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引渭渠的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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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长篇小说《伏虎记》第2——3回

第二回从小陋习生了根免开除老师开恩

那年过了正月十五,麻家庄小学的老师们提前到了学校,准备上学期学生们报名的事儿。第二天下午,他们村子的麻老师刚下班往家里走,在村头的观音菩萨庙前碰见了五虎的父亲。

麻老师脸上挂着一丝笑容问道:“志坚哥你干啥去呀?”

“嗯,兄弟你刚从学校回来,我去看看存德家的磨子闲着没有,

想磨点玉米,和麦面打间着吃,光吃细粮得多少。”说完话,他又不紧不慢地摇晃着身子向前走去。

麻老师踌躇了一下,突然停下脚步喊住麻志坚,说他有事。

麻志坚转过身子问麻老师:“咋么,你有事?”

麻老师说:“我看五虎大了,今年有七岁没有?”

麻志坚若有所思地答道:“有了。”

“有了,那你还不让去上学。”

“我给准备好了,明日我就领着他去。”

大凡小孩上一年级报名的第一天,都觉得新鲜出奇,他们的心就像含苞待开的花朵,又如除夕之夜等着大人们给他撒压岁钱一样,早盼着这一刻的到来,五虎也一样。

他爸打完磨子一回家,就把上学的事儿告诉了五虎。

五虎高兴得先找到三姐艳虎有意讥诮:“你才上了个烂屁二年级,咱爸就让你不念了,我明天就要到学校报名,明年就是二年级了,以后要上中学、升大学,你上二年级那阵儿,经常到我跟前卖排你在学校念书有多好,现在你卖排吧,咋不卖排呢?”气得他姐撅着嘴,向后一甩像小猫尾巴一样的辫子,转身就向大门外奔去。

学校给五虎他们刚发了新书有一月,据他父亲观察,觉得这娃学习还挺用功,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他常拿回来能写写画画,认认真真地去完成。

麻志坚问了几次麻老师,麻老师总是赞不绝口,让他好好培养,以后定能成大器。

可到了后来,麻老师常到晚上避开五虎,给他堂兄麻志坚说:你好好得管管,在学校里据上课老师反映,经常做一些鸡零狗碎的事,让我们很担忧,譬如上课时常抓坐在前面女同学的辫子,课间自由活动时,去和同学摔跤打架等。

那天果真印证了麻老师的说法。五虎同班的殷学成引着他的父亲来找麻志坚兴师问罪。说是五虎在放学的路上截住了他儿子嘿唬,一定要他儿子给两块钱,他儿子说没有钱,五虎就拿了块石头,打在了他儿子的头上,当时鲜血直流,儿子痛得抱着头在地上打着滚儿哭声不停,同学们忙跑到他家,他才找上了门。

那被打的孩子父亲刚进门就先到处胡窜找五虎,要狠狠地揍扁他,再找大人算帐。

麻志坚见状,狠不得跪下来给人家磕头。他苦苦乞求说:大人大量,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五虎打了你的儿子,事有事在,你给已经包扎了伤口,医药费我家全掏。

受伤孩子的父亲说:“你说啥都没用,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头脑有了问题咋办,这几天又不能上学,缺了课谁来负责。”他说着,居然揪住麻志坚的衣领,拳头已经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麻志坚躲闪不及,被人家打了个乌鱼眼,嘴下巴也脱了勾。

麻志坚知道人家是理所不容,自己是理屈词穷,虽说那时身体还渐渐壮实了起来,身上还稍有些贼膘,长有一米八的个子,他也不敢出手。就在这个火头上,幸亏有麻老师跑过来相救,不然,五虎他爸可就惨大了。

那天五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晚上九点多才回来。他为了躲过皮肉之苦,事先给大哥说好,提前给自己开了门,他刚刚溜进大门,就被悄悄坐在院子中间的父亲逮了个正着。

麻志坚就像抓了一只小猫一样,先提着五虎的一只胳膊就地轮了一个圈子,然后兜脸就给了他一个巴掌。七岁的小孩,那能受得了大人这样凶捍的折磨。五虎的小脸完全变形了,在手掌与脸部的剧烈接触下,他眼前金星直冒,恍恍惚惚地用手摸摸脸,半天坐在地下没缓过神来。他爸还嫌打的不狠不解馋,又要去门后拿棍子。这时大虎也撵进了屋,夺走了他爸手中的棍子。

