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王爷,有胆互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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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隐约间,朗月似乎瞧见一个黑色人影背对坐在床头,那背影清瘦单薄,她努力想要看清,可眼皮子却重如铅石,好在没一会人影转过头看向她,忽隐忽现间,她感觉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带着丝丝依恋。

黎羽?朗月心中想着,可那人轮廓纤长,分明不是他,恍惚中好似看清他的一双眼眸,如鹿眼般纯净,许是她视线模糊,只瞧着那双眼泪光闪闪,却似带着怜惜与心疼,心中仿佛已有答案,可他又怎会出现在这,梦,一切都是梦而已,所望皆空。意识再次涣散,朗月再次沉沉睡去。

徐南依倚靠在一颗沙枣数上,将手中的马奶酒倒入口中,刺骨寒夜,唯有此物得以驱寒,他斜眼瞥向一侧的帐篷,不消片刻,从帐内走出一位黑衣男子。

徐南依嘴角扬起,将脚旁的另一瓶酒扔给那人,“多年不见,你长高了不少。”

李时睿接过酒瓶,爽朗一笑,“你不也一样。”

他走到徐南依跟前,找个地方坐下,拔开酒塞,也往嘴里倒了一口酒,酒入口,他微皱眉,道:“这酒也不怎烈呀。”

徐南依顺着树干缩下,回头笑道:“怎么,你小子还学会喝酒了。”

李时睿一挑眉,痞笑道:“你还当我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任人欺负的李国质子啊。”

“哎!不敢不敢,”徐南依连忙摆手,回敬:“您现在可是李国太子,我哪得罪的起。”

“你就别调侃我了,哪里见过我这样的太子,幼时送去当质子,长大了还天天被往外赶,生怕挨着了我沾染到霉运。”

李时睿话说的十分轻松,仿佛这些事在他心里都留不下印,他全然不在乎,但满不在乎的背后,是否有一颗支离破碎的心,没有人知道,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被伤透的心早已变得麻木。

徐南依头微扬起,脸上因酒色泛着红晕,他在笑着,眼角却微微泛红,声音带着些许沙哑,“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时吗?”

“怎么不记得,”

李时睿又咽下一口酒,长吁出一口气,道:“如今想来也觉得丢人,你说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成天被娘们欺负。”

徐南依似是想起什么高兴事,垂下头,咯咯笑个不停,“其实,”

他抬头看向李时睿,面色比刚才更红一分,“我从前一直当你是女孩,以为李国来的是位公主,所以那次子成替你解围后,我还以为他是看上你了,所以总是找机会让你两碰面,直到最后,兴许是他发现了我的动机,对我说你是男的,你知道吗?那时候我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你说你长得瘦瘦小小,眉清目秀,没事还挽着两个小髻,一见人就脸红,我是如何也想不到你竟和我们一样。”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阵子我如何躲都躲不开你们。”

二人相视,皆是畅然大笑,往昔虽逝,再谈起,却依旧清晰如昨日,仿佛他还是那个神采飞扬的小世子,仿佛一切都未曾失去。

笑声渐止,李时睿又张口:“比起从前,如今的你却是稳重不少。”

徐南依干笑一声,“毕竟已经过了十几年。”说完又仰头喝起酒。

“就算过了十几年,你也不过舞象之年,犹意气风发。”

“是吗?”徐南依转目看他,“我怎么感觉已过了半辈子之久。”

许是风雨飘摇,令人凭生了沧桑感,在他心中认为,既然木已成舟,何不抛却包袱,笑看尘世,李时睿却没有将这些话说出,二人以瓶撞酒,对月当饮。

“你喜欢她吗?”徐南依忽的开口问。

李时睿有些怔愣,徐南依饮下一口酒,接着道:“不喜欢你怎么会一直跟到这。”

李时睿低头一笑,“我确实跟着她来,但却不全是为她。”

“为了李国,为了子成交代给你的事。”

徐南依晃晃悠悠抬起脑袋,眼神因酒变得迷离,

“呵~”他干笑一声,“你不用那般表情望着我,我都知道,”

他颤颤巍巍站起,向前走了一步,“黎明帝一直想要开军南上,我知道你们想要帮他夺取江山以求庇护,我也知道你此来是要找我的父亲。”

他忽的回头,冲李时睿呆笑,露出一口白牙,“你肯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什么都知道,我不仅知道这些,我他妈还知道他是天煞阁阁主,还知道我这一贱命也是他救的!”

