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屠龙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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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大风起兮云飞扬3

原来蓝玉知道自己今次难逃一死,他早已探知朱允炆和詹徽因朱标之死而不睦,故作惊人之语,引得朱允炆乘机发难,乘此混乱之际,他双膀一运力,将按住他的校尉震倒在地,顺势抽出一柄腰刀,发疯似的向朱允炆冲来,口中叫道:“要死大家一起去死罢。”

此刻在他的眼中,朱允炆已经不是他的甥孙,而是朱元璋,他知道此番是朱元璋要杀他,要为他这个柔弱的孙儿拔更多的刺,就象他为朱标所做的一样,无论自己如何辩解,今天都是难逃一死了,既然如此,索性大家就拼个鱼死网破。

蓝玉边举刀向朱允炆冲去,边在心中默念:“朱重八啊,朱重八。你想为你的孙儿拔刺铺路,杀了我们这班老臣,我就杀了你的好孙儿,断了你的念想,让你再一次尝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而且这次让你更痛,让你痛不欲生,让你痛彻肺腑。”

堪堪就要冲到朱允炆身边,张士行在旁已来不及阻挡,电光石火之间,他右手一使劲,抓起詹徽的身体向蓝玉掷去,只听得噗嗤一声,钢刀插入了詹徽的胸膛,詹徽闷哼一声,当场气绝身亡。

只是这么挡得一挡的功夫,张士行便拔出腰刀,纵身一跃,横在蓝玉和朱允炆之间。

那蓝玉也是久经沙场之人,刷得抽出刀来,照着张士行劈头砍下,张士行不及思索,举刀招架,噹得一声,二刀相交,火花四溅,震得张士行虎口发麻。

蓝玉不等此招使老,抽刀回来,反手又是一刀,迅捷无比。张士行虽然习了这许多年的内家拳功夫,然与人性命相搏,这还是头一遭,他根本来不及细看刀的来势,再想破敌之策,只是凭着本能,又接了一刀。这一次他的虎口被震裂,鲜血流出,滑腻异常,几乎令他无法握刀。

蓝玉快速踏前一步,又是兜头一刀砍下,张士行勉强举刀相迎,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握住钢刀,故此他右手举刀,左手一拳击出,是个同归于尽的打法,无非盼得蓝玉能躲上一躲,好让自己有个喘息之机,也给太孙留下逃命的时间。

谁知蓝玉早就抱定了玉石俱焚的想法,根本不去躲闪,他这一刀砍下,便将张士行的手中钢刀震脱,那刀继续下落,幸亏他肚腹挨了张士行一拳,痛得身子一歪,刀头略斜,便砍进了对方的肩胛骨,不然张士行定是脑浆迸裂,死在当场。

张士行疼得大叫一声,使出全身之力,双拳呈环状一齐击出,正是内家拳中的双风贯耳,只听得咔嚓一声,竟然把蓝玉的两边肋骨击折。

蓝玉也是疼得大叫一声,但他毕竟是征战多年的武将,这点伤还奈何不了他。

蓝玉忍痛拔出张士行左肩上的刀,又是一刀砍下,张士行此刻避无可避,只得闭眼等死。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只听得啊得一声大叫,张士行睁眼一看,一个滴血的刀尖从蓝玉前胸穿出,蓝玉也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信,不服,不忿,慢慢瘫倒在地。

原来锦衣卫佥事宋忠正在殿外巡查,听到殿内的打斗之声,拔刀冲了进来,却看到蓝玉正举刀劈向张士行,他来不及救援,将钢刀脱手飞出,正中蓝玉后心。宋忠习武多年,功力深厚,那刀竟然穿过蓝玉胸膛,破衣而出,救了张士行一命。

顷刻之间,蓝玉、詹徽双双毙命,殿内众人乱作一团,朱允炆也是吓得脸色煞白。

蒋欢小心翼翼问道:“太孙,如今蓝玉、詹徽二人均无口供,这如何结案呢?”

朱允炆定了定神道:“你将他二人家属亲随抓来审问,务必要办成铁案。”

蒋欢躬身施礼道:“遵命。”

宋忠急忙叫人过来,把张士行抬到御药房加紧医治。

朱元璋闻报,也从乾清宫急急忙忙赶到文华殿,查看情形,一见朱允炆,忙抓住他的手,左看右看,道:“好孙儿,蓝玉那厮没伤着你吗?”

