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他们四十三人都是蛟龙军的精英和领导,现在闹得不可开交,卑职恐……恐他们会四分五裂!”虽然做领导的不希望底下的人太铁板一块,但这种史无前例的内杠,容易导致军心涣散,实非上上之策。
廖子承望向遥远的星空,似含了一分叹息,却眸光坚定:“现在的蛟龙军,是颜澈的蛟龙军,不是我廖子承的。”
“恕卑职愚昧。”卢高没听懂。
廖子承反手一转,掌心多了几枚金币:“把这些小金币变成一个金元宝,首先必须做什么?”
溶掉它们!卢高恍然大悟。
走了几步,廖子承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我上次让你查的卢有志与卢永富的资料,晚上拿到我房间里来。”
卢高的眼神一闪,垂下眸子道:“卑职查了六年前所以编制内军士的资料,没有他们的,他们或许是雇佣军吧!”
回到提督府,已是月上半空。
廖子承去往流音阁,那里,华珠等候多时。
卢高则回了自己院子,一整天的折腾,身心疲惫。
路过湖边时,芸丫和吴氏正各自抱着一筐橙子从卢高的院子走来。陈娇知道华珠喜欢吃烤橙子,特地托人从集市上买了两筐新鲜的,刚到货,芸丫便与吴氏去门口取了。这会子,就要送到流音阁。
芸丫身子娇,抱着框子走了一段便累得气喘吁吁,将框子放在地上后,喘道:“吴妈妈你先走吧,我实在累得不行了,歇会儿。”
吴氏将自己的框子圈在左臂中,再用右手抱起她的,笑道:“我来拿!”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芸丫虽挺不待见七宝的,可也不喜仗势欺人,对方的身份比不得她,但年纪摆在那儿,搬这么重的东西万一扭到腰了怎么办?
吴妈妈憨厚老实地笑道:“我拿得动!”
“太沉了!还是我来吧!”芸丫探出手,揪出框子的边缘。
吴妈妈侧身一避:“说了我拿!我在家里做粗活儿的时候,别说两筐橙子,两筐石头我也是搬过的!”
“不行不行,吴妈妈你给我。”芸丫随手擦了汗,将框子夺过来。
一拉一扯间,框子突然掉落,橙子滚了一地。
一个滚到卢高脚边,卢高脑子里竟在想军营的事儿,一不留神踩上去。
“啊——”
噗通!
一声惨叫,卢高摔进了冰冷彻骨的湖里。
“老爷!老爷!快来人啦!老爷落水了!卢大人落水了!”芸丫顾不得管框子如何,奔到湖边大叫了起来。
吴氏想她果然是八字和这些贵人相冲,不然怎么又惹祸了咧?好在她熟悉水性,把手中的框子放地上后,脱了鞋袜和袄子,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卢高呛了几口水,浮浮沉沉,拼命挣扎,力气都快耗光了。英明一世,如果死在了一个橙子手里就真的太憋屈啦!
也许他命不该绝,即将达到闭气的极限之际,一只孔武有力的胳膊搂住了他腰身。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觉醒,一些尘封多年的记忆好像被水冲开,在他眼前浮现了起来。
他记得年轻时,也是一次意外落水,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被一个小姑娘给救上了岸。那个小姑娘,后面成了他的妻子。
他很穷,家徒四壁,连私塾的束修都交不起,新婚之夜,仅送了她一支镀银铁簪子。
他妻子就起早贪黑地种地、捕鱼、编篮子,争取多卖些钱供他读书。
他很争气,第一回就考上了秀才。
她那时,很高兴啊,说那天没白搭半条命救他,瞧,她都是秀才娘子了。
可好景不长,秀才身份除了免去一部分赋税之外,并未给这个家庭带来更多的益处,反而因为要读更好的学院,要买更多的书籍,要去更多的地方赶考,他们再次捉襟见肘。
她把种地和捕鱼、编篮子的活儿放到白天干,早、晚又到集市上做葱油饼卖。她厨艺素来很好,饶是吃过那么多山珍海味的他,而今在细细回想,依旧觉得她的饭菜是世间最美味可口的。
葱油饼渐渐卖出了名气,下学后同窗拉着他去买葱油饼,看着她被晒得黝黑的脸,和虽洗得干净却满是不定的衣,他连说认识她的勇气都没有。
她高兴地唤他:“相公。”
同窗挑眉:“她是你妻子啊!”
那种鄙夷的眼神,让他如觉芒刺在背,他厉喝:“认错人了吧你?”
她很委屈,但也很聪明,就低下头轻声道:“对不住,我相公今日出门也穿这种颜色的衣裳,所以我认错了。”
他分明看见她转身的一霎,掉了两滴泪。
回到家,他哄她,跟她道歉,她却很高兴地跟他说她怀孕了。
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害怕,两个大人都养不活,又来一个孩子吗?是砍掉吃饭的钱,还是省去读书的钱?
结果,一样都没省,她省下了一个孕妇应有的口粮。
他变得越来越害怕回家,怕看到她太过操劳、太过辛苦的样子,他难受!可一边难受,又一边厌恶那样的环境。他喜欢呆在书院,崭新、光洁、明亮、高档。可自己的家呢?除了收拾得干净整齐之外,就只能用破败与阴暗来形容。甚至大夏天的,他能在房屋外的墙壁上看见鼻涕一般往上爬行的虫子!
这样的环境,让他深深地害怕、深深地厌恶!
他告诉他,因为学业紧张,他必须要住在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