情绪猛然波动,手中酒瓶也狠狠摔在地上,一道泪顺着通红的脸颊流下,滴入黄沙,“我他妈还知道,他与我父亲一早便知晓凉州之战是个陷阱,我父亲托他保我一命,他们早料到!可我他妈的竟然现在才知道。”

泪水糊满整张脸,涕泪横流,什么也比不上一颗心扎的痛。

徐南依用手指着自己的心窝,一指一指狠戳自己,“他徐文昌想当圣人,凭什么要用我们整个徐氏做垫背,他凭什么!呵,”

他冷笑一声,仰天长吁,“到头来他不过是个卖国贼,他一心想守的人,想守的国到底抛弃了他,可他还傻乎乎地想要在有生之年让大凉,黎两国结成百年之好,他哪来的自信,又哪来的~”

话还未说完,他已跪倒在地,手中一捧黄沙从指缝流下,痛,是决堤的泪,是喘不上气的痛。

李时睿上前将他从地上拖起,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已不再,沧桑,唯留下沧桑......他忽然想起一句话,

“世上几个幸福人,又得几件成全事,此一生酸甜苦辣,悲伤与欢喜交织,或悲大于乐,乐胜于悲,却不能事事圆满,事事顺心。”

他虽想不起来这句话是谁说的,可却一直烙在他心里,既不能圆满,便不要纠缠,痛苦的执念放下,舍字后便是得,有舍才能得。

一年末至,气象将新,每到辞旧迎新之际,大凉各处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赛马会,皇宫也不例外,这一日草原儿女挥鞭驾马,以热情迎接新岁的到来。

而专属于皇室的草场早已被围上,象征吉祥的红白绸带被挂在随处可见的地方,跑道四角分别放置四面牛皮鼓,赛马者需每经一处鼓时,用鞭将其抽响,四鼓鸣而后摘得红绸者胜,所谓红绸便是被挂在桅杆上的红色带子,只需将其扯下,便能获得最终胜利。

场地正前处立着一方台子,以供观者欣赏,此时台下,娜乌搀扶着五公主往正中的台上去,五公主蹦跶着一只脚艰难跳上台阶。

“呦,堂堂五公主怎么还成瘸子了。”,

人影未见声先入耳,这令人讨厌的声音,一听就是她那炸了毛的表哥伊木提,五公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呦,这又是从哪来的炸毛公鸡呀。”,配上她的白眼,冷嘲热讽味十足。

伊木提有着一头漂亮的红褐色卷发,幼时不知如何打理,所以头发总是乱得像鸡窝,被五公主瞧见了,自此给他起了个炸毛公鸡的外号。

“我看你才更像炸毛公鸡呢,腿都瘸了,嘴上还不饶人。”,伊木提讽刺她道。

“你们两个都多大的人了,还整日拌嘴。”,衣着华丽的汗后被婢女搀扶着走上台阶,她嘴角挂笑,满含笑意望着两个人。

“额吉,他欺负我。”,五公主蹦跳到汗后面前,撒娇道。

低头见汗后正盯着自己的脚看,知道大事不妙,刚要转身离开,便被叫住,“站住。你脚怎么回事,是不是昨天又偷跑出去玩了。”,语气似是嗔怪,可面上却是宠溺。

“那还用想,她昨日定是去了庙会。”,伊木提在一旁插嘴道。

五公主瞪了他一眼,嘴里小声咕哝,“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伊木提则是朝她撇了撇嘴,一副与他何干的模样。

“额吉!”,五公主掏出杀手锏。

她环住汗后的胳膊,娇声道:“额吉最疼小桑了,怎会忍心怪小桑呢,况且庙会真的很好玩,不去看看岂不是太可惜了。”,她眨巴着眼,一副很是无辜的样子。

“你这套伎俩都使了百千遍了,你以为舅母还会上当吗。”

这个讨厌的家伙,“你不说话会死呀。”,五公主呛了他一声。

“好了,你们两个吵得我头都晕了,”。

汗后在下人的搀扶下坐到正中的椅子上,“小桑,看来今日的赛马你是参加不成了。”

“你不会是怕输给我没面子,所以才故意摔断腿的吧。”,伊木提在一旁打趣道。

五公主这次却没与他置气,她用下巴指了指台下,自得道,“本公主如此讨人喜爱,自是有大把的人替。”

伊木提顺着她的目光往台子下瞧,场上一隅,一位异族男子正立于红鬃马身侧,手轻抚着马背,气质温润与大凉男子的豪放大相径庭。

伊木提就势笑出声来:“你找一个小白脸来,是很想输吗?”

“娜乌!把本公主扶到那边去。”。

这个爱说风凉话的家伙还是离得越远越好,省的破坏她的好兴致,五公主被扶到离伊木提很远的地方坐下。

目观这一切的汗后无奈摇头,对伊木提道:“你呀,怎么总喜欢逗弄她,过些时日她都要去和亲了,你也不知道让让她。”

“舅母说的是,是木提考虑不周。”,眼角余光瞥向不远处坐着的五公主,五公主眸光神采奕奕,视线所归之处却是场下那名异族男子。

“今日庙会我看见五公主和一位异族男子在一起,好像是个俘虏,不过我听说这俘虏来头不小,说是什么王爷来着?不过看五公主和他在一起有说有笑,八成是看上人家了。”。

昨日大哥说的话浮上心头,伊木提看向场中那人,拳头不禁握紧。

场上的黎羽正给马儿喂食,忽听一人在身后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说的是汉话,黎羽回头,但见一红发男子牵着一匹英俊的白马立在他身后,看他装着身份应是不低,可黎羽根本不在乎这些便继续回头喂自己的马。

“本王问你话呢,”,伊木提没想到自己竟被忽视,顿时面子上挂不住,上前一把打掉黎羽手中装着草料的袋子,“本王问话,你竟敢不回!”,灰色瞳孔迸发出怒火。

“那傻子在那干嘛呢?”,台上的五公主伸长脖子朝二人这边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