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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血祭

黑夜,又是黑夜,她醒来,冷得彻骨。这一次,没有被关在牢笼之中,而是将她关在这个华丽的充斥着香味的女子闺房中。

然,她依旧没有清晰的记忆。

记忆中,她是在一棵梅花树的树下醒来,一群士兵将她抓走关进了牢笼之中,牢笼之中还有一些女孩,那个地方没有水,没有食物,恐惧、寒冷、饥饿包围着她们,那些年轻的女孩一开始大哭,后来哭累了,就不再做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牢笼的门被打开,有人端着水和食物走了进来,对她们说,“你们给我好好吃着喝着,可别想逃出去。”

话音刚落,那些女孩就朝着食物奔来,为了抢那些食物互相殴打撕扯,先抢到吃食的被没有抢到的殴打,雪莲安静得看着这一切,她只觉得冷,她蜷缩起来,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牢笼的门再一次被打开,有个女孩突然拔出了短剑刺向了开门的人,顿时牢笼里的女孩纷纷往外跑去,而她是最后一个离开牢笼的女孩,她看着那个胸口戳着一把短剑的人,她走向他拔出了剑,然后将短剑藏在自己的衣袖中,离开了那个牢笼。

如今她又一次被关在了一个地方,除去她之外,还有一些女孩,她们都有着雪白的肌肤。她们哭着,喊着,有个女孩问看守的人,“我爹爹很有钱,你们若是把我放了,我让爹爹给你钱。”

看守的人发怒,“少废话,我们主人要的是你们的血。”

女孩害怕,声音颤抖,“要我们的血做何用?”

那个会御剑术的男子在牢笼外看着雪莲,他戴着诡异的面具,看不清楚面貌,雪莲的眼神中依旧透着淡然,没有丝毫的害怕。

蒙面的男子吩咐看守的人好好看守,然后离开了牢笼,向西边的宅子走去。

男子走进了宅子的正房,推门走了进去,房内充斥着浓郁的药味,男子拿下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干净俊朗的脸,带着几分疲惫。他看着床榻上的瘦骨嶙峋的女子。他问女子床榻边正为她喝药的老嬷,“玉林情况如何?”

老嬷端着一碗黑药汤灌入床榻上的女子口中,答,“若是再不进行血祭,怕是小姐要撑不住了。”

男子说,“我已经找回了几个逃走的女孩,事不宜迟,今夜我们就进行血祭,救治玉林。”

老嬷说,“血祭之后,小姐可能他会失去原来的样貌,这样你也能够接受吗?”

他说,“只要能治好玉林,她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不管。”

老嬷说,“既然这样,我一定治好他。”

男子望着榻上瘦骨嶙峋的女子说,“林儿,不管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治好你。”

雪莲在牢笼里,听着其他女孩的哭泣声,牢笼的门被打开,她们一个接着一个被铁链绑住了身体,然后她们被带到了一个宽阔的广场,广场上有好几根柱子,雪莲不知为何感受到这几根柱子被摆放成了一个阵型,像是她模糊记忆里的某一个祭奠的阵型,她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她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恍惚看见忽隐忽现的星星,心里却是出奇的平静。她觉得自己被一股黑暗包围着,她却不觉得冷。

她有了名字,叫雪莲。

夜已经深了,整个广场被露水清润,雪莲数了数,一共有十七根柱子,每一根柱子上绑着一个女孩,她们有着白皙的肌肤,有些女孩已经吓晕了过去,有些女孩仍然哭喊着。

一个男子和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从天而降,雪莲知道那个面目俊朗的男子就是把她抓了这里的人,她望着他,他的目光那样灼热,像是被点燃的火。他的怀里抱着一个身穿白色纱衣的女子,她能够看见女子惨白的脸庞。

她听见那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说,“血祭开始。”

一瞬间,柱子周围燃起了蓝色的火光。

这一晚,漫长得好像永远都不会结束,周围的蓝色火光越发猛烈,让雪莲觉得灼热难耐,男子怀抱里的女子漂浮到法阵的中央,雪莲终于看清了女子的面貌,一张脸像是被吸干了精气一样干瘪恐怖,她的身上只剩下些许的气息。满脸皱纹的老婆婆振振有词得念着咒语,雪莲听见其中一根柱子上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痛苦的喊声,雪莲朝着声源看去,柱子上的女孩的胸口显示着一个阵型的图案,血液从那个图案中流出,凝结成血滴一滴一滴朝着漂浮着的女子身体流去。一个接着一个女子的胸口出现阵型,血液从女孩的胸口流出,那些女孩被吸干了精血变成了一具白骨。终于满脸皱纹的老嬷看向了雪莲,眼神那样绝决,她的口中念着咒语,一道光束朝着雪莲射去,她顿时被光束困住,浑身灼热难耐,胸口疼痛欲裂,她本能得反抗着这股力量,用尽自己的全力竟化解了包围自己的力量,她的周围被雪白的盾形白光包围着,任凭老嬷使用任何咒语都无法化解。

男子急了,“怎么回事?为什么到她这里就无法继续了?”