他大哥说:“你把五虎打得太狠了,他比我小一轮儿,他还是个孩子,你咋么能胡打呢!”麻志坚见大儿子夺走了棍子,一看五虎也跑得没了人影。这时,他从心里抱怨自己没有本事,连一个小屁孩子也征服不了,他在地上狠狠地跺着脚,又猛地蹲下去,两只手捂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泪水稠酽而浑浊……

自那天麻志坚打了儿子,五虎的母亲郭英,几天老吊着那张明显见老的脸,压根儿就不搭理麻志坚,更谈不上和他说几句贴心温存的话。麻志坚知道打儿子的事惹恼了老婆,总想在晚上瞅机会和老婆亲热亲热,哄哄她就没事了。然而,他好话说了一车皮,试图让她晓之以理,她却未动一情。她接连两个晚上连裤头也不脱,给他撅着尻子,他虽欲罢不能地折腾了两夜,而最终她没有转过身子,在第二夜的折腾中反倒让老婆咬住手腕不肯松口,竟然鲜血弄脏了被子,他只好光着身子跳下炕,找了两片创可贴捂在口伤上。

常言:好夫妻没有隔夜之仇。我不知道这句话民间流传的俚语算不算真理。可我知道在麻志坚这儿,算是不符合逻辑学规律的。他俩到了第四天晚上才言归于好。

天还擦黑,老婆就喊丈夫。快起来!今日说啥也要送五虎到学校去,两天已经没有去上学了。

麻志坚温顺得像只绵羊。“唉,是该到学校去了,就是看人家学校要不要!”

老婆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挤出一丝笑容说:“他们学校肯定要,小孩子们打架不算啥。”

麻志坚唰的一下子拉下脸说:“你说的倒轻松,把人家娃的头都开了个大口子,你说不算啥就不算啥,谁把五虎的头用石头砸道口子,你看行不行,反正刘老师已经给我打了招呼,说学校算是开除了。”

“你就领着五虎去吧,给人家学校老师赔个礼,好好说说让人家收下。”

两人虽然说着话,可老婆还忙着给全家人做早饭。那天的早饭做成了两种不同的样子,五虎和他爸的面条碗里都多了一个鸡蛋。

五虎他三姐白了一眼弟弟碗中的鸡蛋,撅着翕动的嘴说:“学校都开除了,还有脸吃鸡蛋,我到学校好好念书的那阵子,咋不给我吃鸡蛋。”麻志坚见三女儿这么一说,当即端着碗撵过去,把自己碗中的鸡蛋拨给了三女儿。

学校距五虎家近在眉睫,麻志坚带着儿子没有走几步就到了。老师们还没去教室,他父子俩就先去了班主任刘老师的宿办室。刘老师的宿办室虽然不足七平米,可他拾掇得窗明几净。

他俩刚进去,麻志坚就点头哈腰地问:刘老师你还没有上课呢?

这时,刘老师把备课夹和粉笔盒刚拿起来准备出去,突然见他父子扑头盖面地闪了进来,他的脸一下子推满了厌烦和愤怒,紧接着又是沮丧,最后还是沮丧覆盖了他的脸。他踌躇了一下,在放回备课夹和粉笔盒的同时,厉声地问麻志坚:“你有啥事?”

谁料事情已经到这份了,麻志坚却自在的和儿子一屁股坐在了刘老师的床上。

刘老师吼道:“谁让你坐下了。”

麻志坚心里一怔,和儿子像在监狱里犯人接受警察训话一样,两人的双手都平展展贴着裤缝儿,端端正正地站在了刘老师的眼前。这一举动,居然使原本厌烦、愤怒、沮丧集一脸的刘老师噗哧的一下笑了,他笑得很开心。

他说:“老麻,我让你儿子站起来,你站起来干嘛!是这样,本该让你儿子写份检讨,可你儿子认不了几个字,只有你替他写了。”

麻志坚一副灰不溜秋的样子,傻不唧唧地说:“我拿回去写吧,在这儿我写不出来。”

