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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想哭就哭了

第 6 章 想哭就哭了

走进酒店的大厅,热气扑面而来,仿佛是比往日热烈的气氛。每张餐桌旁都坐满了人,每个餐桌上都有一口翻滚的火锅,围着它的是一些熟悉又陌生的脸孔,面颊都是红润的,眼里放着和年龄不相称的光芒,大声的说着话。

我顿时觉得自己的脸也热了起来,久违的校园感觉瞬间回到了心里,T大,真的一百年了。

我看见了莎莎,和几年前一样,她依旧美丽着,人群中,始终那么醒目。

我和谢丰走了过去。

莎莎抬起了头,怔了一下,站起身就疾步走向我,伸出手,抱住了我:“陈玉。”她叫着。

我也抱住她。

松开手,她上下打量着我,眼睛湿漉漉的:“我要认不出你了,真的是你吗?”

我笑:“要不然你以为是谁?我不就廋了点吗?”早就料到她会吃惊。

“死丫头,不像男孩子了,变得这么女人。”

“看着是不是楚楚可怜的,她把自己不当人的。”谢丰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着。

我立即翻了他个白眼。

莎莎这才看向他:“谢丰,现在倒过来了吗?变成你欺负陈玉了?”

“你觉得有可能吗?我倒是想欺负她来着,可是,她不给我机会。”无端的,我觉得谢丰说的都是双关语,今晚的他,或许是因为来之前的不愉快,变得很反常。

“你就是个被她欺负的命。”莎莎笑,声音脆脆的,很多人看过来,她也不理,她一直都习惯众目睽睽,“谢丰,听说你是大老板了,介绍一份工作给我吧,我现在身无分文,急需求职。”

谢丰好看的丹凤眼上下睨着她:“你嫁的男人不是很有钱的吗?离婚了没分你一点?”

“我净身出户,没要他一分钱,连我自己挣得钱都留给了他。”她把脸转向我,“陈玉,要是我告诉你,我目前所有的财产,加起来还不足一千美元,你会不会相信?”她说着,脸带着笑,好似葵花半放,剪水似的眸子里,像有两颗亮极了的星,仿佛全天下最幸福的事,就是她此刻的身无分文。

我的心蓦地一悲,仿佛是为自己,又仿佛是为她。

爱情真的可以让人粉身碎骨,流离失所。所有道不尽的繁华,高高在上的虚荣,统统抵不过午夜梦回时一颗荒凉的心。所以莎莎回来了,就像一只娥,奋不顾身的扑向火里,即使前方有可能是失火的天堂,她大约也不想犹豫,任由火焰去焚她的翅膀。

她这样坚定,这样不顾一切,我又岂能挡着她。

微笑着,我说我相信。谢丰冷冷的看向我,我只装作没看见。

忽然莎莎摇我的胳膊,她扭头看向大厅的那头,嘴里轻声说着:“东霖在那边,他在看我们。”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远处的一张餐桌边,东霖果真在望着我们。我看见他对着我们点了下头,隔着很多的脑袋,我看不真切他的视线。这一刻,无法判断,他的眼底里到底映的是谁。

也许和原来一样,会是两个人,一个光彩夺目的莎莎,另一个,是影子一般的我。

坐在餐桌边,加入人群中,寒暄声,欢笑声萦绕在我耳畔。我和莎莎笑着,说着话,看着桌上的火锅烧干了两次,里面的羊肉却还在,都在说话没人理它。

忽然涌过来好几个敬酒的人,都是艺术学院的人,为首的是邓云鹤,东霖的高年级师兄,好朋友,兼合伙人。两年前,就是他邀请谢丰参加他们新公司的开张晚宴,所以我才再次遇见了东霖。他也是东霖身边唯一一个知道我和他特殊关系的人。

另外的几个看着有点面熟,只是记不起来。

他们却和莎莎很熟悉,都在问她几时回的国,我一下就听明白了,这些都是东霖的同学,莎莎和他在校恋爱那么久,当然都认识他们。

邓云鹤对着谢丰,我,和莎莎举着酒杯:“陆东霖那小子说等会要自己开车回家,所以不来敬酒了,我替他代劳,敬两位美女一杯。”说着一饮而尽,跟着他旁边的几人也举了杯子。

我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刚放下酒杯,就听其中一人说道:“莎莎,这位是原来那个天天和你混在一起的你的那个好姐妹?”

我看向那人,白净的一张脸,长的有几分清雅,似曾相识的样子,于是不客气的回了句:“怎么?我看着不像是她的好姐妹?”

他一下有点窘住:“不是。。。你变了很多,以前你看着很健康。。。不过,你一说话,倒是原来的样子。”

看着他窘迫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你想说的是很健壮吧?对不起,减肥药吃多了,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更是窘到不行,莎莎打了我一下:“都是谢丰惯的你,是不是见了老实点的男生你都要欺负?”

