胸口,听他温声细语。
“说什么呢?嗯……以前啊,有个小孩,总以为自己很聪明很厉害,又总不想叫人知道他很聪明很厉害,他就躲在了他哥哥身后……”
“什么风光他都不要,什么责任都担在别人肩上。直到他碰到了他的业师,这才知道天大地大人外有人,这才知道光韬光养晦是不行的,韬光养晦需要的是足够强的实力。小孩嘛,当然不够强……”他轻轻笑了声,“后来小孩听了业师的话,露出了自己的一个长处,让人知道他并不好欺负,他并不是一个怯弱的小孩。”
“你很强。”我幽幽道,“从小就很强。”世上没几个少年会想到韬光养晦,躲在别人的风光后面,至少我就做不到。如果我能做到,那我的命运就不至如此。我应与世上无数贵族少女一样,懵懂地等着出嫁,幸福地获得家人的祝福。
他轻轻拭去我的泪,“你哭了!”
“我真是个坏人呀!又叫我的小姝黎哭了!”他叹道,“这么坚强的你,竟然哭了!”
“做个好皇帝吧!”我苦涩地道。
他忽然定定地望着我道:“不要离开我,我要你这一辈子!”
我怎么就忘了,这个男人除了当世几无人能敌的心机,他也很擅长抒情。我怎么就被他三言两语引了句让他起疑的话?
他见我不答,一手捧住我的脸,凑近,斜吊的眉梢,风流处透出一股狠劲,“我不要你说,承诺是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
我反握住他的手,我们十指交缠,身躯紧贴。我在心里说,身体也是不可信的。仰头,我吻上他的唇,温存的细密的,将他的味道一并记住。
天亮的时候,我从他手里接过最后一次落霞丸的解药,接下去,我将有十五天的充裕时间在宫外凑齐以后的。
我将“细水”解下搁在床榻,“逆龙斩”从陈隽钟调离那日就回到了西日昌手中。
面对两把琵琶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留下了“傲霜”,背走了粗琵琶。
盛京往南,一直往南就能到南越国。药材多出自南方,即便是忍寒的草药,也往往生长于南方高山。统共十二味药,大半能在药店里寻获,其中几味稀贵的,对我来说也不过探囊取物。只有一味药药店难寻——紫背幽葵,它生长在高山近顶背阳处。
背着破布包裹的琵琶,衣装褴褛,脚趾裸露出草鞋,同身上所有抛露风尘的肌肤一般,沾满了泥垢,我又恢复到六年前乞丐的身份,同样用来躲避天罗地网的围捕。当年我从养尊处优沦落为小乞丐,风餐露宿吃尽了苦楚,而现在脱下一国贵妃的霞冠霓裳重新穿上肮脏破损的衣裳却没什么不适。
殊类非所安,虽贵非所荣。
穿一身自由自在的衣裳,过一种不赖人鼻息的日子。这才是我所要。
忽视一路上鄙夷的目光,我踏上了南屏山。冬季的重山草木凋零,但紫背幽葵这种稀少的植草,却不在意季节变迁,只幽静地隐匿于人迹罕至的深山浮云处。
我在南屏山细细寻觅了一天,晚霞映染群山之际,我终于发觉了一处悬崖旁,一点泛紫的枯草。基生叶一片,卵形心状,两面背粗毛,背面紫色,矮小草本,与百草经上的描述无一不符。
我用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它连根挖出,包于准备好的破布。明日我便可一锅制药,而一株紫背幽葵花足够我半年所需。
藏好“紫背幽葵”,我拍了拍双手上的泥土,盘腿坐地,抱起琵琶于天地间畅弹一曲。天遣霞落,节物风光;天生天杀,弹指苍狗。
粗糙的琵琶,别生一番豪情,响彻于南屏山顶。高低分明,清浊泾渭。带上这把琵琶的缘故无它,有恩报恩有仇断仇。
天光黯淡下来,我踏上了返西秦之路。走出南屏重山大约二十余里,前方的山野地传来了打斗声。我绕道而行。虽我已非当年力单幼女,与陈风过招也叫我明了自己的武力足以行走江湖,毕竟西日昌那样的强人不多,可当年种种,早叫我硬了心肠。我落难之时,孤苦无援,有谁曾可怜过我一介弱小,只有贪图我所怀秘技的,却没有真心于我的。这世间没有英雄,只有恃强凌弱。
打斗声渐渐随风而逝,我漫步于冷清夜幕下,山路崎岖的一段已走出,前方是空旷的野地,隐隐有水声潺潺。我行至水畔,掬一捧冷溪饮,吃一块怀中的干粮,小憩之后,于溪石上行功。
扰断我修行的人跌撞而来,我不想惹麻烦,麻烦却找上门来。我冷冷注视满身血污的少年跌倒于地,跟着四个持刀大汉追了过来。
我起身而走,他们杀他们的,与我何干?
