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芸编指痕·书话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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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关于苏曼殊的作品

南社诗僧苏曼殊,柳亚子很称许他,说他是:“独行之士,不从流俗。奢豪爱客,肝胆照人,而遭逢身世,有难言之恫。绘事精妙奇特,自创新宗,不依傍他人门户。零缣断楮,非食烟火人所能及,小诗凄艳绝伦,说部及寻常笔札,都无世俗尘土气,殆所谓却扇一顾,倾城无色者欤!”苏曼殊的作品,的确不少。一九一八年,苏曼殊客死上海以后,许多朋友,纷纷搜罗他的遗著,刊印流传。如王德钟编辑、柳亚子印行的叫《燕子龛遗诗》,薄薄的一册,印数不多,那是非卖品,作为赠送留念的。沈尹默亲书他的诗篇,由张氏影光室印行,名为《曼殊上人诗稿》,由上海亚东图书馆寄售,也早已绝版。《燕子龛诗》,冯秋雪编辑,雪堂诗社印行,见到的人也不多。《燕子龛残稿》,周瘦鹃辑,大东书局出版。《燕子山僧集》,段庵旋编辑,湘益出版社印行。《苏曼殊诗集》,柳无忌辑,北新书局寄售。《曼殊说集》,卢冀野辑。《曼殊逸著两种》,柳无忌辑。《曼殊上人妙墨册子》,李根源、蔡哲夫为之刊行。

汇刊他各方面的作品,搜罗较广的有周瘦鹃的《曼殊遗集》,精装一册,由大东书局印行,题签者王西神,瘦鹃有弁言一篇。又附柳亚子的《苏玄瑛传》、《苏玄瑛新传》,附铜版图数幅,有遗像、遗墨。内容分七部分:一诗、二译诗、三书札、四随笔、五序跋杂文、六小说、七附录。附录是友人纪念曼殊的小文,如姚鹓雏的《曼殊上人示寂十周纪念感旧诗》,周瘦鹃的《曼殊忆语》、顾悼秋的《年华风柳》、沈尹默的《刘三来言子榖死矣》,刘半农的《悼曼殊》,又文公直辑《曼殊大师全集》,由教育书店发行,虽自称为最完备本,可是远不及柳亚子无忌父子两人所辑的《曼殊全集》。全书由北新书局出版,共五大册,一千九百余页。由搜集,而编纂,而抄写,而校对,历时两年有半,才得完成。第一册为诗集、译诗集、文集、书札集,较为庞杂。译诗且加入原文,以便对照。第二册为杂著集,有《燕子龛随笔》、《岭海幽光录》。翻译小说集,有《惨世界》、《娑罗海滨遁迹记》。第三册为小说集,有《断鸿零雁记》、《天涯红泪记》、《绛纱记》、《焚剑记》、《碎簪记》、《非梦记》共六篇。第四、第五册全为附录,大都由亚子搜集到的。曼殊的诗文非常丰富,且插入铜版图很多,如曼殊僧装像、中装像、西装像、西湖墓塔、诗画手札墨迹、曼殊所居的国学保存会藏书楼、病殁的广慈医院,以及与柳亚子、朱少屏、郑桐荪、刘申叔、何志剑、江彤侯等的摄影。此外又编刊了一大册《苏曼殊年谱及其他》,也由北新书局发行。萧纫秋处,藏有曼殊的画稿二十四幅、杂记四十二页,以及照片、墨迹、戒牒、袈裟等等,由亚子向萧氏借来摄影制版,编成《曼殊遗迹》一册。以上三种,合成整套。

是不是所有曼殊的作品都搜罗无遗了呢?可以说遗漏尚多,如《无题诗三百首》、《曼殊画谱》、《泰西群芳谱》、《泰西群芳名义集》,《埃及古教考》,《法显佛国记》、《惠生使西域记地名今释及旅程图》、《英译燕子笺》、《梵文典》、《梵书摩多体文》、《沙昆多逻诗剧》、《文学因缘》,这许多都是有书名而没有发现的遗著。柳无忌曾一度征求,而没有征求到。

