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晓木是在晚上七点从学校出发坐车奔向北站的。两个小时的时间上火车绰绰有余。然而,等姚晓木拿着火车票准备检票进站时,才发现手中的火车票是南站出发的,而此时距离火车开车只有45分钟。姚晓木抓狂了,提着行李包转身到广场边打的。真是粗心,南辕北辙啊,南站距离香樟学院只有区区20分钟,而姚晓木竟然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到北站来上车,这都是思维定势作怪。票贩子说没有南站的票,姚晓木就信了,票甚至都没来得及看。在的士上姚晓木不停地催着司机师傅,让他快开快开,司机说:“别催我呀,这还不叫快?不知道先做么事去了,唉!”姚晓木说:“开快开,不误我的车,加你10块钱!”司机乐了:“就是加我一百块也没得用,不是想快就快得了的,这又不是飞机!”
还好,一路绿灯。到达南站广场时,距离火车出发只有10分钟,可怜姚晓木就像身后有条恶狗追着一样地飞跑,内衣已汗湿贴在了背上。好端端的一次出差,竟然成了逃兵荒。当姚晓木喘着粗气踏进车厢时,终于松了长憋的一口气。
火车开了。姚晓木看着窗外的暧昧灯光,还有那些被她的视线抛弃的人,嘴角泛起胜利者的微笑。不在乎弄反了方向,不在乎湿透了衣裳,只要能上车,这才是最关键的。还有什么比这更高兴的呢?姚晓木在下铺躺了下来,盘算着将如何度过这个难忘的夜晚。
突然,手机里来了一条短信:“欢迎你来上海。”姚晓木有些奇怪,现在还没有到上海,怎么中国联通会提前通知呢?再说,就这么一句,后面也没有说给姚晓木提供酒店订票电话等安排。这么说,这条短信不是中国联通发给姚晓木的。那么,会是谁?谁对姚晓木的行踪如此了如指掌?
趁现在还没有漫游,姚晓木拨通了同学久久的电话:“喂,久久,你在哪儿?”一听是姚晓木,久久语气马上热活起来:“木木呀,你在哪儿呢?”这就奇怪了,连消息灵通人士久久都不知道姚晓木的行踪,那还会有谁知道呢?
姚晓木说:“久久啊,我在火车上,去上海呢!打电话你是有一件事不明白,我去上海谁也没告诉,怎么一上火车就收到一条短信,说欢迎我来上海呢?”
久久大笑,说:“那还有谁呀,肯定是在上海的人发的呗,除了马松还会有谁?”
姚晓木越发不解了:“马松怎么会知道我去上海呢?”
久久说:“那肯定是你告诉的呗!”
姚晓木急了:“我?怎么会?我告诉他干嘛?”陡然,姚晓木明白了,姚晓木的QQ签名上有自己的行踪,这么说,马松一直隐藏在姚晓木的QQ里面?
姚晓木的生活非常简单,虽然那次在久久家的聚会马松给了姚晓木他的电话号码,但是,姚晓木还是没有去记。姚晓木不想和他联系。倒不是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再说,青春年少时候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还有什么必要去重拾旧梦呢?这旧梦,即使拾起来,也是物是人非了。不过,还真的没想到他会潜伏进姚晓木的QQ。
虽然确定对方就是马松,姚晓木还是装作不知道,回复道:“你是谁?抱歉,我不认识你。”
果然,对方说:“我是马松,你不是知道我的电话吗?你到上海后我请你吃饭吧!晚安,到了我再联系你。”
姚晓木说:“如果我用你的电话号码去买彩票而中500万的话,我想,我会记住的。晚安。”
然后,姚晓木给金一轩发了一条短信,说:“刚才马松给我发了短信,他说准备在上海请我吃饭。”还没等金一轩回音,姚晓木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一头钻进了被子里。姚晓木知道:这条短信能让金一轩彻夜难眠,除非他手机在她的短信到达之前关机。
上海南站到了。
作为上海的南大门,也是联系长江、珠江三角洲及南方其他城市包括港澳地区的重要交通枢纽,显而易见,这个位置是非常重要的。姚晓木站在这里,感觉自己就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晕眩。没有了方向感。车流,人流。大厦,高楼。从下往上看,或者从近往远看,视野里被钢铁混凝塞得满满的,没有了空间。这里不是香樟学院,也不是二元街,在那里,姚晓木如鱼得水,没有她不知道的地儿,而现在手上的会议通知上,华夏宾馆还没有在姚晓木头脑里建筑起来。
电话来了,马松好像知道姚晓木刚下火车,他的语气有些激动,说:“姚晓木,你终于来了!”
