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杀戮
芊泽他们几个在市集里随意逛着，偶尔见到熟悉的村民，便会停下来闲聊几句。这种惬意使得芊泽的嘴角一直都是弯着的。
蓦然，芊泽发现大家都涌向了村口的城楼那边，好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哎，这位小哥，前面发生什么事了？”王大娘拦住一个从他们身边匆匆而过的年青人，问道。
“那个七皇子要来攻打我们的村庄了，我们要去与他们抗战！大娘，你一个老人家，就还是回家躲躲吧！免得受伤！”说完，便随着大队奔向城楼那边。
“怎么会这样？要打战了吗？芊泽，那我们还是快回去吧！”王大娘回头，才发现芊泽的身体僵硬，脸色苍白，不免担忧道：“芊泽，你怎么了？”
“大娘，我没事。你先回去。”芊泽咬了咬下唇，然后才对王大娘说道。那个人．．．他怎么会寻到这边来？难不成他发现她假死的事？不！他不会发现的，即使真的发现了，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来这里找她！难不成他是想要．．．之前听哥哥他说过，他要攻进祁澈哥的城池，那就必须先要攻陷刘家村，不然很难进入林城。无论他是为什么而来，她都要去看看。
“芊泽，你跟大娘回去，我去看看。”祁澈望着她。这么快就打来了吗？看来，这一战是在所难免了。
“不！我也要去！”芊泽固执道，又转向大娘，“大娘，你先回去通知大叔，然后找个地方躲一躲，不会有事的！我很快就回来。”
“可是．．．”
“不要担心，有祁澈哥在我身边，我不会有事的！你回去通知我哥哥他们，让村民都躲一躲！”
最后，王大娘还是在芊泽的坚持下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叮嘱芊泽要小心！
“芊泽，这样好吗？如果被他认出来了，你．．．”祁澈担忧地望着她。关于她和烨之间的事，他已经从明夏的口中听说了。想到她曾经受过的苦，他就觉得一阵心疼。如果让烨知道她并没有死，依他的性子，一定不会轻易的就放过芊泽的。不行！他不能让她去冒险。
而且他是这座城池的主人，他应该去迎战的。他有责任保护这里的每一个人。
“祁澈哥，你放心，我们混在人群里，他不会认出来的。我一定要去看看他要做什么！”芊泽压下心底那股痛意，苦涩着道。她不能让他毁了这里！
“那．．．好吧！”知道她决定的事就很难回头，于是便也就应允了她。但是还是为免出现意外，他带她去换了一身男装，快速地乔装了一番，乍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的少年。
他们随着大家来到城墙下。抬头望去，不远处的城楼上，正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他身着黑色长袍，墨发披散，正迎风站在上面。傲然挺立的姿态，羁傲不驯的神色，正毫不加以掩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边上，夜带领着众侍卫候着。
只见他对着夜使了一个眼色，夜看见后点了点头，朝着城楼下轻挥手里的旗子。不出一会儿功夫，那紧闭着的大门竟被撞开，城外，数不清的人马突然冲了进来。那般架势，吓得围在城楼内的村民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进来的人全都集中在城楼下，一眼望去，竟有上千人，更别说城楼外面候着的人了。身后，有人将大门关闭。
这时，一位稍稍年长的男人从人群里走出。芊泽认出他是住在村尾的李叔，为人忠厚老实，是个猎户，有时也会送一些猎杀到的食物到王大娘家。只见他粗着嗓子喊道：“你们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前面骑着马的侍卫一个手起刀落，正中李叔的脖子，他还来不急哼一下便圆睁着双眼倒了下去，当场毙命！
芊泽双目圆睁，忙用两手掩住嘴，将那一声惊呼压了下去。她的眼模糊地望向楼上面无表情的男子，轻咬住菱唇，顿觉得痛心疾首。
见有人被杀，人群中便开始乱了起来。紧随着，最前方的侍卫策马扬鞭，率先冲入刘家村。男子的尸首被千军踩踏过。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众人反应不及，刀光剑影下，鲜血四溅。
人群开始疯狂地燥动起来，为了活命，大家都不停地往四处逃窜，但无论逃去哪里，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祁澈一手拥着芊泽，一手抽出腰间的软剑抵御着向他们而来的侍卫。
芊泽缩在他的怀里，小脸惨白一片。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杀戮的她，被吓到了。耳边不停地传来大家的惨叫声，脸上有被血溅上的温热感。她的心一痛，泪水不断地滑落。
为什么？他们都是些无辜的老百姓，他们只是想要安安稳稳的生活，他们有什么错？他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对他们赶尽杀绝？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不，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家死！她要救他们！
“芊泽？”诧异地望着忽然站定在原地不动的芊泽，祁澈的眸子染上担忧。
“祁澈哥，我痛。”芊泽僵硬着身子缩在他怀里，目光却是望向城楼上的那名男子。
祁澈瞧出她眼里的那份痛苦与恨意，心微微一紧，他拉下她的头，“芊泽，不要看！我带你离开！”
芊泽垂下头，泪水断线的珍珠般掉落在地。那些躺在地上的人，都是村里的村民啊！那个倒在墙角边的不正是常来大娘家帮她干活的方大哥？
“祁澈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家死！这里曾是一片世外桃源，我不想它变成人间炼狱！”她揪着胸前的衣物哭喊出声。“他为什么要如此残忍？他们有什么错？”
“芊泽．．．”他的心微微一抽。是啊！这些村民有什么错？却因为他与七弟的争位之战而无辜地送掉自己的生命，这片祥和的刘家村也变成杀戮的炼狱。“芊泽，我不会让烨毁了这里的。”
“祁澈哥．．．你要做什么？”芊泽抬眸，想到他要做什么，惊慌的眼对上他的，“不，你不可以去！他会杀了你的。”
