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娘轻声应承着旭兰,在旭兰的搀扶下慢慢走进了茅草屋。希叶毕竟是个大男人,对于脚下有石头这样的小事自然是看不到眼里的。
他跟在后面,看到旭兰进门前扭过头向他使了个眼色,他心里瞬间明朗起来，心想一定是旭兰忍不住思念,在向自己暗送秋波。他赶紧向旭兰咧嘴漏齿笑,憨傻的模样让人觉得可爱又想笑。
旭兰见希叶傻笑得可爱,心里微微一沉,虽说二人应该心有灵犀,可她觉得希叶应该是会错了意,以为自己想他才看他。旭兰摇了摇头,翻着白眼看着前方的茅草屋,先进去了。
屋子里陈设十分简陋,总就巴掌大的地方,所有摆设一目了然。
正对着门的一铺土炕占了三分之一的空间,已经塌了一个角;炕上有三枝梭子,梭上还牵扯了缠绕成团的彩线躺在一旁,被褥单薄,索性毅安这里四季如春,气候温暖无明显变化。床尾侧旁立着一个小型纺车,车上挂着的半截彩布与二人身上的披挂一模样。然后就是脚下的木桌木凳锅碗瓢盆摆放在墙边上。
团子扶着娘亲坐在炕角,许是因为坐在梭子上咯了一下,她稍稍起身摸着身后的梭子往炕脚搁了一下,她又小心地摸摸团子的头,让团子赶紧收拾收拾房子,让希旭二人先入座。
妇人扭头向希旭二人的方向投去目光,眼中虽然不见光,却有一种言语难以表达的温柔缓缓淌进两人的心里。就像在外打了架的孩子回到家里首先面对的是捧了最可口的饭出来迎接自己的母亲,再多的委屈再能憋忍的心肠也兜不住了。
妇人说道:“二位客人,我家里贫寒,屋内杂乱,不要见怪。还请二位稍作休息,等到天黑下来,我能看得见了,再做些饭菜,招呼两位。"
希叶愣着脑袋,嗯了声,感觉屋子小也有点憋,容不下自己这个大汉,就勾着头出了屋子,往旁边的田地里去了。
旭兰走向妇人,半蹲下来,揽着在旁边整理梭子上的线团和纺车的团子,摸了摸他的头,发现虎头帽不仅脏的颜色都变了还有些小,便顺手摘下,想着洗干净再交给大姐松松针线。
可摘下帽子,团子头顶长着的鬼头疥着实把旭兰吓了跳,团子也惊了,他喜欢被旭兰姐姐摸着头可是如果要是摘掉帽子,他宁可离旭兰远一些。
旭兰捂住嘴,吃惊地说:“团子,团子你的头…"
妇人也慌忙站起来,伸手向前方摸,念叨问询团子在哪。
团子惊了几秒,然后抢过旭兰手中的虎头帽重新盖在头上遮住了鬼头疥,赶紧去托母亲的手,又扶她坐回炕上。
趁着团子和他娘亲说话的空隙,旭兰定了定情绪。鬼头疥她之前也见过,形似姜,色青黑,是鬼下的咒,用来汲取凡人的生命力补充鬼力的,通常生于头顶,一块疥表示一只鬼怪下了咒。
而虎头帽盖住的,要有三大块疥,扎堆长着,层层叠叠,黑痂上还粘着血块,看着都疼。团子不知被折磨了多久,竟能忍受,一时间,旭兰又想到团子母亲维生的艰辛,看着这个简陋的家,她抹掉还没流下的泪,沉着嗓子,轻声唤了一声团子,想向他道歉,但是团子正在手舞足蹈地向母亲重现希叶打跑赖子的情形,并没有听见。
旭兰看着团子娘俩,百感交集,又不忍打破这份温馨,就先退出屋子,去看看希叶在做什么。想来,旭兰还魂,希叶造身,被迫入凡,时间仓促,根本不容人促膝长谈。
旭兰拐到田里,见希叶一人蹲在地里,背对着她,手里好像攥着一根木棍,一上一下地拇饬着土地。旭兰走过去,贴着希叶蹲下,一言不发她就是想看看希叶在搞什么名堂。
希叶见旭兰在侧,扭头一笑,心里的欢喜就从眼里流出来。是了,人情深爱长,面对旭兰,他总像个孩子一样真切,如今离开仙宫,再无从前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就越发像个“智障”一般纯真无邪。
“旭兰你看,"希叶总木棍压着只小菜蛇,约摸一尺长,菜青色的身体扭动,可就是挣不开,“你看这只小蛇,我们晚上吃它好不好?”旭兰这才意识到,在凡间真正的生活,要开始
她又多抓了十几条菜蛇,丢给希叶让他捏住蛇头保管,有几条已经丧了气,不再动了。她又拔了一些地里的菜叶,反正也没人喝止他俩,就索性多准备一些。待天色渐暗,二人就收好了“晚餐"折回不远处的团子家。
人一路说笑,刚到门口,便与一位着青色长袍的公子爷打了照面,那位三十左右的富家男子行动匆忙,绾发的发带松了半拉,长发有一部分披在肩头也不自知,额上的汗珠也顾不上擦。
他比希旭先两步到门口,见了面生人,简单作了礼,就冲进了屋子,嘴里还喊着“曼殊……曼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