“臭小子!你倒是跑啊!”一汉子凶吼,“把药王鼎交出来!大爷给你个痛快!”
药王鼎?我以前曾听倾城苑那帮爱嚼舌头的人说过,它乃一代药师杜微的制药宝鼎。
我转过身,只见那少年蹒跚而起,清秀的面容一副决绝的神情。
“即便是死,我也不会让它落到你等手中。”少年取出怀内一只玄色小鼎,紧握手中,“恩师,我有负你重托……”
他与我当年情有相似,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心中一动,慢慢向他们走了过去。
“那边的叫花子,这里没你的事,要找死就过来吧!”
说时迟那时快,我走了三步之后,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瞬间到了少年身旁。几个汉子一惊,我伸出一手,经溪水一洗后,指头已晶莹白皙。
“找死!”领头的汉子咒骂一声,冲了过来。我猱身而上,穿插于四人之间,手刀足踢,游斗激战。这四人能追杀杜微的门生,确有几分真本事。尤其是那为首贼人,修为已达清元初期,与我实力不相上下。我力毙一人后左腿上便受了他一刀。身后重伤无力再战的少年惊呼:“兄台,小心!”
我一咬牙,“死不了。”既然蹚了这浑水,便往横里去了。中刀后我身法再难轻灵,见我攻势锐减,汉子得意狂笑。
“哼!”嗤之以鼻后我单手结印。我能体会到手速小成后手印的改变,它不再像以前那样气势惊人,而换作了悠长不息的风声。风拂过山冈,掠过山野,萦绕于指间。
“震!”我轻喝一声,屈指推掌。手掌击中汉子刀面,大刀断裂,手掌直前,打在他瞠目结舌的面上。收手,汉子的面目扭曲,绝命的闷哼声后,爆头而亡。剩下的二人惊慌而逃,逐一倒在手刀之下。
“多谢恩人!”绝处逢生的少年欣喜于色。
我转身冷冷道:“不必谢我,我救你,也为药王鼎。”
少年骇然又抱紧怀中的鼎。
“为我驱毒。”
“吓死我了,不说明白!”
杜微门下苏堂竹粗粗治了自己的伤势,打量着我递给他的十二味药材,疏散的眉头一紧。“你中的是奇毒!”
我包扎好自己的腿伤,冷漠地问:“你不能制?”
苏堂竹慎重道:“能,但以药王鼎炼制也需三日。”
我一怔,落霞丸的毒性半月一发,我只有两天半的时间。
苏堂竹见我神色,解释道:“有三味药材需要处理才能炼制,其中‘紫背幽葵’的茎根就要两整天,亏得你连根一起挖了,不然这‘紫背幽葵’就白采了!”
“我没有时间,你现下就开始炼!”
他试探着问:“这是慢性间发之毒,距离你毒发还有几日?”
“三日。”我咬牙道。
苏堂竹犹豫道:“山野之间多有不便,再说炉火制剂也得要合适的地儿!”
我一手提起他的后领,“走!”
他发出倒吸的咝咝音,显是牵动伤口硬忍。
“恩人好功夫!”
我提着比我高大一圈的苏堂竹,几乎脚不沾地,飞进在山野上。
“那个……那……”
我最见不得他吞吞吐吐,斥道:“有话就说!”
“女侠?”
我一边跑着一边瞪他一眼。
“我们现在的衣裳未免有些不雅……”
我以哼作答。不是有些不雅,是根本惨不忍睹。我乞丐褴褛,而他血衣加身。
乘夜我带他潜入小镇一户大家,换了衣裳后,我以桌上茶水洗面。他定定地看呆了。
“走,投宿去!”我一手揉起两团换下的衣裳,一手抓住他衣襟,离开民宅。半空中,他才回过神来,竟道一句:“你还是做乞丐吧!”
