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蒋家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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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花未开全月未圆(4)

人的一生,总是在不断上演“错过”与“过错”。因为蒋孝武的“过错”,他与汪长诗演了一场名为“错过”的戏。两人错过了潺潺流水的时光,错过了青春年华里本应相知相守的爱意。

一气之下的汪长诗,飞回了瑞士老家。这并不是他们故事的结局。

上层人士的婚姻,非到万不得以都不会以离婚收场。即使两个人之间已经不存在感情,通常也采取分居不仳离的形式。经过两家人的不断努力,汪长诗终于有回心转意之意。她深知蒋孝武脾气倔强,想让他低下头来道歉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因此,只要蒋孝武到机场接她回家,她就不再计较前尘旧事。

事实残酷得让人不忍卒睹。辗转回到台湾中正机场的汪长诗,从上午等到暮色,也不见她爱的那个男人的身影。街道上的霓虹开始闪烁,仿佛是为了温暖这个女子苍凉的心事。

偌大的机场,徘徊着汪长诗孤助无依的身影。她亦不明白,为什么曾经紧握的手,走着走着就散了呢?难道誓言真的轻薄得不堪一击?难道人心真的就那么易变?她苦苦痴守的爱情,在蒋孝武那里,竟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吗?

其实,这个女子他应该明白,往事随风,过往的一切,都是昨天的故事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世间的缘聚缘散自有它的定数。只是光阴是一条渡不去的河,当她站在时光的水岸,看浮世倒影,是否依旧会感慨万千?

哀莫大于心死。别了,台湾!别了,我的爱!让我们——后会有期!伤心欲绝的汪长诗登上了离台的飞机,飞向她未知的命运。这一夜,为她送行的,只有地下的灯火与天上的明月。

她的爱,被蒋孝武放逐在天涯,凄凉遗世。

汪长诗最后的选择是蒋家女人中最与众不同的一个。她没有选择一个人孤独终老,而是与一位画家重组家庭。她再婚时,还不到三十岁,依旧是风姿绰约的美人。愿这个女人,今生可以幸福。

但现实的缘分是如此奇妙,汪长诗与蒋孝武分手之后,两人的关系比结婚时还好。据蒋经国贴身侍卫回忆,“蒋孝武与汪小姐离婚之后,两人反而成了好朋友。汪小姐每年都会固定在寒暑假回台湾,看看她的儿女友松、友兰。”

汪长诗除了蒋家前儿媳这个身份之外,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知情人曾以“改革开放后两岸第一位秘使”来称呼她。

1987年初,台湾“总统”蒋经国病入膏肓的消息传到了远在瑞士的汪德官与汪长诗父女耳中。汪长诗忆及蒋经国在台湾时对她的照顾,无法对这个震撼的消息置之不理。父女二人经过打点,飞赴台湾。

途经香港时,两人从黄文放的手里接过一盘录像带,他们不知道,接过的也是未来台湾与大陆的命运。

事实远比想象中乐观,蒋经国的病情并没有外界盛传的那么严重。面对远道而来的汪长诗父女,蒋经国内心充满感动,一时间亲情交融。值此良机,汪德官将朋友托付的录像带拿出来,慎重地说:“这是那边一位朋友托我带给您的。”

蒋经国心知“那边”是指中国共产党。于是,他屏退左右,默默与父女二人观看起来。录像带是蒋介石的老家——浙江奉化溪口。那里的山依然那么逶迤,那里的水还是那么清澈,蒋经国的心被录像带的画面牵扯着……当他看到人们向祖母和母亲的墓拜祭的镜头时,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眼角淌出泪水……

当父女二人从台湾回来后不久,台湾与大陆便解除了近半个世纪的冰封关系。蒋经国宣布两岸开禁政策,允许台湾非党、政、军人员赴大陆探亲、旅游。因此,人们也称这次探亲之旅为“破冰之旅”。

玫瑰战争

一去经年,如果有人能始终记得你,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蒋孝武病逝多年以后,他的妻子蔡惠媚曾对家人说:“孝武死了以后这些年来,我从未真正走出悲伤,我只是学着如何处理悲伤。”她是蒋家最年轻的寡妇,蒋孝武去世的时候,她仅仅三十二岁。

