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圣朝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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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替罪羔羊

秦王又朗声问道:“那你可知,又是谁杀了宋鹤的母亲?”

廖矮子毫不迟疑地回道:“小人知道,此事乃龙城城主梁宓所为!”

“可有证据?”秦王突然坐直身体说。

廖矮子赶快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由冯师爷呈到秦王面前。

“启禀秦王殿下,此物乃是梁宓杀死宋鹤母亲后,匆忙离去时遗落在案发现场的玉佩,小人捡到后一直留在身边,就等此刻揭露真凶!”

廖矮子说得有鼻子有眼儿,显然是提前做过功课。

秦王把目光转向梁宓冷声问道:“这玉佩是你的吗?”

梁宓被人当面诬陷,咬得牙槽咯吱响,却又不敢发作,只能阴沉着脸说:

“确系下官之物,不过下官早已将之赠于宋鹤,想来是宋鹤死后,此物才被这贱奴偷去,又借此污蔑于我,但本案与我绝无半点关系,请秦王殿下一定要相信下官!”

秦王冷笑一声说:“既然你说此案与你无关,那你为何要把玉佩赠予宋鹤,你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不敢欺瞒殿下,宋鹤乃是下官养在府外的私生子,下官又怎会杀死他的母亲呢?”

事到如今,梁宓已顾不得什么脸面,反正龙城人人知道这件事,当着秦王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秦王平生最恨这种人,因为他自己就是私生子,小时候一直难入罗家祖庙。

后来家族没落,爹妈相继病死,当时他差点饿死街头。

而那时的洪武皇帝尚未起义,两兄弟逐渐走到一起,仍是整日填不饱肚子,只能靠乞讨为生。

若非洪武皇帝率直大气,主动把讨来的饭菜,喂给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想来这大罗帝国根本不会有他秦王存在。

所以秦王感激洪武皇帝,却痛恨自己的父亲,且恨天下所有见异思迁的男人。

他一生之中仅有一个女人,从未动过纳妾之心,更不会在外面拈花惹草。

当梁宓说出宋鹤真实身份那一刻,便已相当于给自己敲响丧钟。

不过秦王并未纠缠于此,而是又向梁宓道出一个问题。

“梁城主,此事稍后再议,现在咱们谈谈帝陵被盗一事,不知你有何高见?”

梁宓闻言后背一阵发凉,心道大事大妙,莫非秦王是要拿自己做替罪羔羊不成。

以梁宓对秦王的了解,秦王素来宅心仁厚,不应做出此等腹黑之举才对。

而且他自诩身为秦王门生,更没想过秦王会把此案压在他头上。

一念及此,梁宓再不能平静,心中忐忑之余,只恨不能把姜枫生吞活剥。

假如姜枫没有杀死宋鹤,根本就不会引发这一系列变故。

这一刻梁宓几乎把牙根咬碎。

倘若让梁宓知道,其实姜枫也是帝陵迷案的罪魁祸首,不知他又该作何感想。

只见梁宓颓丧着身体,精神萎靡地走到堂下,噗通一声跪倒在秦王面前。

“殿下,帝陵被盗一案,下官已在尽力盘查,而且那江湖龙武榜上的黑狐存在很大嫌疑,有江湖游侠供述,案发之前曾在龙城见过此人。”

“可有确凿证据?”秦王追问。

“没……没有!”梁宓吞吞吐吐地说。

秦王又抬手一拍桌案,指着梁宓厉声叱问:

“无头女尸的案子你破不了,本王并不怪你,但帝陵一案,干系重大,至今你还查无所获,那你让本王如何保你?”

梁宓闻言身心俱震,暗道今日怕是难逃此劫。

这时衙门口的鸣冤鼓突然被敲响,有差役飞跑入堂,满脸紧张之色难以掩饰。

这官差本就隶属于梁宓麾下,此时却看到梁宓正跪在堂下,心念电转之间,当即决定忽略梁宓,直接向秦王禀报。

“启禀秦王,衙外有大量百姓聚集门口,卑职不敢自作主张,这是他们交上来的联名文书,请秦王过目!”

