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四海朝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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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暗斗

水界中。

在这海洋中难得一见的陆地环境下,众人头顶上方的的太阳依旧温暖,它照射而出的一道道阳光洒落在天然土地上,让原本就有些湿润的泥土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古来踩在柔软泥土上,正不断呼吸着水界内的清新空气,在他脸上也是不禁露出舒适的笑容,并且其身体还不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这是他正在将自己的身体内部转移成适应陆地的构造。

而且因为这里土质特殊的缘故,所以水界内的泥土无论如何泥泞湿润也不会黏在脚底,那就更不用说在青石板路上留下一个个脚印了,除非是本人有这种意愿,不然的话这是很难实现的。

当然如果强行挖取泥土也可以做到,但是没人会想要损坏这里的任何一寸土地,因为这是海洋之中稀少到不能再稀少的珍贵资源,浪费任何一点都代表着巨大损失,若是想要挽回损失,就需要去更加危险的地带寻找。

寻常泥沙可比不上这些珍稀泥土。

而这对于这些和平至上的人鱼类族来说,找寻泥土完全就是要他们拿生命去搏,甚至到最后可能还会深陷在险地中,带不回来泥土的同时自身也是难保。

“啊!是官人们回来了!”

不远处,有群孩子咋咋呼呼的跑了过来,他们穿着麻布短裤,赤裸着上身与脚丫,接近后满脸崇拜的拉住两人,立即开始不断询问着各种事情。

古来哈哈直笑,他索性将双手缠绕在一起,不停向着四周扭动,模仿着那条银鳍灰鲨的模样,张开嘴巴大声道:“这一口便要了你们的命!”

那群孩子们见状,马上伸手摆出相似的姿势,并叫嚷着向迅速古来扑去,远远看去仿佛是一群小鲨鱼正追咬着等待已久的猎物。

而不断变换姿态的古来却突然拦腰抱住一个孩子,他扛着对方一溜烟跑走,同时还回头嘲讽道:“就你们这群小混蛋,想要追上我还早一万年呢!”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孩子们撒丫子飞奔了过去,被群起而攻之的古来很快便被压在地上,他左右躲闪,用手掌接住一个个小拳头,并不时在远处发出畅快肆意的笑声,其声音传荡在周围却不显得吵闹,反而会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至于那些孩子们都不敢轻易接近的晴庭,见状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随后她依旧顺着青石板路前进,不担心古来会没轻没重伤到孩子,她现在必须要先去村长家里,讲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行。

这一路上,原本就居住在水界中的人们凡是见到晴庭的到来,都会立刻站直身子行礼致意,而受此礼数的少女全部都会点头示意,也只有如此对方才敢继续忙活手上的事情。

海洋中人鱼类等级非常森严,就算是将此时的晴庭比作巡视山河的帝王也不为过,因为海宫的直属人员就是有这样的气魄与手腕,他们虽然拥有管辖这片海域的能力,但是却也不会轻易出手干预事态发展。

当然,像是古来这种人鱼便是例外,因为他原本就是从水界村子里跑出来的,所以不会重视这种身份上的差异。虽然孩子们对此很是欣喜,但那些成年人鱼却不敢逾越,只有得到允许后才敢出声与其畅谈。

晴庭将始终落后半步的壮汉驱离,这才迈步走进村子角落里一处敞开大门的院子,刚刚进入,便能看到撑着屋檐的两根柱子被青藤环绕,一条木质小路延伸至有些破旧的屋门,两把椅子被放置在草坪上,却是堆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可惜无人在此等候,因此晴庭便直接推门而入,她径直来到最里面的房间,踏入后则看到一个浑身布满褶皱、穿着青色衣衫的老人鱼躺在土炕上,其肌肤上的鳞片因为想要起身而摇摇欲坠,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掉落。

晴庭见状快步过去,并伸手扶起寿命无多的老人,让他能够稍稍倚靠在墙上,也算是方便对方说话。

老人喘气声急促,他身体情况不佳,是村子里人尽皆知的事情,不过如今天这般反应剧烈还是非常少见的。

“官人,多谢您们不辞辛苦,来到这种小地方出力费神,实在是无以回报,请您见谅。”老人转动着浑浊眼眸,缓缓开口说道。

晴庭眉头微皱,因为眼前这位老人的处境非常危险,正常人鱼类能够活到三百岁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而像老人这般跨过三百岁的坎,还能多活出数十年的人鱼,可以说是奇迹也不为过。

也正因为晴庭知晓对方的身体状态,所以只得用尽量轻松的口气,说道:“您不必如此,这都是我们应该尽职的事情,以后如果还有这种情况发生,可以叫人及时联系海宫,我们会再派人过来的。”

老人精神同样不佳,他伸出如朽木般的手,轻轻握住少女的手指,眼中却不禁流下泪水,似乎想起很多往事,便如同梦呓般开口说道:“官人,我有肺腑之言相告。”

晴庭闻言,顿时面容严肃,她反握住老人的手,道:“但说无妨,如果您有需要,我一定尽力而为。”