这是一个爱上回忆的女人,终其一生,她都照耀在这经典爱情的光芒之下,未曾远离。

乍听惠媚这个名字,很自然地联想到她应是一个精致的女子。脸上的妆画得一丝不苟,头发软软地贴在颊上,微扬的凤眼宛转着风情,端庄而妩媚。然而,我们只猜对了一半。现实生活中的惠媚就像清水芙蓉一样,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美。

蔡惠媚是台湾本地人,也是第一位嫁入蒋家的“台湾土著”,这对蒋家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她出生于台中县清水镇,父亲是一位商人,从事海运工作。家境富裕的蔡惠媚丝毫没有富家子女奢侈的积习,这样的女子,如何不叫人心生爱意?蒋孝武就是被她身上的这种特质所吸引。

人生的初逢总是充满诗情画意,那时的他们皆是对方眼里最好的风景。男子甘为女子做一株水草,油油地在水底招摇;女子情愿为男子放弃不老容颜,选择与他厮守红尘。只是,很多美好的感情都迷失在岁月的荒芜中,相看两不厌也只是曾经的岁月。初见汪长诗的时候,蒋孝武不也是“沉醉不知归路,深深沉迷在她的轻烟冷翠绿玉红妆中”吗?然而,感情是一处没有硝烟的战场,皆是不动声色的拼杀,汪长诗在婚姻保卫战中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却也抵不过那釜底抽薪。她容忍了丈夫在外面的逢场作戏,然而,当面对着对蔡惠媚动了真情的丈夫时,她知道所有的甜蜜都弥漫在红尘风烟里,两人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命运就如螳螂捕蝉,永远是黄雀在后。她不会知道,她亲自为孩子招聘来的英文老师,会是压断她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

走过青春年少,岁月开始不依不饶。汪长诗在蒋孝武眼里,已经不是在日内瓦晚宴上那个清纯似水的女孩,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是丈夫身边爱拈酸吃醋的妻子。而蒋孝武刚刚三十岁,才褪去了一身青涩。这个年纪的男人,如同一枚熟透的石榴,周身散发着诱人的馨香。这时,蒋孝武与汪长诗的婚姻已经疲态尽显,却只能假装自已还拥有姹紫嫣红的春光。

都说孩子的成长消耗着父母的岁月,转眼之间,友兰、友松姐弟二人已经到了启蒙的年龄。如何为女儿和儿子找一个英文水平较高的老师,是夫妻二人心头惦念的重要事情。几经商酌之后,蒋孝武把这件事情交给汪长诗来办理。

因为被里面包含的平淡爱情感动着,所以特别钟情这个温情脉脉的细节。那应是一个有着如水月光的夜晚,两人静静地躺在床上,细细碎碎地交流着日常琐事。那一夜,仅仅是平凡相拥,却胜过了天长地久。

汪长诗把招聘家庭教师的消息登在报纸上,一时间,上门面试者络绎不绝。也许真的是造化弄人,从众多的应聘者中,汪长诗独选中了蔡惠媚。就这样,蔡惠媚走进了蒋孝武的生命里。

当时蔡惠媚只有十八岁,正在台北美国学校就读。她的英文水平较高,听、说、读、写的能力都很不错。而且出身于名门望族的女孩,身上自然流露出一种高贵的气质,这也使同样出身高贵的汪长诗对她产生好感。汪长诗认为她只是一个小女孩,不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威胁,然而,她忽略了,她嫁给蒋孝武的时候也才十八岁。蔡惠媚也是一个女人,而且她拥有最大的财富,那便是饱满的青春。

蔡惠媚的工作很轻松,只要每周来寓所两三次即可,主要就是给两个孩子做英语的启蒙教育。这个年轻的女孩,无法感知她的生命在遇见蒋孝武的一刹那,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许是心中存有一个情结,愿意想象那些所有美好的相遇都是发生在午后。只有细细密密的阳光,以及在光影里舞蹈的微小的尘埃,才配得上烟火相逢。这日,与往常一样普通,却又有些不同,因为,蔡惠媚在做家教时遇到了蒋孝武。