《曼殊全集》刊行后,广益书局又有《曼殊小丛书》出版,凡七册,为袖珍本,装一锦盒,时希圣编辑。《曼殊小说》三册,《曼殊诗文》、《曼殊笔记》、《曼殊手札》、《曼殊轶事》各一册。其中资料,《曼殊全集》大都收入,但也有未曾收入的作品,如时孟鄰的序文,且校出全集所刊《断鸿零雁记》第八十八页标点的错误,及文字的颠倒。全集原文为:“其句度雅丽,迥非独逸、法兰西、英吉利所可同日而语”,改正为:“其句度雅丽独逸,迥非法兰西、英吉利所可同日而语”,否则把‘独逸’当作国名,那就成为笑话了。又有杨鸿烈的《对于断鸿零雁记》,罗建业的《对于‘断鸿零雁记’的意见》二文,也没有收入全集。其他《曼殊轶事》一册中,有《民国日报》的《曼殊上人怛化记》,陈果夫《曼殊大师轶事》,程演生《曼殊轶事》,陆灵素《曼殊上人轶事》,张卓身《曼殊上人轶事》,以及陈去病《与柳亚子书》,《太平洋报》的《文艺消息》等涉及曼殊的内容,全集中也没有刊载。《苏绍琼轶事》所记载的苏绍琼,是曼殊的侄女,因蒙不白之冤,服毒自杀而死,年仅十余岁。能诗,有一诗赠其叔曼殊云:“诗人,飘零的诗人!我!你的小侄女!仿佛见着你:穿着芒鞋,托着破钵,在樱花桥畔徘徊着。诗人,飘零的诗人!我又仿佛见着你:穿着袈裟,拿着诗卷,在孤山上吟哦着。寂寞的孤山呀,只有曼殊配作你的伴侣!一八,三,三,绍琼于神山。”全书也没有收入。

解放初,文芷从海外获得曼殊上人手写诗稿十页,装裱成册,发现有两首绝句,为各集所未载,的确是珍贵的佚诗,录之如下:第一首题为:“久欲南归罗浮不果,因望不二山有感,聊书所忆,寄二兄广州,兼呈晦闻、哲夫、秋枚三公沪上”,诗云:“寒禽衰草伴愁颜,驻马垂杨望雪山。远远孤飞天际鹤,云峰珠海几时还。”第二首题为:“游不忍池示仲兄”,诗云:“白妙轻罗薄几重,石栏桥畔小池东。胡姬善解离人意,笑指芙蕖寂寞红。”又有与人唱和之作,各集刊中也未收入。这确是一个新发现。

黄鸣岐辑有《苏曼殊评传》一书,百新书局出版。内容分《曼殊的身世》,《曼殊的思想》、《曼殊的著作》、《曼殊的生前与死后》,不啻为曼殊所有的作品作一总结,一九四九年刊行,叶圣陶题签。

曼殊逝世,距今已逾半个世纪,施蛰存教授忽又重编《燕子龛诗》,由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作为《百花洲文库》之一,收集的诗,比任何本子为多,复加入诸家投赠的唱和、题画、哀悼诗一百六十八首,内容更为充实。原来蛰存也是曼殊诗的爱好者,所以有此雅兴。他的引言这样说:“苏曼殊是辛亥革命前后最为青年热爱的诗人。他是南社社员,他的诗大多发表在《南社丛刻》上,为数不多,但每一篇都有高度的情韵。当时我也是他的崇拜者之一。他的诗,我几乎每一首都能背诵。后来,年龄逐渐长大,浪漫气氛逐渐消失,对诗歌的爱好,逐渐转变方向,苏曼殊的诗也逐渐被遗忘了。但是,一直到三十年代,苏曼殊的诗始终为青年人所热爱,当时曾印行了好几种版本的苏曼殊诗,甚至有了苏曼殊的全集。从抗日战争开始至今四十年间,没有印行过苏曼殊的诗,旧有的印本,也大都毁失,很少流传。于是,苏曼殊也被现代青年人遗忘了。一九七二年,我在很孤寂无聊的时候,忽然得到一本柳亚子印的《燕子龛遗诗》,重读一遍,好像遇到了青年时代的老朋友,竟使得我恢复了青春。于是开始搜觅并抄录集外的诗,编为一卷,又从其他文献中汇抄了当时许多诗人所作的有关曼殊的诗,也编为一卷,作为附录,标题仍为《燕子龛诗》。……”并有一跋,节录一段如下:“近日又有友人抄示海外所传曼殊本事诗十章,并陈仲甫和作,曼殊诗下自注暨仲甫诗,皆未尝有刊本,复有章孤桐、包天笑题《曼殊遗墨册》诗二十五首,并有自注,述曼殊遗事,亦未尝为世人所知。……”这里所说的友人,指的便是我,我是从香港《大公报》副刊《艺林》抄给蛰存的,