老嬷皱眉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现象,按照血古籍记载,举行血祭只要十七位肤白的十五左右芳龄命格属阴的少女的血就可以成功。”

雪莲不知自己为何会散发这样强大的防御力量,这股力量带着冰冷化解了身体的灼热,让她越发的清醒,可是她没有力量挣脱捆绑着自己的铁链。

男子命令道,“继续念咒语,血祭若是停止,林儿会有危险!”

老嬷继续念着咒语,她聚集了一束蓝色的火光朝着雪莲射去,正当此时,江韶华从天而降,衣袂翩然,他挥手释放了一道灵力砍断了那一束射向雪莲的光束,然后降临在老嬷和男子的面前,神情带着威严和一丝愤怒。

江韶华看向男子道,“没有想到堂堂寻聿派弟子会用这等邪术做害人性命之事!”

男子痛苦道,“我这是逼不得已,但凡有任何一种选择,我也不会做这样的事,可是我要保住林儿的命。你不要阻止我,否则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江韶华看向法阵中央的女子,然后问道,“她可是中了七煞之毒?”

男子吃惊道,“你是何人,竟知道七煞之毒,方才又能化解老嬷的法咒?”

江韶华道,“为师是云雀山岳仙道人。”

男子恍然,“原来是岳仙的徒弟,传闻岳仙道人博学多闻,知晓天下之事,精通仙术和药理,他的弟子想必也不是寻常之人,既然阁下阻止了血祭,那请问是否还有其他治疗之法?”

江韶华言道,“你且将这些女孩放了,我自会给她救治。”

男子连忙命令老嬷,“快把那些女孩放了。”

老嬷犹豫,“血祭已经举行了一半,若是现在结束怕是对林儿小姐的身体有所伤害!”

江韶华道,“七煞之毒是极阴寒之毒,一般常人中了此毒立即毒发生亡,而在下看小姐能坚持到现在,应该是修仙之人,体内仙气让她坚持到现在,而你们可知血祭之法是属阴的治愈巫术,以阴制阴,对小姐的身体更是伤害!”

男子恍然大悟,命令老嬷停止血祭,老嬷闭眼念了咒语,柱子的火光消失,被铁链绑着的女孩慢慢降临到地面上,韶光朝着雪莲的方向飞去,横抱住身体慢慢坠落的雪莲,她已经昏睡过去,在触碰到她身体的那一刻,江韶华吃惊于她的身体的温度竟和寒冰一样,那不应是人类的体温。

他抱着她,随着男子和老嬷走向了宅子。

男子安排了厢房让江韶华怀里的雪莲休息,并安排其他人送那些女孩回去,而那些因为血祭死去的少女,他命人好生安葬,并给女孩的家人一笔可观的费用作为补偿。

江韶华坐在女子的身边为她把脉,他仔细看着女子的干瘪的面容,许久没有发声。

男子等得焦急,迫不及待得问,“林儿情况如何?”

江韶华问道,“方才我为小姐把了脉,从脉象来看小姐并非我先前预料的修仙之人,她的脉象错落万分,半无人类的气息,依我猜测小姐应是仙。”

男子道,“阁下没有猜错,躺在榻上的女子是太仓山紫月阁的仙女花絮玉林。”

江韶华大惊,未曾料到自己准备寻找的仙人竟是如此模样躺在这里。

男子问道,“林儿中毒之后我尝试了数百种药物和治愈之术始终没有见好,看着她的身形日益消瘦,万般无奈之下我才抓了那些女孩进行血祭。不知阁下可有法子治愈林儿?”

江韶华看着焦急万分的男子,感受到他对床榻上的仙女的感情,他问道,“我可否问询一事?”

男子道,“阁下请问。”

江韶华问道,“太仓山的仙女历年来都守着紫月阁,为何会来到人间,又为何会身重七煞之毒?”

