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拐个郡主浪迹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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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顶嘴

陆植一直在旁,待要出声,听到穆倾倾沉不住气嚷了起来,不禁回头瞪她,结果她也来了火气,不肯再憋屈,梗着脖子冲着陆植哼道:“本来就是!他们欺人太甚!”

那对夫妻眼观陆植神态,以为他是想要息事宁人,颇有几分洋洋得意之心,还待要再闹,趁势嚷嚷几句,陆植已经半分耐性不见,转身便对身旁的人伙计小山吩咐:“去县衙报官,让他们派人过来。”

声音也不见高,像是随口而言,穆倾倾初听还以为他让小山给他倒杯水,再一琢磨,才反应过来,露出诧异之色。

闹事夫妇傻眼,陆植这一招太过突然,出乎意料之外,他们只想着穆倾倾和陆植都年纪轻轻,威吓一番让他们跑个腿,顺带把医药钱免了,最后再顺点解暑的药包就成,可没想去见官啊。

“这么点小事,报官就不必了吧……我们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见官做什么?”

陆植面无表情,指了下穆倾倾:“她说的跟你们不一样,凡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她那是胡说!”闹事夫妇异口同声道。

陆植冷漠点点头:“既然抉择不下,不如报官,让官府来评判。”

闹事夫妇连连摆手:“这么点小事,闹到衙门去,争出个高低来也没什么意思不是?”

穆倾倾也看出来了,他们怕见官,这个年头,没几个老百姓不怕官的,她见势立马决定抽刀断水:“事是不大,但得分对错,我愿意去见官,证明我的清白,丹心阁的伙计还有很多病人都可以给我作证!青天白日我们开医馆的,还要被他们讹吗?”

说完挺直了脊梁,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凛然模样。

陆植扫她一眼,转头继续对这对夫妇说道:“只是,为避免二位在官差来之前再有什么损伤,与我丹心阁说不清楚,所以谨慎起见,二位移步,出去外面等着,我知道天气很热,小山!给他们每人一碗解暑汤药!”

话尚温和,语气却已冷了下来。

接下来出乎穆倾倾意料之外,那对夫妇不停地表示拒绝见官,还将作势要出门的小山拉住,一个劲地跟陆植说不必了,误会一场,拾起药方就要走,陆植忽地叫住他们,冷声道:“我问你们,刚才她说的是不是事实?”

那对夫妇刚要狡辩,陆植补充道:“若是撒谎,咱们就见官,让你们也好知道,丹心阁不惹事,但不怕事,大门堂堂正正进来看病的,我们好脸相送,若是心怀歹意的,想要来这里耍横,我也得让他们知道知道,找错了地儿,看病救人就够累了,还要分心处置这些闹心的事,膈应不膈应?”

做丈夫的已经有点怂了,刚想认错,奈何老婆子撒起泼来:“你们这是要欺负人啊!可怜我们穷老百姓一个,哪里斗得过你们啊!?老天爷啊!还有没有王法了啊!还有没有天理啊!”

她呼天抢地架势十足,眼看就要坐地上捶胸顿足,穆倾倾正要出言讽刺,陆植十分突兀说了一句:“斗不过,下次就本分做人,夜路走多了,难免小鬼缠身。”

说罢一甩手,对着人群略微提高声音说了句:“都散了吧,该看病看病,该抓药抓药。”

这里的人多半都不是初次来,往常公孙年的谦逊温和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乍见陆植这般冷硬的风格,都有些晃神,但见丹心阁上下无一不听命行事,又心里暗暗咋舌,估计改朝换代后,丹心阁要变天。

穆倾倾一时拿不准主意该走还是留下来继续跟他们理论,站着没动,陆植往内间走了两步,回过头来:“还不走?”

“啊?”穆倾倾略微不解。

陆植又添一句:“想抄医书?”

一听‘抄医书’这三个字,穆倾倾手腕都隐隐作疼,立马狗腿地跟上来:“这就来这就来。”

二人进了里面,穆倾倾停下来转身躲在门口,偷偷观察那对夫妇。

陆植没好气道:“有什么好看的?一对刁民。”

穆倾倾做出‘嘘’的动作,示意他不要出声。

小山已经过去,说了两句话,那对夫妇就已经配合地向外走去,临出门时,小山面上带着专门的假笑,随手塞了他们两个避暑的药包。

穆倾倾面露疑色:“他们这就罢休了?我还以为他们还要再闹呢?”

