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梅泣不成声,恨不得冲上去,将卢高撕个粉碎!
余斌微微一笑道:“空口无凭,就算晴儿真的曾经是卢永富的妻子,也不能说明你所讲的一切都是事实。”
华珠莞尔一笑,说道:“余讼师,这句话我同样送给你,你把死亡通知书讲成休书的时候也一样是空口无凭。之前你认为吴秀梅烧掉过证据故而她的供词并不可信,现在有晴儿的供词对抗卢高的,纵然你再舌灿莲花也不行了。”
余斌握紧了手中的折扇!
华珠面向廖子承、颜宽、李致远、王庆,不卑不亢地说道:“《北齐律令》第七篇第一百二十一条关于供词的说法是,当双方就同一件事各执一词或各有人证时,以能提供物证的一方为准。若无物证,双方的供词将被同时视为无效。简单一点来讲,‘卢高写了休书’一说无法成为呈堂证供,‘吴秀梅收到的是死亡通知书’一说也不能成为呈堂证供。既如此,就请提督大人以及各位审判官大人,根据公堂之上唯一可信、唯一具备律法效益的物证——婚书,对此案进行裁夺!”
堂内堂外,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余斌握紧拳头,生平头一次在公堂上尝到了无力的感觉,不,确切地说,是失败的感觉。他堂堂金牌讼师设下的局,竟被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给破了。然后这名小姑娘,准确无误地搬出了法令法规的出处,真是……有理有据啊!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他对此案的必胜法可从来不是一场辩论!
余斌朝卢高使了个眼色。
卢高先是一惊,继而会意,“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余斌忙蹲下身,以手背探了探他额头,尔后面含忧色道:“卢高染了风寒,体力不支晕倒了。我请求暂停半个时辰,等他苏醒之后再接受宣判。”
颜宽、王庆和李致远诧异地看了看卢高,又看了看廖子承,再看了看仿佛没有坐着人的屏风。
廖子承的手指在桌面上弹了几下,犀利的眸光投向温润如玉的余斌,淡道:“准。”
廖子承与颜宽、王庆、李致远纷纷回了侧厅的休息室。
屏风内的小少年走出来,入侧厅沏了一壶好茶返回屏风内。
衙役搬来两条长凳,将“昏睡不醒”的卢高放在了上面。
吴秀梅、高讼师退到角落里,细细聊着案情。
晴儿与芸丫都站起身,走向了门外。
余斌凑近华珠,低声笑了笑:“律法背得真熟!表妹是打算做女讼师吗?”
华珠挑了挑眉:“说起对律法的熟悉程度,我又怎么比得上表姐夫?可令我汗颜的是,明明这么熟悉律法的人,却不将律法用于正道,反而学了那欺世盗名之流偷换概念、转移重点。不过我相信,不管律法有多少空子,事实都永远胜于雄辩!”
余斌不以为然地笑了:“表妹,官场中的浑水比你想象的要浑的多。”
华珠眉头一皱,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想问,他却微笑着转入了侧厅。
厢房内,王庆与李致远满是不安地看着对方,以及对方手中的一块凤凰令。
余斌微微地笑着,却不叫人如沐春风了,只觉阴冷、只觉沉闷:“公主的意思想必二位听明白了,公主还说了,只要两位大人能保证卢高得到两张胜诉票,她便保证,未来皇后一定是你们的女儿之一。”
这个诱惑太大了,宫中秀女繁多,容貌家世俱佳的也很多,想在美女如云的后宫脱颖而出,他们很需要一个无比强大的靠山。虽说公主是在他们两家中二择一,但至少淘汰掉了别的秀女,他们赢得凤位的机会大大增加了!
王庆吞了吞口水:“臣,愿为公主小犬马之劳!”
一个已经表态,另一个不表态,便与皇后之位失之交臂了。李致远没这么傻,想了想,李致远还是慎重地问了一句:“我们手中只有两票,外头的还有三票。廖子承与颜宽一定会支持华珠,二比二,卢高不足以胜诉啊!难道……难道屏风后的大人是公主派来的?”
余斌神秘一笑:“是不是公主派来的都差不多了,那一位的票尽在我的掌控之中!”
为了女儿的皇后之位,也为了家族的千秋万代,李致远咬咬牙,答应了余斌的条件。
余斌走后,二人又歇息了一会儿,便结伴朝公堂走去。
半路,好巧不巧地碰到了或许专程在此等待他们的廖子承。
二人心虚地吞了吞口水,笑着打了招呼。
“提督大人。”
“提督大人。”
廖子承把玩着手中两块盖了印鉴的小木牌,唇角勾起一个似有还无的弧度:“我有事想跟你们商议,还请你们帮忙拿个主意。”
王庆与李致远用余光看了彼此一眼,王庆没说话,李致远温和地笑道:“提督大人有何吩咐,但凡我们能做的一定会竭尽所能为提督大人效劳。”
王庆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提督大人请讲!”
“我一直在琢磨朝廷让我们五官齐审的真正含义,直到刚刚我才突然有了领悟。”
王庆与李致远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廖子承若有所思道:“选票不等于选民的权利,我们虽然参与了审判,也被赋予了投票权,却不具备最终的决定权。”
二人肚子里的疑惑更深了。
廖子承直言道:“上头其实是希望我们四人达成二比二的票数,让真正决定胜负的一票出自那位大人之手。”
李致远狐疑地问:“大人……为何如此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