刚刚结束公事回家的蒋孝武,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一个娇小的女孩侧坐在那里,嘴角边挂着恬静的笑容;旁边是自己的两个孩子,晦涩的英语经过她嗓音的演绎,也仿佛天籁般动听;她未施粉黛的脸庞如上好的瓷器,折射出阳光璀璨的光亮……惊鸿一瞥,瞬时明明灭灭,孝武只觉得内心的防线轰然坍塌。

蒋孝武是蒋经国三个儿子中性格最直爽的一个,他从来不会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因此在蒋经国的眼里,他始终不堪大用。蒋孝武知道父亲能容忍他在外面偶尔风流,却不能容忍他把假戏真做,做出有辱蒋家门风的事情来。

如果蒋孝武真的因为这件事情向父亲屈服了,那么他与蔡惠媚也就会像是所有的露水姻缘一样,有的也不过是春风一度。事实上,我们都低估了蒋孝武对蔡惠媚的感情,也低估了他的痴情与执着。

蒋孝武整整追了蔡惠媚十年。十年的时间,日月交替了又交替,草木轮回了又轮回,时间改变的不只是容颜,还有那些写在生命里的故事。这期间,汪长诗恨别蒋家,蒋孝武也因此事逐渐被蒋经国冷落。因为,在蒋经国看来,不能安小家,何以谈平天下?“江南案”发生后,蒋孝武更是被迫远离了政治权力中心。然而,无论经历过多少风云变幻,蒋孝武对蔡惠媚的心,始终站在他们相逢的原点,从不曾走远。

1986年,蒋孝武和蔡惠媚结束了十年的爱情旅途。新加坡的一场婚礼为二人的爱情写下了圆满的结局。

女人的另一个名字叫母亲。也有人说,没有孩子的女人,一生都是苍白的。蔡惠媚在选择嫁给蒋孝武那一刻,也放弃了自己做母亲的权利。《白雪公主》的故事家喻户晓,里面后母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从古至今,后母在世人眼里就是心狠手辣的代名词,何况是做台湾“第一家庭”的后母,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全台湾人民的眼睛之下,蔡惠媚的压力可想而知。她把所有的母爱都倾注在友兰和友松两个孩子身上,她的苦心得到了回报,两个孩子对她十分尊敬。她们之间的关系十分友好,三个人可以坐在一起谈明星八褂,谈流行歌曲,既像亲人,又像朋友。

蔡惠媚的内心远远不像她的外表那样娇弱。蒋孝武担任外交官期间,作为“外交官夫人”的蔡惠媚最初并不能适应这种交际生活,但是她努力学习,逐渐摆脱了生涩,与丈夫一同展开游刃有余的外交生涯。

1991年7月,本是一个盛夏的季节,蔡惠媚却遭遇了冬天寒冷的侵袭。蒋孝武因心肌梗塞而突然病逝。他什么都没有给她留下,没有只言片语,没有亲生骨血,他们拥有的,只是相扶走过的十五载岁月记忆。

蒋孝武去世后,蔡惠媚搬回娘家居住,过着低调的生活。只有在每年亲人忌日的时候,媒体才能追寻到她短暂的身影。每年的这一天,丈夫蒋孝武的墓前,总是有一簇鲜艳的玫瑰。

可惜我们的叙述,只是风干的故事,看不到故事背面,那个女人隐藏着的满怀心事。红尘之路,风烟弥漫,对于蒋家这个最年轻的媳妇而言,何处才是归途?