“我是这座城池的主人，我有责任保护好这里的每一个人！”抬头间，又一个侍卫命丧在他的剑下。他的眸光坚定，带着一种王者的气势。
站在城楼之上的夜看到那边的侍卫倒下了一大片，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那不是——
“爷，是三皇子。”
祁烨顺着夜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那一身白衣的祁澈手执软剑，一手护着怀中的少年，正与他的侍卫厮杀着。
竟然醒了？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嗜血的笑容。醒了，那就好！好戏，可是在后头呢！“让白衣上来。”
夜看了眼男子的阴鸷的侧脸，眸光一闪，道了声“是”。
不一会儿，也是一身白衣的女子出现在城楼之上。
“主上。”她对着那男子跪了下去。
“白衣，你可看清了？他，在那呢！”男子邪魅的声音在女子的头顶上响起。
白衣身子一僵，她急切地抬起头，目光在接触到那个人的身影时，心头一震，他清醒过来了？心底明明就很激动，冷漠的脸上却依旧面无表情。
“怎么？看到他没事，不觉得高兴吗？”男子回头睨了她一眼。
“主上，是白衣没办好这件事！白衣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她低下头，压下心头的苦涩。
“如果，他知道一直在他身边的枕边人就是下毒害他的人，你说，他会怎么样呢？”残忍的话语自他唇间溢出。
白衣的身子一震，脸上的冷漠终于还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与痛楚。她紧紧握紧拳头，就连尖锐的指甲陷入掌心也丝毫不觉得痛。
而就在这时，祁澈已然带着芊泽来到城楼下。他眯起眼，对着城楼上的祁烨厉声喊：“烨，你让他们住手！你的目标只是我，何必残害无辜的百姓！”
祁烨微眯起眼，看着楼下的他紧紧的护着怀中的少年，那少年穿着粗布麻衣，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他低垂着头，任由祁澈抱着。他看不清少年的样子，却是对那双搁在少年腰间的手无来由地感到一阵烦燥。
他朝夜使了个眼色，夜马上便命那些人停了下来。
身后，悲恸的哭喊声传来，久久无法散去。
“三哥，你可出现了！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出现呢！”
“我已经出现了，你要怎样才肯放过这里的百姓？”祁澈忍住心头的怒气，沉声问。
“不着急！三哥，既然来了，那就见一见老朋友吧！”他嘴角微勾，朝身后喊了一声，“白衣，还不快出来见见你的老朋友。”
祁澈皱起了双眉，不知道烨又想要做什么。可是当他看到城楼上缓缓现身的人时，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个人，“晓儿？”
缩在他怀里的芊泽明显感到他的身子一僵，是什么人？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向城楼。
那个女子．．．不就是洛舞阳生辰那日跟在他身边的——晓儿？她怎么会站在祁烨的身边？难不成是被他捉了？
臆想间，又听得他的声音从城楼上传来，“晓儿？哈哈，她可不是你的晓儿，她是我魅宫的白衣宫主。她最擅长的，便是使毒。”
芊泽大惊，他的意思是说，祁澈哥的毒，是晓儿下的？怎么会？她担忧的眼对上祁澈的俊脸。虽然他极力想要保持镇定，但芊泽还是感受到了他的身子微微一颤，握住剑柄的手越发的用力。
她的手握住他的，担忧道：“祁澈哥．．．”
“你要怎样，才肯放过这里的百姓？”他喊着的依旧是这一句话。
他的那双邪恶的眸子淡淡地扫了楼下的人群一眼，阴魅启音，“很简单！我只要你死！”
芊泽闻言身子微微一震，虽然早就知道他是不可能放过祁澈，但听到他亲口说出来要他死，她还是觉得很难受与愤怒。他们可是兄弟啊！
“是不是我死了，你就会放过他们？”倒是祁澈显得很平静。
“是。”他要的只是他的命，这些人，杀与不杀，都无关紧要。
“好，希望你能遵守你的诺言。”
“不，不要！祁澈哥．．．”芊泽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泪如雨下。她不能看着他死！那个人不会遵守诺言，他从来都没有一次遵守过与她之间的承诺。所以这次，他也不会！
“拿箭来！”祁烨大掌摊开，头也不回下令。
立在一旁的白衣身体微微颤抖着，唇色苍白。
“爷，弓箭！”城楼上方，侍卫将取来的东西交到他手上。他拉开弓箭，俊目轻眯，控制箭羽后，尖锐的利箭对上那一抹白。
似是感受到危险，芊泽转身，看到他的箭正对准身后的人，心一惊。而祁澈的手却是轻轻一推，把芊泽推离自己的身边。
眼神温柔地看着她苍白沾满血迹的小脸，“芊泽，这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谢谢你！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守护你一辈子！芊泽，不要为我难过，一定要幸福地生活下去，知道吗？”
她拼命地摇头，却摇落更多泪。这段日子的相处，她早就已经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哥哥了，她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
城楼上的男子凤目狭长，睨视间，嘴角一勾，手中猛然一松！只听得咻地一声，稀薄的空气被扯开。
而就在他松手那一刻，芊泽猛地把祁澈撞开，张开双手无畏地迎上那支箭。她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城楼上的男子，蓦地嫣然一笑，露出的皓齿如玉。
那双眸子太过熟悉，男子倏地一怔，微微眯眼，眸子淡淡一扫，在看到她露在袖子外面的那只手腕上缠着的丝带时，瞳孔一缩，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少年。
“芊泽．．．”祁澈惊呼出声。
城楼之上的男子颀长的身子忽然一跃，直直地从城楼上跃下，那速度竟然快要追上那支箭。
感受到那箭冷冽的杀气，芊泽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芊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