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黄毛丫头?我也就小你几个月!快拿来!”年希珠低声呵斥。
年丽珠抿唇偷笑,冲年希珠使了个眼色。
年希珠眼眸一瞪,一把摸入枕头下,从里边儿抽出一本册子来。
华珠大惊,忙起身去夺。
年希珠胖归胖,身手却灵活,她一闪,赤脚跳下地,翻开了手里的册子。一看,血气上涌,脸涨成了猪肝色:“不要脸!居然看这种东西!”
把册子一丢!刚好砸在了扑哧着翅膀落在窗台的鸟爷头上,鸟爷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回,换华珠赤脚跳下地了,捧起晕过去的小鸟儿,杏眼圆瞪道:“要看的是你,嫌弃的也是你,再乱砸我东西,就回你自己院子睡去。”
年希珠吐了吐舌头,又扮了个鬼脸,白眼一翻,坐回了床上。
年丽珠就看向华珠,见华珠从小鸟儿的腿上解下一根丝带和一张蓝色的小纸条,华珠很小心地摊开纸条,脸上渐渐扬起一抹喜到骨子里的笑。
年丽珠坐起身,穿了鞋子来到华珠身后,趁华珠不备,一把抢过纸条,高高举起,念了起来:“二猪,在干什么?我……”
华珠羞死了,赶紧去抢。
年丽珠却揉成一团,又丢给了年希珠。
年希珠麻利地接在手里,华珠又要去拦她,却被年丽珠死死地抱住腰,年丽珠笑道:“五妹,快念!”
年希珠摊开纸条,大笑三声,念道:“二猪,在干什么?我回来了。二猪,哈哈哈哈……二姐姐,你是二猪喂!哈哈,那我就是……”
五猪?
嘤嘤嘤,笑不出来了。
姐夫太损了!
华珠推开年丽珠,从年希珠手中拿过纸条,板起脸喝道:“不懂规矩,都给我回去!我才不留你们!”
年希珠与年希珠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起上前,把华珠按在了床上,然后疯狂得挠她痒痒。
华珠被挠得眼泪都出来了。
后面的后面,似乎华珠又与丽珠一块儿挠了年希珠,再后面的后面,又似乎与年希珠一块儿挠了年丽珠……
一直到许多年后,再回忆这一晚,才惊觉它是她们三姐妹这一生最亲密无间的时刻。
闹腾过了,年希珠睡着了,鼻子里发出微弱的鼾声。
华珠左边是年希珠,右边是年丽珠。
年丽珠睁开眼,轻声问:“二姐姐,你睡着了吗?”
“没有。”怎么睡得着呢?两个月不见,明天便要嫁给他,一颗心悸个不停。
“我真羡慕你,跟子承哥哥青梅竹马长大,知根知底,又这么相爱。”年丽珠抑制住心底浓浓的酸涩,语气如常地说。
华珠宽慰道:“你和三妹夫也可以的。”
年丽珠的喉头滑动了一下:“我跟他就相看时见过一面,后边儿一直没再来往,不像你跟子承哥哥这么浓情蜜意。”
你只看到我们的浓情蜜意,却没看到我们死里逃生。被人追杀、被人构陷,几度险些阴阳两隔,这条路,走得并不容易。不远的将来,我们所要面对的是风险未知的梅庄,只会更不容易。华珠微微一笑:“感情是经营出来的,你用心待他,他也会用心待你。”
用心?再用心,也不是心里的那个人。年丽珠阖上眸子,这一刻,嫉妒如海浪拍案而来,将她拍向岸边,又卷入深漩。她的指甲深深得掐入了掌心。
为什么一起大家一起长大的,被子承哥哥看上的却是二姐?她比二姐懂规矩、懂诗词歌赋、懂温柔体贴……为什么跟子承哥哥成婚的人不能是她?为什么?!
天微凉,年府忙碌了起来,巧儿走在一夜之间仿佛变成红色海洋的小路上,笑容满面。她在门口迎接了十全妇人,并带她回海棠院为两名主子梳妆打扮。
华珠与年丽珠迷迷糊糊地便被秀云、香荷从被窝里捞出来。房妈妈怕小姑娘不经事,亲自坐镇海棠院,又叫翡翠帮着她们一块儿给主子们梳洗。
夏天容易流汗,凤冠霞帔又厚得很,因此为了最大程度上减轻小主子们的不适,房妈妈在沐浴的温水中放了些薄荷。洗漱完毕,华珠与年丽珠换上大红肚兜和里衣,披散着湿哒哒的头发走出了净房。
房妈妈端了面条与馒头来:“多吃点儿,待会儿有的饿。”
华珠与年丽珠很听话地用了膳,把自己撑得不行,就怕中途会饿。
吃完,漱了口,丫鬟们开始为主子们换上大红嫁衣,二人是一块儿绣的嫁衣,颜色、花纹、缎子一模一样,偏二人的身形也差不多。十全妇人就打趣道:“哎哟哎哟,你们待会儿可得把自个儿的小主子看清楚咯!别戴上盖头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华珠看着被明艳的色泽包裹而瞬间褪去了少女青涩的年丽珠,猜测自己大抵也是这般模样,不知他挑开盖头看到她时,会是什么表情。
想到数月不见的廖子承,想到即将到来的新婚之夜,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
突然,眼皮子也跟着一跳,继而两跳、三跳,怦怦直跳。怎么会这样?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两个眼皮子一起跳,又是什么预兆?
揉了揉眼睛,华珠又自嘲一笑,年华珠啊年华珠,枉你口口声声不信鬼神不迷信,到了大婚当日竟担忧起什么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来了。
见华珠揉着眼睛,巧儿关切地问:“小姐,可是不舒服?”
华珠摇头:“没,眼皮子跳得厉害。”
眼皮子跳得厉害?巧儿的瞳仁动了动,小声问:“左眼还是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