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背靠将军好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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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拜师

“小姐,到了。”

马车在芙蓉街的拐角处停下。素白光洁的手指掀开一旁的帘子,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四个字——祥云客栈。

本朝风俗并不拘谨,对于未出阁女子的约束也并不像前朝那般森严。是以,林奕安今日只说是出来闲逛,便偷偷租了马车往芙蓉街来。

芙蓉街是邺京城里最繁华的街道之一,来往的不止是邺京城的百姓和权贵,还有各州跑货的商人和外域人。大抵是因为来这儿的多是有钱有势的人家,城里小半的乞丐都长期蹲守在这条街道上。

这不,祥云客栈的街对面就蹲着六七个十来岁的小乞丐。

“这南宫先生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咱们这么贸贸然过去定然不成,得想个好法子才是。”立春心思稳重,但眼下一时半会也着实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你荷包里还带了多少银子?”林奕安突然问。

“大约还有七八两。”立春捂紧腰间的钱袋子,警惕地看向林奕安。

原本庶出的月例本就不多,逢年过节还得打赏下人,姑娘家偶尔还得添置些物件,七七八八算下去,这几年也没攒下多少银子。这回出门用的不是府里的香车,而是特意租了辆普通的马车,光这就费了二两银子,那还能乱花钱吗?自然不能!

“给我。”林奕安伸手。

立春摇摇头。

“还想不想让你家小姐在南宫先生面前露脸了?”

立春点头。

“嗯?”林奕安把手往前伸了伸。

立春慢吞吞地拿出荷包,不情不愿地递上去。

林奕安伸手拿,荷包却被立春捏得死死的,“小姐,咱省着点,马上快过年了,奴婢还想吃红烧肉呢……”

只听嗖的一声,立春的手空了,林奕安打开荷包数了数,有八两银子并二十文钱。

她戴上帷帽,将从箱底找出的菱花双绞白玉禁步戴在腰间,这才搭着立春的手走下马车。

“去将那小孩头头寻过来,我有话要同他说。”林奕安拿了一两银子放在立春手里。

这几两银钱对于世家豪族来说真真就是皮毛,连眼都入不得。可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一两银子能买二十斤面并两斤猪肉,是真真切切能够饱饭的。

俗话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大抵也是说现在的锦朝。

很快,立春就领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乞丐过来。小乞丐穿得破破烂烂的,看向林奕安的眼睛里满是防备。

“替我办件事,办好了,这钱你们就拿去分了。”说罢林奕安晃晃手里的荷包。

小乞丐咽了咽口水,那荷包里的钱应当够他们吃好些天了。虽然他看不见帷帽下的脸,但听这小姐声音委婉动听,大抵也不是坏人罢。小乞丐想了想,“什么事?”

对着小乞丐耳语一番,林奕安便带着立春去了祥云客栈斜对面的一家茶坊坐在二楼吃茶。

“小姐,这法子行得通么?”立春想想出门带的十两银子,觉得肉疼。

林奕安扭过头看立春,认真道:“我怎么以前没发现咱们立春还是个小财迷呢。”

“我还不是心疼小姐……”立春瞧瞧嘟囔道。忽而她的余光瞥到从祥云客栈走出来的一个女子。上着雪色长袄,下桌石青色马面,外披宝蓝长比甲,乌发用桂花油梳成端庄的堕马髻。她双手交叠放于小腹,走路时裙摆纹丝不动,便是从祥云客栈出时下台阶,也依旧端庄优雅。

眼见等在客栈外的小乞丐们都围上去,林奕安放下茶杯,“走罢,该咱们露脸了。”

此刻,南宫婧面对第一个上前乞讨的小乞丐面露不忍,她放了一钱银子在他摔得只剩半个的瓷碗里,“好孩子,拿去买些吃的罢。”

“谢贵人大恩!”见有贵人出手阔绰,周遭的五六个小乞丐都围了上来,全都跪在地上向南宫婧乞讨。

南宫婧一时有些无措,立刻解开荷包,一个一个地散钱。

“夫人如此善心当真难得,只是如此做法怕是并没有真正帮上他们。”

南宫婧回首,见一个青衣女孩站在自己身后,她带着帷帽看不清面貌,倒是注意到她腰间佩戴的菱花双绞白玉禁步小巧精致。

“姑娘可有什么办法?”南宫婧笑着问。

要说这南宫婧不愧是宫里司仪局出来的,便是她笑,嘴角的弧度也弯得恰到好处,不会过于放肆而显得失礼,亦不会过于拘谨而显得呆板,而是刚刚好,和善又保持着恰当的礼貌。

“这些孩子乞讨是为了生计。眼下正是年关,家家户户都在置办年货,不如你们就拿着这些钱去西街的小铺子里买些红纸和红烛,再带到芙蓉街来倒卖,如此不就做成了小本买卖?虽说挣得不多,至少不必乞讨。”林奕安福了福身道:“雕虫小技,让夫人见笑了。”

“这是个好法子,姑娘有心了。”

“还有些许事情不便耽搁,望与夫人有缘再见。”林奕安福身行礼,把背绷得笔直,带着立春端庄大方地离开了。

回到马车停留的拐角处,林奕安利落地把银子给了小乞丐道:“多谢了,小孩儿。”

小乞丐拿了银子,轻哼一声,“芙蓉街上就没有我办不成的事情,若有下次,你再来找我,我喜欢你的爽快!”

瞧瞧这小孩儿的嘚瑟模样,帷帽下的林奕安忍不住偷笑:“好啊,怎么找你?”

小孩扬扬头:“我叫东梨,若要找我办事便到巷尾的破屋里来寻我。”

此刻,茶坊二楼的窗户边坐着两个吃茶看戏的人。

“本说今日要去梨园看戏的,没想到在这儿也能过足瘾。”锦衣公子的视线时不时往楼下瞥。

“世子风花雪月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可别拿我庶妹同那戏园子里的伶人相较。”另一旁的林止不满道。

“她是你妹妹?”

“庶妹。”

这位被林止称作世子的人正是当今皇后的母家英国公府的世子陈致远。邺京城里横行霸道的纨绔,当今皇后的亲弟弟,皇帝的小舅子。

之所以会与庶出的林止相熟,完全是因为此人做事毫无章法更不喜规矩,同知堂里许多贵公子,偏他只与庶出的林止谈得来。大抵也是因为陈致远好友这一身份,林止无论是在同知堂上学时,还是步入官场时,都并未有过故意刁难。

“有意思。”世子笑笑,“阿止,你说她这是要做什么?”

“大约是和后宅里的事有关罢。”林止冷漠地看了眼这位好友。思及上回林林奕安突如其来的话,林止隐隐觉得,这位妹妹似乎不简单。但细细深究下去,又觉得不过又是陷于后宅的可怜妹妹,哪能真的改变林府现在的局势呢?

“替我留意留意林府后宅,我想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无聊。”

哪有男子去关注后宅的琐碎事呢?也就是陈致远这个闲的没事的世子才这么无聊了。

林止对这种行为深感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