“你必须在我这儿写,等我这节课下了,你一定要写好交给我,不然,你儿子再就不要来学校了。”他说罢,手托着五虎,匆匆地去了五虎他们班的教室。

就这样五虎算是又回到了学校,可他到小学六年级后,学业成绩一直是班上的孙山。最后一学期一连考了三次试都没有显出任何进步的迹象。于是,十分沮丧的心情已经彻底击垮了他积极准备,以良好的心态,迎接考取初级中学的自信。他把考试居然当作了和尚念经,只要敲响了钟,走向了佛殿,念不念经,经念的好坏,路数有了就行。因而,几门考试都参加了,可分数没有上线,榜上无名,最终没有考上初中。麻志坚想十多岁的屁孩子,只能在车辄里玩泥巴,什么也干不了,加之这小兔崽子常惹事招非,窝在家里,更是没王的蜂,比在学校里整的辣手事儿还多,还是放在学校里能省心一些。因此,第二年硬拽着五虎,又复习了一年,才算考上了初中。

当然,五虎在初中鸡零狗碎的事也没少发生过,坏毛病的出现更使人难以启齿。那还是他上初中三年级的一个夏季晚上。麻志坚刚从石鼓园加完班往回走,依稀看到在路边的一棵小柏树下有两个人头在晃动,他走近猛然抬头一瞅,一个男孩正抱着一个小姑娘疯狂地亲嘴,那小姑娘用两只手狠劲地推着。当麻志坚很清楚地看到那男孩真是他儿子时,他的心迹和精神如无堤的河水全部崩溃了。他不由分说上前两脚就踢飞了五虎,五虎醒过神来一看是他爸,这才像兔子一样飞快地跑下山去。

第三回与女亲嘴被父见只好订婚保平安

麻志坚一路碎跑回家后,仔细琢磨,看五虎天天像走马灯似的,上学去了又放学回来了,表面上看是在学校念书,可实质儿子的心思却没用在学习上,而是用在调情读爱中,他算全明白了,也许男大当婚,五虎也不是那块念书的好料,趁早给找个媳妇,两人年龄小点也没啥,订亲了他俩爱咋弄都行,如果现在不考虑这事,五虎在外边搞大哪一个姑娘的肚子,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他们原来在一块儿上中学、关系最好,又常来往的同班同学李军成的女儿。李军成不像麻志坚,他老婆给他生了大虎,夫妻两人还煞费心机的再要生一个男孩,而李军成的心态很平稳,老婆生了一男一女,让老婆就做了结扎手术。女孩的名子叫俊巧,刚满十六周岁,比五虎小一岁。她人虽小,然而已出落成了一个削肩细腰的长挑身材。

那天五虎的母亲按照约定好的见面时间,天还没亮,就急着叫醒了五虎,让五虎穿上她刚买的新衣服,领着他和俊巧见面。

可五虎压根儿就不愿意去相亲,赖在炕上不起来。这下麻志坚急了,他拽起五虎说:“小先人!你快点儿,咱给人家说好是九点钟到,第一次见面不能失约呀。”

他把提前东借西凑好的两千元订金塞进五虎他妈的衣兜后,再三叮咛五虎他妈:你把钱装好,如果人家接了咱们的钱,说明这事儿就成了。

五虎他妈把兜里的钱又掏出来数了数,见没有什么问题,才和五虎一块儿出了大门。

在去石坝河的路上,五虎一直灰着脸,蔫不唧唧跟在他妈的后面,他妈怕五虎悄悄从她身后溜了,可五虎硬要走在后边,说死也不走在他妈的前面。他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抱怨麻志坚,这事怎么前几天给他不说,他还没有到法定的结婚年令,现在给他定什么娃娃亲,说什么媳妇。

他妈回过头来,炯炯带刺的目光直逼着五虎,然而又挤出了点笑问他:“不想见面,咋知道亲人家小姑娘的嘴。”这句话算是截住了五虎,他再莫敢吭半声,他羞涩地勾着头,像跟屁虫一样,即溜在母亲的身后,向石坝河走去。

已经九点半了,怎么还见不到五虎的人影。是麻志坚心里变卦了;还是五虎不愿意;有什么事被耽搁了。李军成在他家门前踱着步子转悠着揣摩。就在这个时候,他眼前倏忽间一亮,依稀看到了五虎的母亲,后边跟着一个大约一米六左右身段的小年轻,正在向这边走着。

李军成急忙上前搭讪:“咋么才来。”

五虎他妈脸上挂着一缕笑说:“儿子还有点儿害羞,不好好走。”