记神州国光社的代表性出版物

上海神州国光社,最初是由邓秋枚和黄宾虹所组织的,它所刊行的大都是历代书画、碑帖、金石、印谱一类的书。据俞巴林的《关于神州国光社的情况》一文称:神州国光社“用珂罗版出版了二百多种,在美术界有一定的贡献”。它的代表刊物有《神州国光集》、《神州大观》、《美术丛书》。那《美术丛书》,尤为巨制,先后共印四版,初为线装本,经增订后改为精装本二十册,配一木箱,颇为美观。内容分初集、二集、三集、四集各十辑。以书画为主,间有谈印刻、装潢、琉璃、鼎彝、陶瓷、杖扇、游具、茶、琴剑、锦绣、笺纸、文房四宝等,颇多是传抄而无刻本,或前人脱稿而未流行的,搜罗确很宏博。

一九二八年,神州国光社以四万元的代价让给陈铭枢,改出社会科学新书,发刊《读书杂志》、《文化杂志》、《十月》、《铁甲列车》,又出了《中国社会史论战》四大册。该社当时较有代表性的出版物,要推《中国内乱外祸历史丛书》了。这套丛书收集明清史料,后来改为《中国逸史丛书》。初版刊印,首冠蔡元培的总序,叙述该丛书的搜集情况,兹录之如下:

“自中华民国成立,民族主义已渐普及,凡清代所指目为违碍之书,转为有志者所偏嗜。程演生先生有鉴于是,乃与诸同志组织中国历史研究社,所研究之范围,固甚广泛,而首先注意者,则为霾蕴已久之书,多方搜辑,已得三百余种,乃编为《中国内乱外祸历史丛书》而印行之。主持印务者,仍为神州国光社,衣钵相嬗,良非偶然。方今学者,处国难严重之期,切于民族自决之望,得是书以增其刺激,其于中国之将来,必大有影响无疑也。”

丛书出版十五册,有《庚子国变记》、《三朝野记》、《扬州十日记》、《东行三录》、《避戎夜话》、《信及录》、《东林始末》、《东南纪事》,《明武宗外记》、《崇祯长编》、《甲申传信录》、《倭变事略》、《烈皇小识》、《客滇述》、《奉使俄罗斯日记》,大都从秘本中来,确是非常珍贵的。实则每册中即包罗十多种作品,以《客滇述》一册而言,便有高斗枢的《守郧纪略》,边大绶的《虎口馀生记》,白愚的《汴围湿襟录》,顾山贞的《客滇述》,佚名的《思文大纪》和《平回纪略》,南园啸客的《平吴事略》,康范生的《仿指南录》,江之春的《安龙纪事》,徐如珂的《攻渝纪事》,文震孟的《定蜀纪》,虞山遗民的《平蜀纪事》等,依此类推,则十五册丛书,所收作品便有数百种了。

该书出版于一九三六年,在那时来讲,编者的批判和思想分析,是比较独特的,如《客滇述》的序文,批判了边大绶的颠倒历史因果,而说明末的流寇,只是当时的乱象,而不是乱源。乱源乃是那时的统治者——新地主阶层之无情的剥削与残酷的压迫,而边氏偏说闯不生,天下不乱,闯不死,天下不平。我们应该牢记着,边氏这种说法,不只是他的社会分析的错误,并且是那上层社会的利害冲突的成见,限制了他的鉴空衡平的良心。因为没有明朝地主阶层将近三百年的政治压迫与经济剥削,则农民不会穷而无告,四野兴嗟,人心思乱,李自成、张献忠的反叛不会发生。即使发生,也不能像那样如火燎原,不可收拾,竟然颠覆了明朝的政权。又说,凡历史上的农民叛乱队伍之屠杀,大都是政府军队和统治阶层的压迫激成的。李自成和张献忠的屠杀正是如此。并且从这些史料中,更显出当时统治者的屠杀手段比之张献忠还要残酷,还要厉害。编者这样的说法,在当时的确是高出于那些庸碌懦怯的一般操笔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