姚晓木笑起来:“哈哈,马松,是你呀,你怎么知道我来上海?”
马松笑了,从语气里能听出一丝得意和狡猾:“这你就别管了。”
姚晓木说:“你怎么知道我到了?还真有你的!什么叫‘你终于来了’?”
马松说:“终于,说明我盼你来呀!是不是?今天有什么安排?请你吃饭吧!给我一个见你的机会。对了,你住哪里?”
姚晓木说:“不想告诉你。对了,问你一件事,华夏宾馆在哪个区?”
马松说:“与上海南站一样,都在徐汇区。哈哈,你住华夏宾馆?”
“啊,你怎么知道?”
马松说:“姚晓木啊姚晓木,你为什么总是那么笨呢?”
边走边接这电话,因为行李很不方便,姚晓木说:“马松,非常抱歉,我要走路,不方便接电话,再见了!”马松说:“那我现在请假去接你怎么样?”
姚晓木忙说:“我手机快没电自动关机了。”
马松说:“好好好,你总有那么多的理由,你快充电,我晚上下班后联系你。”
这是姚晓木的惯用伎俩。当姚晓木不想见某个人的时候,姚晓木会以手机没电为理由摆脱他。手机没电,意味着自己并非主动关机,而是被动关机。既然关机了,就好像风筝断了线,人家就没办法找到她了。而周阳阳还有更绝的,他说:“何必呢?弄那么复杂?姚处,你说吧?你到底要想怎样?让人家找不到你是不是?”姚晓木说:“让人家知道我并不是故意关机而又找不着我。”周阳阳说:“那很简单!你手机先开着机,然后,把电池下下来。不信你试,拨的时候,就会传来你拨打的手机无法接通。”那天姚晓木和周阳阳正在办公室探讨这些,不想却被突然进办公室的严必文给听到了,严必文说:“你们这两个,竟然想让别人找不到你们?那怎么做招生就业工作?啊?故意弄得信息不通,也不想和别人沟通,我看哪,你们是不想吃这碗饭了!”姚晓木看看周阳阳,说:“就是!故意弄得信息不通,也不想和别人沟通,我看哪,你们是不想吃这碗饭了!”周阳阳看看墙壁,翻了翻眼白。他也只能看墙壁了。
其实,现在来上海,对于见马松,姚晓木并不是太反感。马松作为过去琴台中学的十大才子之一,与姚晓木是有些话说的。姚晓木最想与马松聊的,还是文学。马松虽然出身理科,但是,对于文学,他一直相当关注。
校企洽谈会在上海光大会展中心举行,报到地点是会展中心旁的华夏宾馆。姚晓木在华夏宾馆大堂里溜达了一圈,就出去了。不是因为没到报到时间,而是因为此宾馆为三星级。作为副处,按照学校的财务报销标准是住宿每晚160元,而这里打过折后还要300元一晚,姚晓木是不能住这里的。本来想给学校严必文打个电话请示一下,觉得说了也是白说,干脆自己去找便宜的地儿吧。于是,姚晓木拖着行李箱过马路,然后去了沪江宾馆,220,没有早餐。超标,不行。又去了始丰宾馆,200,包括早餐。超标,仍然不行。看到电线杆上有一条简易旅馆的广告,于是,一路找过去,还真是简易宾馆,140元一晚,但人还没住进去,心情就恶劣起来。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姚晓木又将电话开了机。马松的短信蜂拥而至:
“到了吗?怎么还没充电?”
“真是急死人,快充电好不好?不然怎么联系你?”
“你一开机就赶快通知我,我请假了,下午提前下班,想请你吃饭。”
……
在简易宾馆门口,姚晓木拨了马松的电话,说:“马松,有件事想咨询一下你,我到底住什么宾馆好?300?220?200?还是140的?”