“这有啥,现在年青人都讲自由恋爱,何况我和志坚是从小学一块儿念到初中的同学,关系也很铁,双方都彼此了解,没有啥不好意思的。”李军成边说着,就把母子俩请到了上房客厅。

客厅摆放的家具很简单,只有一条仿虎皮的人造革沙发和一个小茶几。地面是用水泥刚打过,才抹上了一层薄面子。看起来很整洁,水泥地板被拖杷蹭得闪光发亮,小跳蚤摔一跤也会把胯绊断。

李军成给两人各泡了杯茶,凫动的袅袅雾气还在茶杯上没有完全散去,他把五虎拽在一旁叽咕道:“俊巧在西厢房等你,你两个先见见面说说话,我们大人还有自己的事,你去吧!”

五虎还装着一副牛不喝水,硬摁下头要喝的架势,拿捏着硬让李军成拽着一条胳膊拉进了屋。

俊巧双腿盘坐在苇席的中央,一见她爹拉着五虎进来,屁股就向边挪了挪,脸绯红得像刚抹过的红胭脂,然而她默坐着,一言没发。可五虎二话没说,就脱了鞋跳上了炕,他坐在俊巧的对面,面面厮觑着,整个房间里像死一样的寂然无声,空气全部被凝结成了紧张和尴尬的无状固体,彼此之间如隔着一座大山,谁都想让对方先和他或者和她先温馨地称呼一声,问一声好。

就这样僵持了一小会儿,还是五虎吐出了第一句,他想既然自已是来相亲,也就是向俊巧求婚,男子汉大丈夫已经几尺高的人了,就应该先开第一口。

五虎问:“你叫俊巧。”

俊巧的丹唇露了点笑说:“屋里就咱两个人,还有谁叫俊巧。”

五虎噗哧一下也笑出了声。他说:“你能看上我不?”

“这话应该我问你,是你来相亲,不是我来相男人。”俊巧原地抬了抬屁股,噘着嘴带气地回道。

五虎想自己无论那时在学校;还是现在从学校回来在农村,自己都是霸得有了名的小浑浑,无论在什么地方,谁敢在自己面前说句过头的话,他都会拾掇谁,没想到今天居然受了曾未相识的弱女子窝囊气,他正欲想出这口恶气,可脏话刚到口边,又咽下了肚。

这时他无意间却突然看到坐在他对面的俊巧,在她瓜籽脸上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中,如早晨初升的一缕阳光向自己柔和地投了过来,使自己原本骚动的恶意居然像一只苍蝇被驱走,它飞得无影无踪。最后他还是被俊巧长得水灵靓丽、身材长挑而折服。

订婚之后,五虎常往俊巧家跑,几次晚上硬死皮赖脸地要和俊巧睡在一块,可李军成不答应,他说按规矩就是过了门的女儿,也不能和女婿睡在他岳父家,这样会冲了岳父家的红运,是有晦气的,家里的什么事都不顺利,万一因两人睡在娘家,女儿在婚前有了孩子,也是娘家的耻辱,他想这事还是守规矩的好,出了事他也不光彩。

于是,每次五虎到家里来,李军成总是背过五虎,事先给女儿再三叮嘱,不能干出伤风败俗的事儿。五虎每次到他家呆的时间过长,他就要撵五虎回他家。

这件事五虎很恼火。一次他竟然指着鼻子质问李军成:“你不让我和你女子睡觉,难道你要和你女子睡。”

这话刚一落地,李军成上前就掴了五虎一个巴掌,五虎并未示弱,握紧拳头要打李军成,被俊巧她哥李志伟从身后抓住衣背,向后一甩,居然将五虎摔在地上,五虎翻身爬起来,又与李志伟厮打在一起。

正在两人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俊巧突然闪上来,拉开他哥说:“再说五虎也是你的小兄弟,你咋么能出手这么狠。”

俊巧她哥回道:“你还没有过门,就拖偏捶,向着你女婿说话。”

五虎从地上爬起来,趁俊巧她哥毫无防备,又是一拳打了上来,幸亏有俊巧挡架,不然,俊巧她哥李志伟可就被打成了乌鱼眼,打重点儿下巴也就脱了钩。

按常理这事无论放在谁家没有过门的女子家都不是件小事。可李军成想到麻志坚和他是多年的好学友关系,这事儿也不能做得太狠了。

于是,他没有立刻下马找麻志坚论理,还是盼望着麻志坚领着五虎来他家赔个不是,这事就算过去了。然而,他等了五六天,连麻志坚家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见,这下他那火爆性子就全上身了。那天他带老婆和儿子去了麻志坚家兴师问罪。