老人呼吸不稳,口鼻中出气愈来愈少,只能缓慢抬起另一只手,指向放在房间角落被盖上厚布的箱子,轻声道:“您应该得知,这片海域藏有一朵海花,而它在此处早已蒙尘许久。所以请您务必将其带走,如果可以,请让它再次释放出当年的一缕辉煌,重现海神曾经的威盛神迹。若如此,为五湖四海之幸,我亦死而无悔。”

晴庭的视线扫过角落的箱子,只见她眼角抽动,仿佛是承受着莫大的压力,沉声道:“老人家,只有此事,我绝不能答应您。”

不过此时,老人却如同回光返照般瞪大眼睛,他嘴唇颤抖,颤颤巍巍的摇头,道:“此天穹之下,唯有海神大人威武圣明,穷尽一生都在尝试着带领我族崛起,彻底脱离这方苦海。可这天地却不认可此事,导致海神大人出现意外陨落在途中,甚至最后也只留下了部分后事便彻底归墟。”

晴庭眉眼低垂,情绪有些低落,而她自然清楚这些事情,虽然眼前的老人并没有说出太多细节,但是却依旧能够给她一种特殊的共鸣。

老人握着少女的手,他的眼中淌出泪水,沙哑的声音如同老树皮在磨蹭,道:“如今天下有变,五湖四海将乱,各大海宫看似正统,却最有可能成为异数,他们或许才是世间生灵的真正威胁。因此只有贵为神女的您,才能带领人鱼族重新走向昌盛,并重新拾起海神大人未完成的事业,寻找那比传说更加久远的故地。”

晴庭听着老人的话语,只到一半时便已经汗流浃背,因为自己最重要的秘密竟然不知何时被得知。

而这如果被传荡开来,绝对会对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那些父亲的狂信徒会如同嗅到粪便的苍蝇,一直跟随在她身边嗡嗡直叫,这也正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老人清楚少女的心事,他勉强咧开嘴,露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说道:“神女不必担心,此事我并未告诉任何人。而我则是因幼时曾有幸得见过海神大人的画像真迹,故自那以后便一直牢记在心,因此在我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就看出了您的身份。”

不过即便如此,晴庭却依旧笑不出来,因为既然老人能够得知父亲的真容,那么其他人就也有可能会清楚此事,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今五湖四海内,只要是有人栖息的地方,都会有或大或小的海神雕像矗立,可是这些被工匠用心雕刻的石像却并不是那位海神大人的真容,因为海神的真面目确实算不得俊美,从某种当年来看,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寻常。

所以现如今英明神武的俊美雕像,其实都是被人为美化的产物,与实际情况有着非常大的不同。

晴庭眉头紧皱,就在她想要出声询问老人那幅画像的具体位置时,却突然发现老人握着自己的手突然一松,她霍的抬头,却发现老人的头已经歪向一旁,其脸上挂着看似别扭的笑容,在刚才的话语说完后便悄然无声的死去了。

事情发生的突然,却在意料之中。

晴庭将老人放平,把一旁的被子重新盖在他的身体上,这才来到角落扯下厚布打开箱子,把那朵散发着微光的紫色花朵直接塞进嘴里,伴随着咕噜一声,她将海花吞下肚子,随后起身迈步走出屋子,准备去告诉村里人这个不幸的事情。

生命中,不顺之事十有九八。

在天地间,海水滚滚而动湍流不息,这就像是人的一生,看似悠远却非常短暂,当将死之日回首再看,却发现曾经的所行所做都带着有些许遗憾。

但如果正视前方,便能够发觉脚下那条依旧延续未完的道路,而只要还有人的心中存在着梦想,那么这条通往未知深处的道路,将永不会断绝消逝。

太阳逐渐落下,月亮缓慢升起,此时村长的丧事未完,晴庭与古来便已经告别了村里人,离开此地踏上返回小海宫的道路。

这一路上,古来原本时常露出悲痛表情,但是当离开水界很远后,他却突然用双手扯住嘴角,伸出舌头含糊不清的问道:“到手了吗?”

晴庭神色得意,她伸手将发丝挽到耳后,白了少年一眼,娇声道:“人家出马,怎么可能失败。”

古来松开手,哈哈直笑,他抓住晴庭的手腕,从鳞片下爆发出大量气泡,转眼间便消失在了这里。

此时,在另一个方向。

有一对少年少女结伴而来,那个蓝发蓝眸的少年正来回比划,口中不断诉说着什么,而跟在一旁的红发紫眸的少女则面带微笑,耐心聆听着对方的话语,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浩瀚海洋内。

一座洞府隐藏在无名海沟中的石壁内。

其中有一位俊朗少年赤裸身体,盘坐在玉石床上闭目养神,满头火红长发随意散落在身前身后,他的周围还漂浮着两朵奇异芬芳的花朵,正不断散发出温暖微弱的淡淡光芒。

无声无息,少年没有睁开眼睛,但其的脸上却不禁露出笑意,他轻声喃喃道:“姐姐,你终究还是争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