我身形一顿,险些撞上前面的房宇。
我们入住了一间客栈,要了火炉和水桶。客栈老板暧昧地投了我俩一眼,接了银钱也不多问。
我盘腿于床,注视着他洗药生炉。只有无法再简陋的三件工具,外加一双手,苏堂竹却成竹在胸,按部就班地逐一进行。这让我很庆幸救了他,换作别的药师,还不知能不能炼制。
两天过去了,“紫背幽葵”制成了散剂。没有刀,完全是我以气劲切割研磨。而药王鼎也被炉火加热到恰当火候。
我平静地等待毒发,等待药成。当日昌华院里西日昌曾叫我领教过一回毒发,那种痛楚如万蚁噬身,断肠割心。苏堂竹也知时间迫近,从第二个夜里就专注于药鼎,没有啰唆半句。
客栈伙计送上夜餐后,一阵闷痛从小腹内升起,我搁下碗筷,盘腿于床榻,运功抗毒。苏堂竹当即也放下扒拉了几口的饭菜,坐到了药鼎旁。他斜眼望我,不住摇头,似是怜悯。
毒发早了,绞肉抽魂痛断肝肠,很快我满头是汗。西日昌那日的话语犹在耳畔:“何为落霞?霞光满天红彤如血,痛到极处就宛如千刀万剐血流成海,身陷万丈血霞。”与那日不同,这次不是只痛一小会儿。
落霞落霞,可真是个美极又毒极的名字。我眼前逐渐浮现血光,唇齿间开始流淌血的腥味,身体里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四处乱窜,口口毒牙。
“啊……”苏堂竹惊呼一声,跑了过来,一手搭我脉象,一手连封我数穴。到底他出自药王门第,见我状况即能立断毒发应策。
“我已护你心脉,十二时辰内毒无法攻心。你不可强抗,强压只会令毒素扩散至血脉。你就由它走一遍全身,我以性命担保,它只会循环往复,不会滞留。待解药炼成,服下后它便回归原处。唉……‘紫背幽葵’虽然罕见,但要完全解你体内之毒,我看还需要三味药。”
我为之一振。西日明依照西日昌的解药只能做暂缓之药,而药王弟却能制作真正的解药!
“三味什么药?”我从牙缝里吐声。
“你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吧!”苏堂竹撇嘴道。
我心想看来暂时不能得罪他。眯眼望着少年低头观火的模样,怎么看都只像药王的药童。年不过弱冠,脾性又唣得很。胡思乱想多少能抵消毒发的痛楚,我无边无际地乱想起来。等到毒了,我便强制他给我制两丸没有解药的剧毒丸,一丸毒仇人,一丸喂西日昌。
落霞之毒周而复始在体内游走,我终究抵挡不住,渐渐痛失了知觉,一头倒在床上。
我仿佛洑于血海,奋力挣扎却没有可靠的彼岸。我于血海里愤恨又伤悲,这么多浓腥的血,是我的血,我家人的血,但它们为什么不是仇人的血?我要我的仇人也尝一尝这浸泡血海的滋味,我要亲眼看到他惊恐的表情,我要亲眼看到他绝望而亡。眼前恍惚出现一道人影,睁大眼我却看见俊美而狠毒的面容。西日昌的眼眸闪着灼人的欲火,踏血而来。为什么他能行走于血水?手染无数人鲜血才能伫立于血海吗?我想逃,转身却见幽灵般的西日昌蹲下身,一把将我从血海里捞起。他扣住我的下巴,用力撬我的嘴。那一副温柔的笑容令我胆战心惊。他又要干什么?
他吻了我。口齿中传递来的却是股芬芳的药味。我瞪圆双眼,看见苏堂竹闭目亲吻我。我喉间吞咽一声,立时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他,“你干什么?”
他诺诺道:“前面怎么撬都撬不开你的嘴!”
看着他经我一推后胸前衣裳渗出的丝丝血迹,我没了语言。到底这人带伤为我劳碌了三日。
我们退房的时候,客栈老板嘟囔了句:“时下的少年人哪……”
苏堂竹的小脸嫩红,快步跑出了客栈。我慢慢地尾在他身后,他在客栈门口啐了声:“年纪老了,想法就龌龊!”
我走过他,冷冷道:“他想他的,与你何干?”
苏堂竹一愣,随即拊掌道:“不错不错,****屁事!”
“药王门下也说粗口?”
苏堂竹嬉笑道:“话粗理不糙!”急赶几步,又问,“女侠往哪儿去?”
我顿了顿,道:“西秦,你随我去吗?”他若答否,我就出镇后敲晕他。但苏堂竹道:“也好,那些人在南屏跟丢了我,一定以为我往南越了,怎么也想不到我去西秦!”