麻志坚知道他们来了不是什么善茬儿,他们刚进门,麻志坚就陪着笑脸,像哈巴狗似的即溜在李军成的胯旁,溜须拍马般的让座,泡茶倒水。他知道这事全是五虎的错,想着法子要让五虎躲过这一茬,怕再惹出什么事端,可又怕不让五虎献献殷勤,亲家因此事饶不了他。因而,他当着李军成的面,特意打发五虎去街上买了两个大西瓜和一些水果。

切开的西瓜和水果摆满了茶几,竟然成了寺庙里神佛前供桌上的贡品。因为李军成没有这个口味,他连一个瓜籽也没磕,老婆儿子和他一样,三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任凭坐在对面的麻志坚嬉皮笑脸、阿谀奉承的话说了一河滩,可李军成阴着脸,带搭不理,基本不领情。他的心思这阵儿全钻进了牛角尖里,想法用“退婚”抵倒麻志坚。

李军成突然脱口说道:“你看这事咋办?还是退婚吧,你们给的订婚财礼钱,我一个子儿不少地退给你们。”

麻志坚一脸尴尬窘迫,他为之讶然地挤出了点儿笑说道:“亲家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悔婚的事贵贱做不得。”

“咋么做不得,五虎就是个二球货,我不会把女子嫁给这个小浑浑的。”李军成恨得咬紧牙关厉声地说。

“五虎到底做了哪些对不起你的事,你给我说清楚,我替你出了这口恶气。”麻志坚献媚般地盯着李军成的脸。

“这要当着我的面问问你儿子!咋么五虎这阵儿不见人了?”李军成屁股未动,只是用目光满屋子搜索了一遍后说。

“算了!咱们就不问了,等他回来后,我一定问个明白,好好收拾收拾。”

“那不行,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不能就这样完了。”李军成脸上阴云密布,似乎心头也在电闪雷鸣,他的头犟直地扭了扭,一副桀骜不逊的架势。

“那你说咋办?”麻志坚狠不得跪下来给李志坚磕头求绕。

满屋子寂然无声。这时李军成反复的在否定着自己初来时的想法,他现在又有了新的主意。他想自己和麻志坚都已是二十多年老同学的关系了,事情何必做得这样绝情,五虎再说也是个小屁孩子,不能和他执气,一般见识。这事做到这份上只能到此为止。

李军成这阵儿就像另换了个人,他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门,缓缓地说,我看这样吧!“老同学,你领着五虎得到我家亲自向我赔礼请罪,这事再不能有下一回,如果有了下回,咱们这门亲事就打撤算了。”

“行!行!行!那我和五虎明天就去。”麻志坚满脸阳光,边点头边说。

翌日,太阳仍然直辣辣地照着,麻志坚抬头望去,几乎有点日透明,天却是蛋清的青色,村头远处还隐约传来一辆拖拉机隆隆的响声。他领着五虎这时才走出家门,这事必定是倒茬。麻志坚蔫不唧唧的,五虎搭耷着头,两人款款走向了李军成家。昨日晚上,他给五虎再三叮嘱,这次去是给人家赔礼道歉的,给你姨父说话要和和气气,不要耍半吊子二球。五虎当着他的面,对对对,是是是,可在这话的背后,五虎却有他的想法。

五虎真会来事,到他岳父家后,给他岳父说了许多动情的客套话,竟然使心肠仁慈的李军成感激涕零,五虎暗自感到有点儿好笑,然而,这种内心的笑,连自己也以为是笑里藏刀。他不敢笑出声来。他只是从内心笑他岳父多么的愚昧和笨拙,就自己只能藏二两油的花花肠子也看不透。他看到岳父正在兴头上,知道火候已经到了,就趁机撒了把胡椒面。说让他爸和岳父坐着,他要去和俊巧说会儿话。李军成正在乐不可支之时,也就顺利成章的应允了五虎的要求。其实这次五虎要见俊巧不为别的,就是要和她约定在外边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时间一天挨着一天过去了,五虎也在台历上一天一天的划上了勾儿,因为这勾儿划得越多,也就离他和俊巧见面的时间越近。那天划完了临近见面的最后一个勾儿的晚上,一人睡在炕上,辗转思念,久久不得安歇。他反复琢磨,和俊巧见面都几十次了,俊巧居然丝毫不让自己靠近她,他初中二年级学物理时,老师都讲异电是相吸的,我俩是异性,那不是一样嘛,她怎么见自己总不吸呢?这不行,这次在下马营老马家旅馆见面,又是个下午,可以把时间拖长点,甚至于一个晚上,我俩睡在一张床上,我不信拿不下她。