蒋家的女人,随着时代的变迁,心灵之窗也更加宽敞起来,她们不再故步自封,不再受守旧的传统的牵绊——方智怡、黄美伦、王倚惠、林姮怡,甚至是身上流淌着蒋氏家族血液的蒋友梅、蒋友兰、蒋蕙兰、蒋蕙筠……也开始以新的姿态面对人生,面对爱情。或许,她们的人生比不上祖辈们绚烂,可平和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蒋家的女人,在历史的长河中已不只为自己而活,她们身上好像担负着某种使命一样。岁月静好,现世安稳,那些左右着历史的蒋家女人,那些而今已被尘嚣湮没的蒋家女人,始终一如既往地让蒋家成为焦点,成为一些人心中永恒的闪亮。

现世安稳

1949年初,在高雄港务局工作的方恩绪致电妻子,让她来到台湾。这时女人已经怀有身孕,肚子里的小生命是方家的第四个孩子,她爱怜地抚摸着肚子,脸上散发出慈母的光辉。与其他平凡的生命相比,这个小生命没有显示出任何不同。她就是方智怡。

方智怡的到来,并没有像书中对每一个非池中之物的描写那样,带着超乎自然的昭示,或是伴随着风雨雷电,或是遍地生莲。她悄悄地降临在这个人世,还带着那么一点点不合适宜。没有人可以看到这个小生命未来的人生,是风起云涌,还是暗淡无华。直到后来才知道,她就像是一只海燕,在乌云和大海之间高傲地飞翔。

方智怡是蒋孝勇的妻子,与蒋家其他媳妇相比,不得不说方智怡是上天的宠儿。她不但得到了丈夫一生的浓情蜜意,而且婚姻也得到了公公婆婆的真心祝福。后人常常对这个充满福祉的女人产生好奇,也常常对她的出身寻根究底,想知道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有着怎样不同寻常的身世。其实,他们都忽略了一点,一个人的出身是无从选择的,但他却可以选择不同的生活方式。每个赤条条来到人世间的生命,本都是平凡的,不平凡的是风雨人生的漫漫历程。

方智怡的父亲方恩绪曾在台湾高速公路工程局任职,他不但是一位好领导,也是一位思想开明的好父亲。他对方智怡的人际交往从来不多加干涉,只是引导她。他让方智怡明白,每个人都会有男朋友和女朋友,当你对其中一个人感觉与众不同的时候,这种友情可能就转变成为爱情,这时才可以考虑进一步的发展。正是父母对方智怡的开明教育,使这个小女孩的身上充满了某种吸引人的特质,她的身旁总是环绕着一群朋友。人生的画卷渐渐展开在她的面前,那里是一片广阔天地。

弹指韶光,刹那芳华,方智怡成长为一位十七岁的美丽少女。十七岁的女孩,就像是一只新荷,才露出尖尖的角,美好得不可方物。她就是在这个年纪遇到蒋孝勇的,她的爱情也是自此开始,并且这种感情伴随她一生,不离不弃。

方智怡与蒋孝勇的爱情,是蒋家子女中最富有喜剧色彩的一个。方智怡原是蒋孝勇一个同学的女朋友,在高中毕业后,这个同学为了逃避兵役,就想出了一个出国读书的办法,临行前他把女朋友方智怡托付给在陆军官校预备班读书的蒋孝勇。不知是忠于朋友的嘱托,还是被方智怡的美貌打动,蒋孝勇可谓是“尽了最大努力”。落花有意,流水有情,两个青年男女的心逐渐靠在一起。

后来,方智怡回忆与蒋孝勇相恋的过程时说:“认识先生是在高二。他念陆军官校的预备班,他有个很好的初中朋友在师大附中念书,也是我的朋友,于是就这样认识了。刚开始的时候,就是普通朋友嘛,孝勇每次从高雄凤山的陆军预备班回到台北,就会和我见面,看看电影,或者吃碗牛肉汤面。”尽管这时的方智怡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但是我们能够想象出,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露出的一定是少女般纯真的笑容。那一瞬间明亮的笑颜,唤醒了岑寂的黄昏。

人的一生,刻骨铭心的永远是相恋的时光,最难捉摸的,也是相恋的心情。那时的心情,如雨后的彩虹,尽是斑斓的色彩。若一个女子能拥有一段值得回忆的感情,今生就不算虚度。方智怡无疑是幸运的,在走进结婚殿堂之前,他们有七年甜蜜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