“呈上来!”秦王神情严肃地说。

原来这些百姓都是受过宋鹤欺压之人,闻听姜枫被押入官衙受审,遂不约而同地聚集于此。

后来徐家大少爷徐坤也闻讯赶来,且随身带着早早写好的请命文书,呼吁众百姓联名上书秦王,以解姜枫之难。

当然这是姜枫昨夜便定好的计划,本来是准备让徐坤去发动群众,却没想到这些百姓竟主动赶到官衙,着实出乎姜枫等人意料。

想来这是因为那宋鹤平日里作恶多端,得罪乡民无数,梁宓也是鱼肉百姓多年,父子二人终于落到一个声名尽毁的地步。

而姜枫于鬼市手撕宋鹤,堪称是大快人心,自然早已在坊间传开。

之后姜枫又依仗青田老头威名,于大庭广众之下逼退城主梁宓,可说是渐渐成为百姓心中的英雄人物。

如今秦王亲至,姜枫遗憾被捕。

众百姓又如何忍看英雄受难,故而纷至沓来,誓要保住姜枫性命。

徐坤出身商贾之家,又熟读诗书,最懂得煽惑人心。

经过他一番鼓动,本就群情激愤的善良百姓,顿时变得更加激动。

正所谓众怒难犯!

面对此情此景,门口差役苦苦阻拦又好言相劝,且答应众百姓马上就去呈递联名文书。

否则一旦百姓们冲进官衙,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当差的。

这联名文书完全展开后,足有十几米长,成百上千的名字列于其中,红通通的手印按在纸面上,映得人内心发慌。

秦王也不禁为之动容,且愈加坚定处置梁宓之心。

梁宓却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今天这般地步,心中悔恨无以复加。

秦王命人收起联名文书,并吩咐手下人等去安抚民心。

大堂之上则继续审案,秦王威逼梁宓道:“本王怀疑帝陵一案,乃是你监守自盗,你可认罪?”

梁宓一听立时傻眼,心道果然和自己想得一样,嘴上却是不断大呼冤枉,只盼能再搏一线生机。

秦王却没理他,又把话锋引到冯师爷身上。

“冯师爷,你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冯师爷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秦王在上,此事与卑职绝无关联,如有欺瞒,天诛地灭!”

秦王冷哼一声,双眼微眯盯着冯师爷说:“本王问得是,此事可与梁城主有关?”

冯师爷刚要说话,抬眼又看到秦王身旁的威猛侍卫,不禁想到昨晚家中之事。

当时就是这名侍卫,突然出现在冯师爷家中,告诉他说,姜枫会于明日一早伏案受审,让他明天在堂上多多美言,力保姜枫周全,事后秦王必有重赏。

至于梁宓一事,对方则只字未提,但冯师爷混迹官场多年,又怎会看不出秦王之意。

虽然他不明白姜枫有何过人之处,但是秦王的态度如此暧昧已说明两人关系匪浅。

于是冯师爷赶紧顺从秦王说:“不瞒秦王,帝陵被盗当晚,有大量黑衣杀手袭击官衙,卑职赶往城主府求助,却不见梁城主踪影,想来是……”

说到这里,冯师爷又变得犹豫起来,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把剩下的话说出来,今日梁宓必死无疑。

这无异于他亲手把梁宓送进坟墓。

而这么多年以来,梁宓固然为官不正,却一直对他不薄。

如今让他诬陷自己的主子,他难免有些恍惚之感。

可是,若他不依秦王,那么秦王必将他一并治罪。

而且他为官多年,深知梁宓为人。

若两人互换位置,让梁宓做同样选择,那么梁宓肯定毫不犹豫地将他出卖。

姜枫在旁看得好笑,心想原来这才是秦王的杀手锏,且看秦王接下来如何表演。

只见秦王等得不厌其烦,第三次拍案怒喝:

“还不速速从实招来,别逼本王对你用刑!”

冯师爷吓得浑身发抖,只好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将帝陵一案尽数归罪于梁宓之身。

梁宓听完大笑不止,神态已有些许癫狂之状,其指着冯师爷怒目而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王则冷笑连连地说:“冯师爷,回到你的座位上,将你刚才所述一一记录在册,再设法让你家主子招供认罪。”

冯师爷急忙称是,躬身返回书案后,开始满头大汗地编造供书。

姜枫自然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当堂表示要检举梁宓,并坚称自己在帝陵被盗那晚,曾见到梁宓驾马出城而去,看其方向正是前往骊秦山,且有证物遗落在城门处。

秦王命姜枫呈上证物,定睛观之,正是姜枫早晨揣进怀中的紫檀念珠。

“梁宓,这念珠是你的吗?”秦王质问。

“是我夫人的!”梁宓老实回答。

“既然是你夫人的,又怎会遗失在外?”秦王眼神阴鸷地说。

“并非遗失,而是姜枫偷去的!”梁宓辩解道。

“简直一派胡言,你城主府戒备森严,姜枫一介平民,如何能进得去?退一步讲,即便他能进去,又为何只偷你夫人的一串念珠,而不图其他财物?”

“……”

梁宓心灰意冷之下,竟一时无言以对。

秦王则趁机逼问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梁宓你可认罪?”

“我……”

梁宓自知难逃一死,再这样下去,说不定秦王就会严刑逼供,遂不敢再作辩白,一切全凭秦王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