老马家旅馆是一个脸上只剩了些皮的老汉经营的。他人确实也姓马,这马也很老了,干巴瘦的脸一做表情,似乎牵动点儿肉丝也挺费力,皱纹挤得一小条一小条的,老花镜下面那双小细米眼睛被鱼尾纹全围着,挤鼓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还凭借着老花镜窥探和审视着前几天已打过招呼的五虎,他知道今天五虎多带了位姑娘,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于是,他首先向五虎亮出了进门剑,问五虎要身份证登记,五虎说他没有身份证。

马老板问他:“你今年多大啦?”

五虎抓耳挠腮地答:“今年十七了。”

“按规定十六岁就给办身份证,你怎么十七岁了还没有办?”五虎死盯着没有剩几根白发,从左前方扯着越过秃顶,遮向右后

方的老马脑袋,一时无言答对。

俊巧见是这般情景,早已从五虎身后溜走了。五虎回头一看,俊巧没了人影,他急忙又调转身子向街道奔去。实质五虎约俊巧到旅馆的真正心思,俊巧早已揣摩透了。她想自己还是个黄花闺女,不能不清不白的让一个和她未成婚的男子把自己身子破了,绝对不能让他先尝后买的阴谋得逞。这时,她已经快捷地坐在十七路的公交车上,向回家的方向奔去。

然而,五虎的色心仍然愈来愈浓,欲罢不能。终于在第二年一个春意盎然的夜晚,他还是去了老马家旅馆,老马再没有要五虎的身份证,以六十元住进了旅馆,那晚他软缠硬磨,使尽了所有龌龊伎俩,最后还是突破了俊巧做为女子贞烈的心身防线。真可谓:有彼则此,无独有偶焉。

从五虎整大俊巧的肚子,俊巧就成了一堆臭不可闻的狗屎。五虎把她当成了一件穿过的旧衣裳,随手就想把它撇了。

双方亲家的主人也没消停过。

李军成一看见她女子那伤风败俗的样子,就狠自己和老婆为了一时的快活,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他想还是把她早点儿嫁了好,免得村里人戳自己的脊梁骨,可也不能轻饶了麻志坚,千错万错也是他儿子的错,要不是五虎勾引自己的女儿,事情还能弄到今天这份上,再说现在嫁女不兴那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了,就凭他全家住的那六间破瓦房,已经给了的那两千元,就想娶自己的女子连门儿也没有。

其实心有灵犀一点通,麻志坚不请自到,他也说了自己的想法,把他那六间瓦房揭倒,盖幢六间小洋楼,前面再添三间伙房,把小门换成大门,还盼五虎能买辆高档小轿车,把小轿车开进家里,两个女子都已出嫁,在五虎未娶俊巧前再把小女嫁了,和大虎分了家,让他给自己另到外边盖一院,剩下我们老两口和五虎住在一起,自己和老婆蹬了腿,家里的一切全不是五虎的了。

李军成见他说得正来劲,突然从中间插了一杠子说:“三金四银少不了,财礼钱再给多少?”

麻志坚白了他一眼,从脸上挤出了两团苦涩的笑说:“亲家!你看再给一千,空调,电视机和其它零碎嫁妆,就由你定,咋样?

李军成仰胸腆肚,哈哈笑了起来,行!就按老同学的意见办。

“那你说婚礼日子定什么时候?”麻志坚瞅着他亲家那双还留有笑眯眯余痕的眼神问。

反正越快越好!晚了咱俩脸上都无光。李军成灰着脸,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不要说其它,盖房子是个大事,连筹备材料起码也得多半年,我看放在明年正月咋样?”

“怕等不到那阵子!”这时从会客厅门外透进一束刺眼的阳光,李军成的脸就像晒在阳光里的一块腊肉,渐渐发红。

“就这,两人的年令还没有到法定的结婚年限。婚庆那天,就不要宣读结婚证仪式了。”

“好!只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