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泽一边和孙蓓蕾聊着,一边抽空看看霁华的情形。如果她不像叉仇人一样叉着盘子里的蔬菜,他会觉得她的神情非常正常,一点异端也没有。
解决完盘子里的沙律,霁华开始大声催促侍应生上第一道菜。邻桌的客人开始将视线望向他们,那些看起来气质非凡的人似乎在等着看好戏。
第一道菜上来了,看上去像是鱼肉,至于是什么鱼,霁华也弄不明白。她只是高举着刀叉,机械地解剖着鱼体。刀叉碰上餐盘的声音清脆得有些刺耳,她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仍是切着、吃着。解决完了餐盘里的鱼肉,她还打了一个很响亮的饱嗝。
广泽斜斜地瞄着她,他总觉得她的神情平静得有些不正常,可究竟是哪里不正常,他又说不真切。
正当他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霁华突然高高地叫嚷了起来:“侍应生,我要一杯贝林格酒庄的‘北海岸金粉黛红酒’。”
侍应生恭敬地立在一边,“小姐,北海岸金粉黛红酒与您的餐食不相配,还是用桌上这瓶吧!”
“我就要北海岸金粉黛红酒!”她还较起真来。
侍应生看了看她身边的郗伟广泽,这种二百八十美元一杯的酒可不便宜,还是问买单的人吧!
广泽朝侍应生点了点头,既然她要,他会买给她的。
霁华接过侍应生递来的酒,拉开椅子站起身。晃啊晃啊,晃到了广泽的身边,“这杯酒很贵,是吧?来!我就用这么贵的酒——敬你!”
她抓着酒杯高举过他的头顶,手一斜,二百八十美元从他的头顶顺势流淌了下来——一滴不漏!四周一片哗然。广泽却只是呆呆地,呆呆地瞧着一直微笑着的霁华,他彻底地沉默了。所有的优雅已经不复存在,他有的只是满脸满身满心的狼狈。
一旁的孙蓓蕾一边拿着面纸为他擦拭着,一边指责着霁华:“你也太没教养,太没气质了吧!居然做出这种事来!”
“我就是没气质!”霁华依然是微笑着的,“我是俗妞儿嘛!我怎么会有气质?我当然和你们这些自认为气质高雅的人不一样,所以我才用这么显身份的高贵的酒来敬他啊!”
孙蓓蕾一时也忘记了形象,在大庭广众之下骂了出来:“你……你简直无耻!”
“我的牙齿很周全。”霁华还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大门牙,凝望着静坐在一边的广泽,她的眼里有着与脸上的笑容不符的伤痛,“我是俗,可我会将心中的感情真实地表白出来。可你呢?你以为你的气质高雅、你的风度翩翩,你就可以随意伤害别人吗?你错了!在感情里,你才是真正的大俗人!”
转过身,她走得异常潇洒,不带任何的留恋——再无留恋。
远远地望着她的背影,广泽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挣扎,他想拉住她,他想道歉,他想……最终,他只是站起了身,丢出一句:“我去洗手间。”
需要清洗的不仅是他的衣服,还有他那颗烦乱的心!
将孙蓓蕾送上计程车,郗伟广泽马不停蹄地开着车来到了东施公寓。他越想越不对,要是不跟那个俗妞儿把话说清楚,他会整夜睡不着的。
等不及电梯,他一口气爬上七层楼,按下了门铃。来开门的是丑丫头沐暖日,今晚落星去医院当班,只有她一个人留守在家中。她已经连续工作了差不多四十个小时,脑袋昏昏,她的身体也发出了预警,开始出现持续性低热。
看见广泽,她强打起精神,“你不是和霁华出去吃晚餐了嘛!怎么又跑来这里?”
听见她的话,广泽先慌了,“这么说霁华还没回来?”
暖日打量着他染了红色污渍的衬衣,顿时明白了过来,将他让进屋,她倒了一杯水递给他,“你怎么惹霁华了?”
看见他低头不语的闪躲神色,她又猜到了几分,“你不好意思说,我代你说吧!你是不是找了一个气质型美女作陪,而且还当着霁华的面,吻了那位气质型美女?”
广泽一愣,心想她怎么会知道?难道霁华回来了?
“不用看了,霁华根本就没回来,所有的事都是我猜的。”暖日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我了解霁华,我知道她不会因为你拒绝她的感情就拿酒泼你。那么肯定就是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气得她失去了理智。我对学长你多少也有些了解,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坦率地拒绝她,为了顾及自己的气质和形象,你一定会用另一种看起来很礼貌,其实很伤人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既然你们之间的问题是因为一吻开始,那你能想到的解决方式就是用另一个吻来告诉霁华,一切都没什么,只是一场玩笑罢了——我猜得对吧?”广泽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聪明?简直让人觉得可怕。我真奇怪大学的时候我怎么会对你感兴趣?”他甚至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来了解这个丑丫头,最终还是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