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桉左手抵住下巴，盯着墙上的齿轮装饰出神。
店门上挂着的风铃响了，思绪从悠远的回忆里抽回来。步伐声由远及近，他也没抬头，拿起酒瓶将二人的酒杯满上：“来了。”
“嗯。”叶丞脱下大衣，随手挂在旁边的衣架上，坐到他对面的位置，笑着调侃：“二锅头都祭出来了，感动。”
“儿子要走，父亲应该好好送送。”黎桉没等他举杯，自己先一口闷了。
“滚，”叶丞伸腿踢了他一脚，“毕业论文写得怎么样了？”
“非得提这个。脑子都快炸了。”黎桉又给自己斟满，举起来示意他：“碰个杯。”
“干。”两人一饮而尽。
“乐队那边都打点好了，昨天跟他们吃了个告别饭。”叶丞垂眸，“挺舍不得，毕竟三年了。”
“换我我也舍不得。既走之则安之，常跟他们联系就好。”黎桉扯了扯毛衣领子。
“嗯。你呢，你就没有回国的打算？”叶丞换了个大点的酒杯，满了一杯子：“我可能会在国内发展，正好缺个经纪人。”
黎桉盯着他正在倒酒的手，眉头一皱，伸手拍了过去：“省着点，下个月没货，就这点儿了。”
“少放屁，你把三瓶全拿上了还指望再拿回去？”叶丞抬起头来跟他对视，“别转移话题，什么时候回国？”
“等她死了。”黎桉并不喜欢叶丞提起回国的事情，咬牙切齿地甩出一句就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怎么死？”叶丞干脆靠在椅背上听他自暴自弃的瞎扯。
“艾滋。”黎桉抬头看他一眼，随手抓起一只脆皮鸡腿咬了下去。
“她有艾滋你早完了。”叶丞瞧着他五官逐渐扭曲，替他说了想说的：“烫，是吧。”
黎桉艰难地咬下那口鸡肉，又倒满一杯闷了下去，转头看着窗外。
天已近黄昏。云多而不厚重，缥缈地铺了半边天，被晚霞一染，美轮美奂。
两人是靠窗的位置，一转头就能将美景尽收眼底。黄昏之时的温暖越过玻璃尽数撒在两人身上，给二人的轮廓镀上一层金光。
叶丞也沉默，掏出一根烟，点上。
手一抬，就抓住一缕金色。
啊，黄昏之时。叶丞心里感叹了一句，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黎桉富有特色的低沉嗓音缓缓响起，打破了沉寂：“好美。”
叶丞闻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不禁夸赞：“好美。”
店里其它的客人陆陆续续离开了，服务员经过的脚步声也提醒他们时间不早了。
美国的夜晚不能久待，得早点回去。
等完全看不见太阳，黎桉起身把大衣穿上：“走吧。”
叶丞挑眉：“不喝完再走？还有两瓶。”
“心疼心疼你老子吧，下个月小师妹不回国，不能带货了，这两瓶是命。根。子。”黎桉把未拆封的两瓶二锅头放回包里，调侃他：“酒量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还不是想给你留着。”叶丞白了他一眼，也起身穿上大衣。
出了店门两人就在路边站着，吹了会儿风。
叶丞喝酒上脸，现在脸跟猴屁股似的又红又烫，被风一吹还挺舒服。黎桉摸了摸叶丞的头：“该剪了。”
“嗯，都能扎辫子了。”叶丞甩甩脑袋，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有些犹豫：“我还是希望……你能早点回国。不要因为……”
“我知道。”黎桉打断他，“我暂时没这个念头。你先回去，常联系。”
“好。”叶丞没黎桉端的住，伸手抱住他：“走了，哥。”
“嗯。”黎桉拍了拍他的背。
回到家里，叶丞把书桌上的谱子整理好，按顺序夹进书页里。把该拿走的东西都装进行李箱，叶丞突然觉得特别空虚。
他瘫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啊，走了。
澡也没洗，叶丞的眼睛渐渐失了焦，周遭开始变得混沌一片。
难得睡了个好觉。
美国时间，上午九点。
光线有些刺眼，叶丞适应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才反应过来昨天没洗澡没盖被子就睡着了。
手机响了，奶奶的电话。
这会儿中国那边应该是深夜，不过叶丞也习惯了。他接起来，“奶奶。”
“诶。定好机票了吗？奶奶盼着呐。”那边传来碗盘叮当碰撞的声音。
“定上了，就今天的，下午就走。”叶丞边说话边起身给浴缸放满热水。
“叶一明天下午放学早些，如果回来的早，去学校门口接她一下吧。你俩一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