朱允炆道:“幸得两个锦衣卫救护,孙儿平安无事。”

朱元璋点点头道:“那就好,朕要重重奖赏他们。”

他用脚重重踢了蓝玉的尸身几下,怒骂道:“此贼着实可恶,竟敢伤朕的太孙,朕要将他剥皮示众,以儆效尤。”

他又看看了詹徽,叹了口气道:“只是可惜了詹徽。”

朱允炆恨恨道:“蓝玉临死之前已然供认詹徽是他的同党。”

朱元璋看了看他,脸色阴晴不定,想了一会儿,对蒋欢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看来朝中蓝玉同党甚多,务必要深挖到底,不使一人漏网。”

蒋欢忙跪下叩头道:“微臣遵旨,定会除恶务尽。”

张士行在御药房将养了两月有余,伤才痊愈。蓝玉砍得那一刀着实不清,几乎将他的肩上筋骨砍断,若不是他举刀挡了一下,蓝玉肚腹又中了他一拳,他已经丧命当场了。一想到眨眼之间,生死立判,他就不禁心有余悸,战场搏杀实在是残酷啊,看来日后他还须勤练武功,不至于临敌之际,手忙脚乱,平日功力发挥不到一成。

养伤期间,朱允炆和宋忠曾来探望过他,夸赞他勇武过人,叮嘱他好好养伤。因他救驾有功,朝廷特赐飞鱼服,并官升两级,为三所千户。宋忠也曾任此职,而现如今他因杀蓝玉之功由佥事升为同知,是从三品的朝廷大员了。

这日他早起洗漱已毕,打了一通拳,自觉周身舒泰,只是左肩隐隐作痛,还是使不上力,他觉得并无大碍,便穿上御赐的飞鱼服,骑了高头大马,施施然出了皇城,前往城南的锦衣卫指挥使司归队。一路之上,人人侧目,他自己骑在马上也是洋洋自得,好不快意。

来到锦衣卫指挥使衙门口,他甩蹬离鞍,飞身下马,把缰绳一甩,门口早有锦衣校尉跑过来,将马牵走不提。

他穿过垂花门,来至大堂之上,只见指挥使蒋欢正在埋首公案,便上前深施一礼,道:“属下三所千户张士行拜见蒋指挥。”

蒋欢抬头一见是他,忙从案几后起身过来扶住,满脸堆笑道:“张兄弟救驾有功,为我们锦衣卫大长脸面,为兄感谢你还来不及,何必拘礼,显得你我兄弟生分了许多。”

张士行连忙道:“不敢不敢,卑职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公堂之上不能乱了法度。卑职今日回卫复命,听凭指挥差遣。”

蒋欢拍了拍张士行的肩膀,问道:“你的伤都大好了,不碍事吧。不行就再多将养几日。”

张士行笑道:“卑职都已卧床两月有余,再躺下去,恐身上都要生蛆了。还请指挥派个差事干干。”

蒋欢低头想了想,道:“为兄近日正为蓝党一案正忙得不可开交,兄弟你回来的恰是时候,当可助我一臂之力。”

张士行道:“不知蓝玉一案进展如何,事发两月了,还未结案吗?”

蒋欢嘿嘿一笑道:“此案若想了结,恐非易事,目前已经抓捕了两万余人,牵连公侯大臣数十家,我们锦衣卫通宵达旦的审讯都来不及,你回来的正好,目前有一要紧事,你即刻带人去办。”

张士行惊愕道:“有这许多人?不会是重刑之下,胡攀乱咬吧?”

蒋欢有些不快道:“休得胡言,你武功不错,只管负责抓捕,余者莫问。”

张士行赶忙敛容问道:“此番指挥要抓何人?”

蒋欢从桌案上拿过一片纸,交给张士行道:“有人供称定远侯王弼为蓝党,图谋不轨,这是驾帖,你即刻将其抓回审问。”

张士行拱手施礼道:“遵命。”

定远侯府位于城中火瓦巷中,是个三进两跨的院落,张士行点齐五百校尉将定远侯府团团围住,却见那侯府大门紧闭,整个院子,静悄悄的,杳无人声。

张士行却在房前屋后,逡巡良久,没有破门而入。

此时已升为总旗的牛二对张士行道:“千户,我们奉旨办差,又带了这许多人来,直接闯进去抓人即可,为何迟疑不进?”

张士行斥道:“你懂什么?那定远侯王弼号称双刀王,一贯使得好双刀,我们虽是奉旨办差,他却没有定罪,除了爵位。就这么莽撞闯入,万一惹恼了他,吃他一刀,怕不是白挨。”

牛二急道:“那便如何?”

张士行想了一下,道:“我先入内查探一番,你们暂且在此等候,听我号令行事。”

说罢,他猛提一口气,脚下加快,蹭得一拧身,飞身上墙,俯下身躯,沿着院墙,向前奔去。

经过一二进院落,都不见一人,张士行觉得万分奇怪,心道:“难道定远侯王弼听到什么风声,举家潜逃了?这下可就麻烦了,要发下海捕文书,全国通缉了。”

他来到三进院中,听到了一阵呼喝之声,急忙躲在屋檐角落下仔细观瞧。只见院中树下,有一人正在舞刀。

他头发花白,年近六旬,脱光了上衣,露出了精铁般的肌肉,手中双刀舞得银光闪闪,风雨不透,时而如蛟龙入海,时而如雨燕穿林,舞到兴起处,他断喝一声,犹如春雷炸响,那刀锋破空,却嘶嘶作响,又如毒蛇吐信。真让人看得血脉贲张,又赏心悦目。此人正是定远侯王弼。

张士行看得如痴如醉,不由得叫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