“当然是300的,在上海,140能住什么宾馆?开玩笑!”马松说。
“可是,可是学校只报销160。”在外面姚晓木完全白痴一个,现在马松成了姚晓木的救命稻草。
“姚晓木啊姚晓木,你还什么副处长呢!狗屁!连个住宿费都搞不定。你先去住,要不,我给你报销不就Ok了?还出来闯江湖,哈哈,真是搞笑啊!” 马松将出来开会的姚晓木形容为闯江湖。
马松给姚晓木报销的话给了姚晓木不少底气。其实,姚晓木哪里是在乎他马松给不给报销呢?姚晓木是想看看他对老同学是否真感情。不过,这感情假的真的是鉴定出来了,可是,接下来当他邀请见面吃饭,姚晓木就不能再拒绝了。
马松的最后一句话还在姚晓木的耳边回响:“姚晓木,下午五点我直接从公司过来,我们一起吃饭。”
姚晓木不知道金一轩是否彻夜未眠。但是,从他的短信里姚晓木还是捕捉到了一点。他说:“姚晓木,祝你在上海一切顺利!注意安全。”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过去,姚晓木与金一轩基本上是鸡犬之声相闻而老死不相往来。现在真是难得接到他对姚晓木表示关心的一条短信,区区一毛钱就使姚晓木感动了。姚晓木在华夏宾馆的商务中心给金一轩回了个电话,说一切都好,晚上五点马松从公司直接过来将请她吃饭云云。金一轩最喜欢或者说最受不了的也是姚晓木这一点:坦诚。他说:“姚晓木,你和谁吃饭,谁请你吃饭那是你的事,干吗说给我听?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明显,话里有股醋味儿。当然,这也是姚晓木所希望看到的。
全国各地高校的就业人员陆陆续续在报到了,有的一放下行李,就联系旅游公司,打听乌镇一日游什么的。在等待马松请吃饭的时间里,姚晓木在宾馆大厅里乖乖坐着看报纸。大厅的另外一个地方也在进行会议报到,是有关呼吸道方面的会议。从玻璃门看那一身戎装的门僮,突然,心底里滋生了一种百无聊赖的空落。
对于即将到来的马松,是的,他们之间的身份是比较敏感和尴尬。谁也不能否认初恋的朦胧与美好,可是,姚晓木到底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和语气和他说话为好呢?既要表现出自己应有的礼貌,又要表示出两人关系的平淡,这个度,确实需要姚晓木去掂量掂量。谈家庭?明显不合适。谈工作?没多大兴趣。对了,不如,就发挥彼此的爱好和专长,谈两人都懂的东西,文学。
马松背着笔记本电脑。以前,刚刚时兴笔记本的时候,背着上街很是时髦。现在,怎么看怎么都像傻瓜一个。马松笑笑说:“电脑里有很多重要资料,每天下班必须随身带的。”除了笔记本,姚晓木又发现了他与在二元街所不同的东西:一股儿沧桑的味道。
姚晓木说:“马松,问你一件事,你请我吃饭,跟你老婆说了没有?”
马松愣了愣,说:“毛病呀!这都要请示,再说,你是我的同学,你来上海了,我尽地主之谊,请你吃顿饭,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呢?”
姚晓木说:“我刚才告诉我老公了,说你今天晚上要请我吃饭。”
马松脸上一阵红又一阵白,他用食指指了指姚晓木,说:“姚晓木啊姚晓木,我觉得你这人特没意思,真的,骗你王八。”
对于马松在上海做什么工作赚多少年薪,姚晓木从来没有过问过。姚晓木觉得那是他老婆的事,与自己无关。在这家小餐厅里,坐在马松的对面,姚晓木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马松看姚晓木的眼光就好像班主任看调皮学生那样。有喜爱,信任,叹息,还有无可奈何。马松只身在上海工作,可想而知,现在面对来自家乡的人,而且还是老同学,甚至是初恋的人,他该是怎样的百感交集!而姚晓木,现在所要做的,是尽量淡化这种危险的氛围。所以,当马松问姚晓木要不要喝酒的时候,姚晓木坚决拒绝了。酒是魔鬼,酒,有时是一个掩饰自己的虚伪借口。
马松说:“你不喝那我喝了。”
姚晓木说:“你喝呗,男人不喝酒,白在世上走。”
马松说:“那女人呢?”
姚晓木说:“女人?女人在哪里呢?我?哈哈,你把我当女人了?看看,兄弟,你又错了是不是!我不是女人,我是比男人还男人的男人!”