我暗忖,原来是当我保镖来着。这样倒好,省得我撕破脸皮强他。
我们在镇上买了两匹瘦马,不充乞丐的我感觉颇不自在。路人审视我的目光总叫我生警惕。我扯上面纱后,这才安下了心。
“还未请教女侠的芳名?”出镇后,他在马上问我。
我沉吟片刻道:“唤我小朱即可。”追捕我的檄文遍布大杲,罪名是西秦奸细,却一字未提这个奸细曾贵为昌帝的贵妃、昌王爷的司剑。
“小猪?”苏堂竹哈哈大笑。我瞪他一眼,他立即改口,“我错了错了,是朱女侠!”
马蹄声声,入夜前,我们进入了泉州。找了家干净的酒楼,我在饭桌上问他:“还有三味是什么药?”
他为难地道:“说给你听你也找不着,那些稀奇古怪的药,只有我师兄才弄得到!”
“那就去找你师兄!”
他摆手道:“别!别!这世上我最怕见的人就是他了!”
“因为你继承了药王鼎,他却没有?”
苏堂竹盯着我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
苏堂竹叹了口气,丧气道:“你若见着他,只怕与我一样,避之而不及!”
我问:“他很可怕吗?”
苏堂竹摇头不语。
泉州停留一夜后,我们继续西进。离开大杲是当务之事,解药可以徐图暂缓。
途经临川,由于我们有马匹,便走了陆路。但临川之行不过一天,我们便遭遇了伏袭。对方百十号人,我们自然是快马加鞭。
我与苏堂竹同时道:“追我的!”而后对视一笑。
马虽瘦,但跑得倒快。乘风而奔,甩开一多半追马。
风中他吼:“小猪,你惹上谁啦?”
我又好笑又好气,分明还比我大几岁,却跟个孩子似的。不过他却没说错,能动辙上百人,非一般绿林草莽能做到。
跑到半途,我停了马。我察觉到前方有人,不在少数。
“你做什么?”苏堂竹跟着我不得不停下。
“前有伏军后有追兵,骑着马只多陪两条马命。”我轻拍马臀,那马倒识趣,径自跑路旁休息了。
苏堂竹瞠目结舌。我抬头对他道:“不是追你的,你在路边躲着,我去了!”
“你!”苏堂竹似很受感动。他却不知对我来说,他和二马没啥区别。
“我去了,珍重!”我飞身往前。他轻叹,“果然还是做乞丐的好!”
掠过几十丈后,迎面急急一箭钉我脚前。我停下身法,前方一人恭敬道:“还请大人回宫!”
我伸手分指,“如果不呢?”
那人答:“我等的命令只是生擒大人,断个胳膊少条腿的无妨。”
我往前冲,前方只有二十余人,显见比后军更好突围。
“对不住了,大人!”随着他的话语,对方的飞箭密集而来。我卸下后背琵琶,同时将轻功身法提到极致,只听不绝于耳的砰响声,西日昌选用的木材不错,在我的手速下,琵琶竟挡下了无数箭矢。
我冲进了人堆,血战开始。这群人修为多在固气期,有三人却是清元。我情知凶险,必须速战速决,一手手印早已缔结,风轻轻穿过河道,穿过我身,悠悠飘飘,带起飞溅的血水,分不清敌我。
倒下五六人后,对方便知不下杀手难以留下我。那三个清元期的人喝退了旁人,三角阵形围斗上我。我丢弃了琵琶,第一次双手结印,风声再次变化,空气仿佛凝固于我双手之间,“疾!”我怒开一声。一掌前击,一手收尾。砰砰砰三连声后,前方之人中掌倒地,后方之人退避,但左边的人却一剑洞穿我肋下。
剑带出一道鲜血,我左手捂住伤口,右手再次翻印。二人惊色唤来同伴:“一起上,打残为止!”
我咬牙斥声:“找死!”
顾不上左肋之伤,我双手翻转,凝重的空气透出肃杀,我厉声大开双手,“去!”
轰一声闷响,我周围的一群人倒了一半,而我身上再添数道伤口。若非我的气劲率先袭到他们,恐怕这些伤口就是断手截脚了。但这一招群杀秘技耗尽了我的气劲,我红眼盯着还杵着的十余人,心道完了,难道就要废在此间?
马蹄声从后方响起,苏堂竹不顾安危地冲进战场,侧身抄起我。
“走!”
我奋力翻上马背,坐到他身后。苏堂竹扬手飞撒一把尘土。
“不是毒!”身后的几人分辨出只是尘土的时候,我们已经冲破了重围。
风追逐着水,水流淌着血。苏堂竹揽住我腰,弃马越到对岸。
“为什么跑回来?”
苏堂竹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