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公纯虽然看出了日本人要侵略中国的苗头,慢说东北的张大帅就是日本人支持的,就算不是,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警官,人微言轻,也说不上话,有心想要将这事情告上去,却没有门路。转眼到了深秋,军警系统组织人员学习深造,说白了就是给要升官的人镀金。侯公纯虽然刚刚进入东北局,可他是真才实学,成绩优异,也就理所当然地进入了这个名单,进行一个月的训练后,立刻就可以官升一级。侯公纯以为这一个月晃一晃就过去了,可没成想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负责训练的是带一个旅官兵的黄显声将军。黄显声,字警钟,一八九六年生于辽宁省凤城县苇山河村,少年时曾就读于丹东道立中学,毕业后于一九一八年入北京大学实习班,因参加五四运动被迫辍学,回到沈阳。一九二一年,黄显声考入东北讲武堂三期炮科,翌年毕业后服役在东北军中,初任营长,后提升为旅长。黄显声最大的才能就是治军,他治下的官兵个个都是精锐,在战场上屡建功业。这样一支虎狼部队当然也将自己训练的那一套用在了这些前来培训的警官身上,没有两天,这些警官就叫苦不迭,一个月之后,已经没有一个人有一点人样了。
出人意料的是,训练的最后一天下午,黄显声出现在了训练场地上。黄显声一身戎装,看上去很是威武。他左右看了看,发现这些警官站得还算整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扬声道:“你们虽然是警察,可也负责一方的治安,军队不在的时候,你们就是预备队,也要到前线去打仗的。这些苦,你们这会儿吃了,战场上就少流很多血。”“你们军队都不济了,我们这些警察顶什么用?”下面的人尽管心中大多如此想,有心想笑,可看看黄显声威严的面孔,却生生不敢笑出来。黄显声随即说了一大通话,将大家鼓励了一番,最后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忽然叹了口气,挥挥手说道:“解散。”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黄显声这么一走,众警官如蒙大赦,一个个瘫软在地上,连动都不能动了。这一个月的训练将众人练得直欲死去,侯公纯刚刚从警官学校毕业,身体素质还好点,没有像那些脑满肠肥的警官一样瘫倒,摇摇头,大步冲着黄显声追了上去。侯公纯抢上几步,终于在门外追上了黄显声,刚刚叫了一句:“黄将军留步……”四周已经有一群官兵围了上来,举起手中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他,将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黄显声转过头,一看侯公纯穿了一身警服,挥挥手,让手下的人将包围去了,才说道:“你是刚才训练的警官吧?有什么事吗?”“卑职找黄将军确实有事。”侯公纯四下打量着周围的卫兵,犹豫说道,“只是……”黄显声看出侯公纯的犹豫,就挥挥手:“你们到一旁去休息。”卫兵得令,都走远了。黄显声这才问道:“你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侯公纯也不隐瞒,将家中侯鸿儒所说的话统统道了出来。黄显声眉头渐皱。过了半晌,黄显声才说道:“这件事说起来蹊跷,我也不可听你一面之词。”侯公纯心里大为焦急,抢上一步说道:“这件事若有虚假,可砍掉我侯公纯的脑袋。只是事关国家民族,若是山河有失,就是砍掉公纯脑袋又有何用?公纯自幼接受孙先生三民主义教育,也知道'民族'为三民主义之重,若真因防备不当,致使倭奴得逞,纵然我能万死亦不可赎其咎。”“好……好……孙先生是好样的,他的学生也不会差。”黄显声一连说出几个“好”字,眉头却越皱越紧,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也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你且回家,我自会处理,只是却万万不可说出去。
”回家等了十多日,官倒是升了一级, 黄显声却始终没有答复。侯公纯心里失望,暗想黄显声想必已经将此事忘记了,虽然有些感慨,可却也很无奈。连黄显声都不关心这件事情,东北军里面还有谁靠得住?纠结了十余日,侯公纯的心思也渐渐从这件事情上放开了,心想费神也无用,却渐渐想起一个人来。这日,侯公纯闲来无事,坐在警局里面喝茶看报,心思只在报纸上转了片刻,却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嘴角也渐渐露出一丝笑意。“公纯可是想哪家姑娘了?”一个声音打断了侯公纯的思路,猛然将侯公纯拉了回来。侯公纯抬头一看,大吃一惊,来人竟然是奉天警备处长陈奉璋。奉天警备处长管理着整个奉天警务,级别比侯公纯高了好几级,侯公纯也是在初次进入警局,长官训话的时候见过陈奉璋一面,此后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物本来应该是自己去拜见的份,这下他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着实让侯公纯受宠若惊。“陈处长!”侯公纯连忙站了起来,期期艾艾地喊道。陈奉璋大大咧咧地坐到了侯公纯的位置上,侯公纯连忙奉上茶水。陈奉璋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才说道:“方才看公纯的表情,可是在想哪家的姑娘?”侯公纯的脸顿时红了,不由自主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