马松和她在一起,永远也看不清弄不懂。他大概完完全全失望了,一口口地喝酒吃菜。姚晓木以减肥为借口稍稍动了几筷子,他也懒得理,自己特吃大吃。四个菜。一个狗肉火锅,一个回锅肉香干,一个炒白菜,一个梅菜扣肉。马松吃得很慢,火锅上的热气在他们中间铺散开来,马松的话渐渐多了起来,在姚晓木的引导下,果然,他们的话题朝着姚晓木所预期的方向去了。
马松说:“你喜欢哪些作家?”
姚晓木说:“尤瑟纳尔、卡夫卡、萨冈……”
马松说:“国内的作家中,我喜欢阿来、陈忠实、余华、张承志等人的作品。阿来的文字很特别,《尘埃落定》、《空山》等我都喜欢看。”
姚晓木说:“是的,阿来的小说一翻开,就扑面而来的一股特别的气息,我喜欢《空山》里的机村。”
马松说:“你看,余华的《活着》,所表现出的苦难以及表现苦难的不动声色,令人颤栗。”
姚晓木说:“是的,那个儿子,提着鞋奔跑的儿子。”
马松说:“他把苦难好像都集中在了一个人身上,又是那么真实。”
“是的。”
“其实,我们的汉语非常有魅力,用汉语写作的作家也是非常有前途的。”马松说,“只是,现在还有许多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已。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抒情方式表达方式,需要超越更新自己,否则,大家都写一样大同小异的文字,那就没有多大的前途,只是些泡沫罢了。我所欣赏的许多作家都是非汉族作家,也许是他们的角度不同,语言给我一种特别的感觉。而我们的许多汉语作家因为可怕的习惯和惯性,所以,写出的文字很一般。”
姚晓木的嘴微微张开,有些吃惊地看着马松。今天的交流对于姚晓木来说,太有意义了。原来,他们还是有着这么多可以说的话。姚晓木甚至有点怀疑马松在见她之前做了文学方面的功课。如果是这样,那他太强大,也太可怕了。
当姚晓木和马松从高粱红餐厅里走出来时,街头已是流光溢彩了。他们并肩走着,肩头不时发生点小小碰撞和摩擦,但随着姚晓木高跟鞋的高高低低以及左右晃荡,最终,他们身体的接触只是蜻蜓点水。一直朝前走,走过长长的街,在树影下穿行,踏过昏黄的路灯,浓一句淡一句地交谈。大概走了快一个小时,马松在路灯下站住了,说:“姚晓木,书包很重,能否放你房间里,或者,在你房间里坐一会儿?”
姚晓木说:“房间里没有窗户,很憋气。我真的不想回房间。”
“三星级宾馆会没窗户?姚晓木,你撒谎有点水平好不好?我酒喝多了,不想在路上走了,想坐一会儿。”马松站着,看着姚晓木。
“那……那我们找个咖啡屋怎么样?”姚晓木说。
马松说:“……好吧,找个咖啡屋。”
姚晓木看了看表,吃饭耗了几个小时再加上走路,现在已经快十点了。“马松,要不,你先回去吧,别坐了,时间不早了。”
马松也不回头,朝前面的上岛咖啡走去。
在后面,姚晓木给金一轩发了条短信,说:“饭吃完了,现在和马松一起去喝咖啡。”
金一轩回复说:“那是你的事,只要你不和他喝酒不和他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就行。”
姚晓木说:“看来你很有经验,是不是你和那个樱子一起单独呆过?我儿子的樱子妈?”
金一轩说:“姚晓木,你真过分!”
走在马松的后面,姚晓木一直在设想他们在咖啡屋里该如何进行新的话题。文学,姚晓木现在不想再谈了,陡然,姚晓木想起学生苏小题,现在为什么不借用一下她的名字给马松编一个令人伤感的爱情故事呢?
上岛里面暖融融的,人不多,但是,却有一种别样的情调。
姚晓木不懂咖啡,马松当然懂。他点了一壶蓝山咖啡,据说,是咖啡中的极品。咖啡在塞风壶里小心翼翼煮着,在等待的空隙里,姚晓木把奶酪冲白开水喝掉了,又将白糖倒进杯里喝掉了。马松看着姚晓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唉,我无语了。”
姚晓木把最后一滴白开水倒进嘴口,说:“废话,既然无语,那又开什么口?”
