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小下家民兵队长鲁大力……”他刚说完,芦荻村人群里爆出一阵讥笑声:“哈,鲁——大力,果然是‘愣头青’呢!”鲁大力接着说道:
“你们芦荻村欺人太甚!您挖沟直接把您这儿的水排到俺小下家去了,您怕涝怕淹,俺就不怕涝不怕淹了吗?!”
“哼!好一个民兵队长!民兵是保卫人民政权、维护社会治安、保卫社会主义建设的,你这个民兵队长倒带着群众扒路填沟来了!——真不知道你们的尚长伦书记是怎么教育的!”田大忠大义凛然地训斥着。接着又冷冷地说道:
“当然谁都不愿意挨淹。可是‘水往低处流’,您小下家地势洼,挖不挖这个沟,水都会流到您那儿。请问,今年夏季的那场洪水您庄儿淹了没有?——不光淹了,还淹得最深,水还耗得最晚。那时可没挖这条沟呢!”
“愣头青”鲁大力一时语塞,红着脸窘在那里。
“水要疏导,要挖沟把水疏导进蒿河淌起走才是办法。所以县里规划了这条芦蒿沟。”
“那也不行!”鲁大力好像想出词儿来了,挑衅地吼叫道,“挖了沟,俺庄儿淹得更快些!——必须把沟平了!”
“哈哈!”田大忠冷笑一声,“这是咱县上安排的水利工程,是根治淮河水患的配套工程,是农村社会主义建设的组成部分,岂能由得了你!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有好大的脸面!——道理都给你讲明白了,你这就是无理取闹了!”
“是你们欺人太甚!今儿个这沟非得平了不可!”鲁大力说着,双手攥紧了拳头。
“噢?你这是想怎么着?想打架?打群架?打冤家?”
“打就打!哪个怕哪个不成!”鲁大力嘴里喷洒着唾沫星子,攥着双拳朝田大忠逼近。
气氛骤然又紧张起来。田百宽、田立民和田仁庭几个飞快地跑过来横在田大忠面前,怒目逼视着鲁大力。两边的人群又骚动着,纷纷围了上来。
田大忠微笑着揽过几位同事、战友、乡亲爷们儿:“没事儿,快把乡亲们劝回去。”
很快,芦荻村的人群又退回去了。田大忠微笑着对鲁大力说道:
“年轻人,您少不更事,您该问问您大、您老爷!都解放五六年了,聚众打架是犯法的!打死人要偿命的!打伤人要坐牢的!你都不懂吗?——噢,明白了,这人是你鼓动来的,就这么着灰溜溜地回去,太没面子;看样子你是练过武的,想露一手儿,挽挽面子,是吧?好吧,成全你。不过,就咱俩来,不要牵连两个庄儿的乡亲们。我五十五了,不会说我欺负你吧?!来,切磋切磋,好久没活动筋骨儿了!——这儿正好,刚垫起来的松土,摔不伤人。”田大忠说着,回头扫了一眼身后两丈宽的开阔地面。
鲁大力听着田大忠的话,胸腹内早已积满了怒气,可是对方义正辞严,有气发不出。不成想田大忠后面的话却正中下怀。又上下打量了田大忠一阵后,就扎下马步,招呼田大忠道:
“前辈,那就请教了。您请!”
“哈哈,俗话说,‘要得好,老让小。’还是您来吧!”田大忠有意把“大让小”改说成“老让小”以适应眼前场合儿。说罢,退后几步,让开了距离,闲静地站在那里,微笑着向对方招招手。
这时全场三四百人都肃静地站在圈外,全神贯注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小下家的人有的想看热闹;有些厚道的人暗自责怪自家的这个“愣头青”找事,无理取闹。芦荻村这边,虽然知道老会长的手段,但是毕竟年近花甲,年纪不饶人啊!对方可是个血气方刚、****不要蒜瓣儿的愣头青呀!不免暗自替老会长担心。
鲁大力双手抱拳,对田大忠说声:“晚辈失礼了!”就握紧双拳,恶狗扑食般地朝田大忠扑来。眼见一双粗大的拳头挨近了田大忠的胸腹……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田大忠闪电般地侧身一闪,人们还没有看清怎么回事,就听得“噗通”一声,鲁大力一个狗吃屎扑趴在地。原来田大忠见对方来势凶狠,在双拳临近的当儿,迅即右腿右跨半步变成右弓步,同时身躯一扭,让过了双拳,可左脚仍留在原地并没有收回,只是把左腿变成了压低的斜伸状态。鲁大力只顾凶狠出击,没想到被对方让过而扑空,身体重心直冲向前,而脚下却绊住了田大忠铁杠般的左腿,结果重重地摔了个狗吃屎。
顿时全场一片哗然,惊愕声、赞叹声、叫好声、欢呼声和鼓掌声交汇在一起,响成一片。
田大忠弯腰把鲁大力扶起,轻声说了句:“承让!”鲁大力铁青着脸站起身来,抬起右臂用衣袖抹拭着满嘴满脸的泥土,顾不上满身的脏污,缓缓地走回自家的阵前。然后,猛地车转身,拱拱手,也不发话,又紧握双拳朝田大忠扑来。及至冲到田大忠面前,却忽然收住身躯,飞起右脚狠命地朝田大忠踢去——他这一脚不下千斤之力,不要说是肉体凡胎,就是一截树桩,挨着也要木断屑飞!观战的人群里发出了惊叫声,胆小的人连忙捂住双眼,有的扭过头去……田大忠正微笑着站在那里目送着对手回归自家阵营,不料对手突然转身扑来,见对手目露凶光面带杀气,也不敢怠慢,准备应招。及至见对手近身时没有出拳反而收身飞脚直奔“下三路”之际,不禁心里吃惊道:“这小子怎使此阴招!——着招非死即残。”旋即“噌”地一个腾挪,闪电般地平地左移两尺开外。对手一脚踢空,闪得身体后仰,田大忠趁势伸出右手托住他那高高扬起的脚脖子轻轻一抬一送——来了个“四两拨千斤”,只听得“吧唧”一声,鲁大力仰巴拉叉摔了个四脚朝天。登时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叫好声,好像都忘记了曾经发生的不快,双方成了同场观看竞技擂台赛的观众似的。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