旁边的一圈人都笑了起来,谢丰也笑,莎莎站起来说:“来而不往非礼也。陈玉,我们也去给他们敬酒。”

我扭头看了一眼东霖的方向,他正侧着身在和人说话,我对她笑了一下:“你去吧,让谢丰陪你去。”

谢丰已站了起来,对她说着:“走吧,我舍命陪君子。”

一帮人闹哄哄的离去了,邓云鹤却没跟着走:“你真的不过去?”他问我。

我笑一下:“我和他们不熟,莎莎去就行了。”

“都在说莎莎离婚了,是不是真的?”

“嗯,真的。”我看着桌上的羊肉火锅,酒精即将燃尽,一点飘摇的小火苗,熄在了我的眼里。

邓云鹤看着我,顿了会才轻声说了句:“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丫头。”然后他转身离去,走了一步却停了下来,“上个礼拜我和东霖去日本考察他们的微观园林建设,原本预计结束以后在东京游玩一两天的,东霖却临时改了主意,自己一个人赶在周末之前回来了。他说怕你空跑一趟,这件事他没对你说吧。”

我愣住,听着他在我身后走远,顿时有点恍神。

宛如置身在一个熟悉的梦境里,相同的情景出现过无数次,莎莎回来了,我要离开,东霖左右彷徨,一边是铭心噬骨的最爱,一边是日久生情的愧疚,仿佛一张蛛网,盘综错丝,不可挣扎,窒息了三个人。

终有一个是要离开的。

我一直清醒的认识着。

低着头,我一直愣着,忽然有人拍我肩膀,抬头看去,是师兄贺伟,他正对着我笑。

我却笑不出来。忽然想哭。

我想起了晴子。她已经再不可能来这了。

我们寝室姐妹四缺一,最初就是因为贺伟。

大一刚进校,晴子就被他以老乡的名义盯上,从此再没摆脱他。那年她十八,经常睁着一双无邪的黑眼珠被他的康德,尼采,黑格尔弄的云里雾里,找不着北。我们笑她傻,她就笑,小嘴巴边上的酒窝若隐若现的。

晴子遇到车祸离开他时不到二十四岁,那时她已追随他去了南方,留给贺伟一个女儿。

毕业,晴子就和我们永别。我的通讯簿上有她的名字,只是后面没有地址和电话号码。

我甚至淡忘了她。

贺伟已变成一个很有味道的老帅哥。早就听说他又结了婚,看他对着我爽朗的笑,大约过的不错。他拿出照片给我看,是他现在的一家三口,女儿四五岁,妻子很漂亮。

照片上,幸福的一家人。没有晴子。

“怎么就你一个人,莎莎和雪梅呢?”贺伟问我。

“雪梅在西安,她没过来。莎莎去了敬酒,马上就回来。”说着我扭头看向东霖他们的餐桌,却见谢丰正在一个人走回来,没有莎莎的影子,东霖也不见了。

水晶灯的光芒突然变得异常冰冷,凉意一点一点,无声的蔓延。

我想我的脸色肯定很不好。但我此刻有理由不摆笑脸,因为手里握着的照片。

谢丰看我一眼,从我手里接过照片看着。

突然之间,我们谁也不说话。

直到贺伟说:“我要走了,两个小时后的火车回广州。”他边把照片塞进钱包边说着。

我和谢丰送他来到酒店门外,他伸手招的士。从头至尾,没有人提起晴子。似乎都忘了她。照片里没有她。通讯录里也不记载她。

的士停在贺伟身边,他拉开车门,却忽然顿住,回头看向我,脸上笑着:“我女儿长的像不像她?”

没有等我回答,他就扭头上了车,一转身的瞬间,我看见了他眼里晶莹的闪亮。却只是含着,没有掉落。

我的眼泪瞬间就到了嘴边。

原来思念,无关时间长短,也无需挂在嘴边。

我的眼眶突然就变得很浅,蓄不住一滴的眼泪,心仿佛酸到了顶点。好似又听见了风干的落叶声音,风从遥远的北方传来,寒意渐起,吹得我发凉,我愈加忍不住的落泪。

谢丰默默地伸出手抱住了我,我把头埋在他肩上,没有抽泣的声音。

只是止不住。想哭就哭,没有理由。

直到骤然响起莎莎吃惊的声音:“陈玉,出什么事了?”

我循声抬起头,两米外,她和东霖在望着我。泪眼模糊中,东霖脸上有我从未见过的表情,他两眼深的似海一般,只是一瞬不眨眼的盯着我。

这样子靠在他人怀里哭泣的我,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也无法想象的吧。

谢丰放开搂着我的双手,解释着:“我们刚刚把贺伟送走,说起了晴子。”

莎莎脸上顿时也浮起伤感。

我抬手拭去眼泪,再去看东霖,他还是一言不发的在盯着我。眼睛依然像海一样,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