男子道,“这都要怪我,寻聿派弟子被魔界所杀,寻聿派所守护的上古神族遗物子聿被魔界所夺,听闻太仓山紫月阁知晓魔界之都所在,为了夺回子聿,我独自去了太仓山,却未料中了山上的瘴气,是林儿救了我,林儿听说神族遗物被魔界所夺,和我一起下山去了人间,林儿感知到了魔都的所在,我们在魔都之外被巫族围攻,林儿为了救我中了他们的七煞之毒。若不是她是仙女有仙灵护体怕是早已灰飞烟灭。”

江韶华感叹道,“想不到魔界竟开始争夺上古时期的神族遗物。看来六界会遭到一次劫难。”

男子道,“林儿也是这样说,神族遗物被分散在六界各处,魔界若是得到这些神族遗物,那么六界必定会有一场大浩劫。”

江韶华言道,“当务之急是先救治好花絮玉林,以她的仙力应该可以感应到神族遗物的所在之处,我们在魔界之前将上古时期神族遗物找到就可以避免这场浩劫。”

男子从江韶华的身上看到一丝希望,他问江韶华,“林儿的毒可有法子治好?”

江韶华道,“虽然麻烦,但是还是有希望治好,我曾在师傅的药典里看过七煞之毒属阴,若是找到属阳的火焱草就可以祛除她身上的寒毒,然后再以灵气为她护住心脉,调养一段时间应当能复原,只是先前的仙力想要她重新修炼。”

男子忙问,“火焱草在何处可以找到?我去找。”

江韶华道,“药典里记载火焱草在火灵山上,那是一座火山,凡人怕是很难找到。”

男子问道,“那如何是好?林儿再不救治怕是……”

未等男子说完,江韶华道,“我想办法去火灵山火焱草,你将花絮玉林送回紫月阁,太苍山的仙气可以帮助她延续一段时间,待我找寻回火焱草立即去紫月阁救治她。”

男子感动万分当即要下跪被江韶华阻止,男子对江韶华道,“感谢阁下相助,千寻无以为报。”

江韶华道,“火灵山在万里之外,若是步行不知何时才能走到,不知千寻是否能将御剑之术传授于我,让我御剑前往火灵山。”

千寻道,“这是当然,江韶华兄天资聪颖,又得岳仙道人真传必能学会御剑之术。”

千寻念了一段咒语,将手掌摊开,一把散发着红光的琉璃宝剑出现在他的手掌之上,他将剑递给江韶华道,“这是寻聿派最轻巧的琉璃剑,今日我将赠予江韶华兄以感激江韶华兄对我的帮助。”

江韶华接过琉璃剑谢过千寻,并在他的指引下记住御剑的口诀,提气默念御剑口诀琉璃剑已经能被他所操纵。

千寻佩服得说道,“江韶华兄不愧是岳仙道人的徒弟,如此复杂的御剑之法寻聿派弟子要修炼一年之久才能驾驭,而江韶华兄竟能如此之快领悟。”

江韶华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前往火灵山,厢房的那位女孩是我的朋友,我要带她一起去。”

千寻道,“我不知那个女子是江韶华兄的朋友,刚才还好江韶华兄及时阻止,没有酿成大错。”

千寻边说边引着江韶华走进雪莲的厢房,雪莲仍然昏睡着,此刻她穿着白色的纱衣,衬得她更为清丽淡雅,仿佛来自尘世之外的仙女。江韶华将她从床榻上抱起,她靠在江韶华的怀里越发睡得香甜,像是在做一个美梦。

江韶华念了方才千寻所教授的御剑口诀,琉璃剑瞬间变长变宽,像是一叶扁舟漂浮在他们的面前,江韶华抱着雪莲踩在琉璃剑上飞出了宅子,朝着火灵山的方向飞去。

江韶华飞得很快,却不敢飞得太高,他生怕强大的气压让怀里的雪莲觉得不舒服,她的身体依旧冰冷,江韶华将她抱紧了一些,想将自己的温度给予她一些。

他不明为何她的身体如此冰冷,而此刻他心疼这个怀里的女孩,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那样心疼一个人,想要将自己的温暖给予另一人。

他抱着她飞过了天涯海角,飞过了荒漠,不知飞了多久雪莲睁开了眼,水清明亮的眼眸注视着江韶华,带着不可思议的光亮,她伸手抓住了他胸口的衣襟,未等她开口,他对她说,“我们去火灵山找火焱草。你如果累的话再睡一会儿,等到了那里,你就不能睡了。”

她听话得闭上了双眼,双手紧紧拉着他的衣襟,他看她害怕的模样,顿时笑了。

他已记不清,这样片刻的温馨快乐他有多久未曾感受过。

而他竟有一丝希望时光就停留在此刻,他带着她御剑飞行,飞过天涯海角,飞过高山荒漠,一直飞到时光的尽头。

他多想知道,时光的尽头到底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