等服务小姐为他们斟好咖啡,姚晓木用一种深沉的语调开始了浪漫爱情故事的讲述。
“你知不知道,马松,我爱上了一个人,一个不该爱的男人。”姚晓木用勺子缓缓搅动着,并不看他。但是,从他的声音里,姚晓木却发现了破绽,他明显在颤抖,内心激动而又装作不动声色:“哦,是吗?说来听听。”
“嗯,不过,你一定要为我保密。”姚晓木的那份神秘,即使再没有好奇心的人,也会产生一股强烈的倾听欲望。
姚晓木说:“他叫苏小题。今天,在你来之前,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了你要请我吃饭的事。我是这么对他说的——启奏陛下,臣有一事相告。苏小题说,爱卿但讲无妨。我说,马松今天晚上下班后请我吃饭。苏小题说,这厮来历我不大清楚,出门在外,只要别喝酒别独处,适可而止就行。我说,以前给你提到过,他是我的同学。苏小题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见就见呗。我说,就是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见就见呗。”
马松愣住了,声音明显提高了:“苏小题是谁?”
姚晓木说:“是我的一个网友,我爱上他了。”
马松笑起来,又看看旁边,忍住笑,说:“姚晓木,你就编吧!幻想天才!你敢不敢把苏小题的电话给我看看?我看你手机里存了没有。”
姚晓木说:“可以,不过,现在你最好别给他打电话,太晚了,刚才他告诉我他已经睡了。”
“好,我不打,那你给我看看,看你电话里有没有苏小题这个人。”马松止住笑。
姚晓木从包里拿出手机,从里面搜出苏小题的名字。他看了看,笑得很勉强,然后,把手机还给姚晓木,说:“姚晓木,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喝蓝山咖啡吗?”
“说说看。”姚晓木还真的想听。
“以前,我也不太懂这些。你知道,我在外资企业工作,平时,经常和台湾人日本人打交道。他们有喝咖啡的习惯。无论在哪一家咖啡馆里,只要你点的这杯咖啡带上了‘蓝山’这个名字,那几乎可以肯定,它是这家咖啡馆里最贵的。真正的蓝山咖啡其实离我们很遥远,很多咖啡馆里卖的蓝山其实都是混合咖啡,一般能含有30%的蓝山就很不错了,更有一些所谓的蓝山,甚至连一颗真正的蓝山咖啡豆都没有……有一天,我有幸和几个台湾人参加了他们朋友的一个蓝山品尝会,做讲解的那个先生曾在日本最主要的蓝山供应商ATAKA工作,他告诉我们,就是他自己,识别真正的蓝山都挺难的。只有那些经常喝正宗蓝山的人,才能分辨出其风味和区别真假。比如说,你知道蓝山是酸的,那就把同样也是酸性味道的咖啡也一一尝一下,慢慢的,就会感觉到蓝山的酸味是温柔的那种……我所以喜欢蓝山,是因为它那种明亮的酸度,非常适合我的口味和心情……”
姚晓木发现马松在她眼里简直就是哲人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姚晓木必须把这种高贵的优雅的氛围低级化庸俗化。姚晓木说:“马松,我想上厕所,来不及了。”马松说好。上完厕所回到座位,这时,恰好有个毕业生给姚晓木发了一条短信,问办公室是否还有就业协议书,姚晓木短信告诉他明天先到系里申请盖章然后去就业办公室去找周阳阳取。忙活完,发现马松看着自己,灯光很暗,姚晓木发现他的眼睛却泛动着波光。
“谁的短信?”他问。
姚晓木说:“苏小题的。他问我是否还和你在一起,他叫我早点回宾馆休息,别在外面太晚。”
马松说:“我明白了。那我们走吧,不耽误你休息了,人家那么关心你。”
在上出租关上车门之前,马松对姚晓木说:“木木,我原本准备今天不回去的。”
姚晓木说:“那多划不来呀!上海住宿贼贵!”
第二天早上,姚晓木接到马松的短信,写着:“昨天不知是喝咖啡太多,还是见你太激动,一直睡不着,今天精神也不好。你呢?”
姚晓木说:“我呀,睡得跟猪似的,挺正常啊,那你肯定是酒喝多了。我喝再多咖啡也没事的。”
然后,姚晓木又给学校那个蒙冤的女生苏小题发了一条短信:说:“猪猪,快起床啦,上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