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珠!”赫连笙怒了,咬牙挤出几个字。
颜宽的老心脏都快吓爆了,双拳一抱,福低了身子:“殿下恕罪!华珠年幼不懂事,冲撞了殿下,微臣代她向殿下赔罪!”
赫连笙看了一眼满脸倔强的华珠,眸中不自觉地闪过什么,却在一息之间变回了德厚流光的形象:“年小姐率真大方,何错之有?本宫身边最不缺的就是阿谀奉承之人。”
顿了顿,又道,“开棺。”
驻守在外围的是颜博的侍卫,杨千得令,率领几名弟兄拿起工具开始挖坟。
赫连笙与众人退后一丈,赫连笙当仁不让地坐在李婉身旁,面色沉静,一言不发。
李婉也沉默。
这对夫妻,谁也没主动开口,谁也不知对方心里想些什么。
天色一点一点暗沉了下来,遥远的天际已经蔓延了一片夜的黑角。
李婉让宫人与侍卫掌灯,并点上火把。
“年小姐,在我看来,这项挖掘工具毫无意义,我亲眼看着柳昭昭入棺并下葬的,是我看错了,还是尸体会自己变成一缕青烟飞入东一街的书院?”
问话的是赫连笙。
赫连笙分析的不无道理,如果当时没葬错人,这里也没挖过坟,尸体的确不可能会跑到东一街去。
但一切不合理的现象背后,势必有个不为人知的原因。华珠相信廖子承的判断,也相信自己的推理,那具焦尸一定是从这儿出去的!
“殿下,你金口已开,再想收回成命,不觉丢脸吗?”
赫连笙冷冷一笑,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杨千那伙人办事效率极高,一刻钟的时间便刨开了大坑,露出中间一副黑漆漆的、大气磅礴的棺木。
赫连笙难过地撇过脸:“撬开。”又补了一句,“当心,别损毁尸体。”
杨千吞了吞口水,亲自跳下坑,拿着钳子拔掉棺木上的钉子,随后合众人之力,掀开了棺木!
霎那间,一股浓郁的幽香,混合着淡淡的却令人作呕的尸臭迎面扑来,冷风一吹,所有人都闻到了。
杨千捏了捏鼻子,跃进棺木中,将“蜡人”抱出来,平放在早已备好的担架上,并与人一起抬到赫连笙跟前。
尸体从头到尾裹着蜡,瞧不清模样,只得剥掉那层蜡。
杨千蹲下身,准备动手。
华珠上前,递给他一副手套:“当心,尸毒也是很可怕的。”
杨千感激地笑了笑,抬手去接,却猛地发现满手淤泥,又赶紧缩回,在衣服上死命地蹭了蹭,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华珠递来的手套。
“这么厚的蜡,得多少斤啊?”杨千撇嘴儿剥完了死者身上的白蜡,累得大汗淋漓。
男子尚可,女子中的冷柔、月伶与红菱全都躬身,捂着胸口干呕了起来。
李婉似乎也有些微不适,可到底用帕子捂了捂鼻子,便忍住了。
中毒太深的缘故,死者浑身包括面部都膨胀得厉害,且发紫发黑,完全瞧不出之前的身形与容貌。可她的死因、服装、身长与柳昭昭基本一致。
赫连笙捏了捏眉心,问向华珠:“你看到了?尸体并未不翼而飞,你的推断是错的。”
旁人一开始听不懂他们俩在说什么,因他们只知王三爷失踪,焦尸另有其人,却不知到底是谁,更不知柳昭昭与此案有何关系。但毕竟他们见过识广,将许多零星的线索拼凑在一块儿后,隐约有了某种猜测,却碍于它太过可怕而不敢相信。至于赫连笙,他是情因作祟,自欺欺人地不肯相信。
“就尸体的表象来看,的确是中毒身亡。但到底是不是柳昭昭本人,臣女认为,得验过之后才能下结论。”华珠看向赫连笙,不卑不亢道,“请殿下传召陆大娘。”
“明明已经完全没有破绽的事,你还想推翻什么?这么倔的性子,到底随了谁?”赫连笙的语气沉了一分!
夫妻二十载,华珠极少见赫连笙发火,这个铁血帝王,鲜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但近几日,为了柳昭昭,他已经失控太多回了。
华珠定了定神:“臣女只想找出真相,让所有无辜的死者,都能在九泉之下瞑目。”
陆大娘早在林子里恭候着呢,得了令,立马迈着小碎步过来了。
“草民叩见太子殿下、叩见太子妃娘娘!”陆大娘跪着行完大礼,又起身走到尸体面前,用一方干净的帕子裹住食指,随即探了女子的甬道。这一动作不雅,她用身形遮住了。须臾,她踅步返回原地复命,“启禀太子殿下,死者是处子之身。”
赫连笙猛地一惊。
李婉手中的茶杯微微一抖。
冷柔之前没能吐出来的东西终于在此刻“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华珠神色镇定地看着赫连笙,启声,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道:“陆大娘,你确定没有错判?”
陆大娘轻咳一声,拍着胸脯道:“处子与妇人的区别,即便是初入门的产婆也能轻松分别出来。我学医五十载,关于这一点,绝不会断错!”
华珠又从随身携带的包袱中拿出一幅画:“六年前,一名声音特别好听的女子曾找你瞧过不孕不育症,可是她?人命关天,你的职业操守最好放到一边去。”
陆大娘仔细看了看,答道:“是她。”
“那她……可还是处子?”
“不是。”
赫连笙并不知道柳昭昭去找陆大娘看过不孕不育症,也不知道原来那个孩子来得如此不易,呼吸,一瞬急促了起来,看向华珠问:“但刚刚你也看到了,坟墓并没有被挖掘过的痕迹,尸体……尸体是怎么被调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