说着望向陆植,见他不甚在意,端起茶碗喝了两口茶,才道:“欺软怕硬的人,多半不敢硬来。”

穆倾倾点点头,再看去,又指着那对背影说道:“你看,其实他们年纪大了,这样佝偻着背,看起来也挺可怜的。”

陆植并不否认:“有些可怜之人,一旦有机会,比恶人更恶,怎么,你不忍心?忘了刚才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了?难为你倒是心善。”

穆倾倾连忙摆手:“我可不心善,人啊,善不善的,也要分时机,还是有点獠牙好,不然心善就变成懦弱。”

陆植轻笑一声:“去吃饭吧。”

穆倾倾跟上他,问出刚才心中的疑问:“刚才他们若是不肯罢休,你当真要报官?”

“吓唬他们而已,这年头,哪有民不怕官的?”陆植没什么表情说道。

这倒是跟穆倾倾想得一致,她又问:“那岂不是容易让人觉得咱们丹心阁仗势欺人?真要理论,我也是不怕的,我又不理亏,莫非,你是信不过我?觉得我真的做错了事?”

陆植扫她一眼,一副嫌弃的神情:“你虽有毛病,却也不是什么无缘无故与人交恶的人,我不是不信你,是跟他们懒得费这些唇舌。”

穆倾倾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意思?”

转了个弯,到了饭厅,陆植才道:“能两句话解决的,何必兜圈子?结果摆在眼前,还是我的法子快。”

穆倾倾瞪大眼睛,陆植净了手,坐下,催促道:“还不快点过来吃饭?想饿着肚子?”

穆倾倾净完手,不住摇头:“我真是越发不了解你了,在我印象中,你不是思虑不周之人啊。”

陆植拾起筷子,一副嫌她少见多怪的样子:“我哪里思虑不周了?事情不是平息了吗?”

穆倾倾语重心长:“一般跟朝廷沾边的,都好脸面,甭管你内里是黑是白,面上你得展现得清廉贤惠。”

陆植轻嗤一声:“丹心阁能这么多年一直供给皇室药材,靠的不是贤德,是地利人和,背靠西南疆,药材丰富且质高,加上丹心阁已经淬炼了几十年的炼丹制药技术,旁人是学不来的,只要这两样稳稳掐在手里,就可高枕无忧,不用做那些样子。”

穆倾倾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而自己纠结的,好像都是细枝末节,但又不死心,加了一句:“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你们就是思虑太多了,也不嫌累,赶紧吃饭,少说话。”

穆倾倾端起碗来,最后挣扎道:“我还有一句话。”

陆植看她。

“你最后那句,夜路走多了,被小鬼缠上,话虽痛快,岂不是连自己也骂进去了?给别人一听,丹心阁是小鬼啊!”

陆植望着她:“你想多了,我说的小鬼,是你。”

穆倾倾差点站起来:“你说什么?”

陆植已经低头夹菜了:“我说吃饭。”

穆倾倾气呼呼地瞪他,陆植难得好脾气,没有继续添油加醋惹她生气,指了指桌子上的一盘卤肉,道:“这是丽婶特意为你做的,我看你今日也忙了一上午了,不饿吗?”

穆倾倾这才察觉到肚子空虚寂寞,坐下拾筷便吃,陆植瞧她吃得急,忍不住劝阻道:“慢点,没人跟你抢,这一盘都给你。”

穆倾倾见就他们两人吃饭,便问:“家玄呢?”

“他长身体呢,不抗饿,早就吃了。”陆植见她放慢了吃肉速度,神色稍霁,指着一盘青菜说:“这个也得吃。”

穆倾倾看了看他,心道,他难不成一直在等自己才没吃饭?想了想,还是作罢,乖觉地夹了两口菜。

待她吃了半饱,陆植才似漫不经心说道:“你日后也得学着老道一点,不能人家一句话就炸毛,这样没容量,以后当心吃亏。”

穆倾倾以为老夫妇的事已经翻篇,骤然听他这么一说,一下没反应过来,想都没想就道:“我挺老道啊!刚才都没动手揍他们呢!”

陆植斜她一眼:“刚才不是沉不住气了?若是福海,或者阿茂,就是小山比你还小两岁,估计都不会闹起来,说到底还是你太气盛。”

穆倾倾不高兴了:“他们故意找茬,是我忍就忍得过去的吗?”

陆植放下筷子,曲指弹弹桌子:“什么时候说你两句你能不着急顶嘴,我就承认是我误会了你,你是那种心胸开阔稳重大气的人。”

穆倾倾偷偷翻了个白眼,被陆植逮个正着:“你是不是又想挨罚?”

穆倾倾露出头大的神情,立刻不悦道:“陆师兄您也发发慈悲,可怜可怜我的肠胃,我这刚吃没几口,你就要押着我行刑,不怕我消化不好犯病吗?”

陆植叹口气,缓了下,说:“对外我维护你,关起门来,你做得不足的地方还是要说。”

穆倾倾哀哼一声:“您说吧,我听着呢!陆师兄!”

一声比一声高,一脸的不耐,陆植瞧了又瞧,无奈地轻叹口气,按下要说的话,才道:“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