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好快……”赵奕皱眉看着飞速接近的小舟，扭头一看，正好罗笑秦也看过来。
两个人同时看到对方漆黑如墨的脸。
“雷霆岛规，叛逃镇武阁弟子，立地格杀！”第四方阵乐正鬼朗声道，声音扩散开去，笼罩下的水中四人，瞬间感到一股彻骨寒意。
这种心理作用很快变成真实的感觉。
四道耀眼的灵光几乎同时亮起，澎湃的灵压几乎将船头的海水，生生压下去一尺。四大都督头顶各有灵气凝成一物，第一方阵都督赵赢的最快，是一柄铁尺似的武器，化作一道流光嗖直冲连根。
连根瞳孔瞬间放大，脑袋往下一沉，没入水面。
但凝气大圆满的全力一击，岂能轻易避开。铁尺“咚”地刺入水里。
赵奕没来得及沉身，便看见离水面不远亮起一片银辉。那应该是银臂符箓上散发的。
银辉陡然光亮大盛，如同要从水底冉冉升起。然而下一刻，银月熄灭。
赵奕适应了好一会光线，才看见水面浮出一摊殷红的鲜血。
“死了。”赵奕心里一沉，指尖已经悄悄捏住一枚指甲大小的圆币，指尖轻轻摩擦着。
第二方阵都督龙嘉剑指一挥，一柄灵光飞剑咻地飞向燕小刀，破空之声甚至有些刺耳。
就在这时，赵奕猛地一瞥，看见水面上漂浮的两爿尸体，绝望凝固在连根惊讶的脸上。
燕小刀似乎也看见这一幕，蓦地深吸一口气，没有潜水水底。双手捧匕首，高举过顶。那黑色匕首眨眼涨到四五尺长。
刀刃向上，当地一声与飞剑迎面相撞。
赵奕眯起眼睛，飞剑上蛮横的力道，瞬间撕裂了燕小刀的虎口。然而仍然没有卸掉十分之一的力道。
水面划过一道鱼肚白似的水线，燕小刀被击飞有三四丈，重新浮出水面，怔怔地看着远处的小船。
半晌，突然噗地喷出一口血，身躯一晃，晕眩过去。
都督们坐的小船马上转向冲过去。这时赵奕已经没时间关注燕小刀的死活，头顶上两道杀机四射的灵光，已经近在眼前。
一枚拳头直奔罗笑秦，往赵奕头顶落下的，却是一柄铁锤。
“脉剑没用。”赵奕抬头看了一眼，瞬间有了判断。脉剑虽锋利，但绝对破不开这柄铁锤。左手一翻，指尖往铁片上一点。一股精纯的灵气注入，铁片陡然暴涨，化作脸盆大小的一块圆形盾牌。
盾表花纹繁复，组成一个不认识的兽面形状。盾里没有把手，只有一个手掌印。
赵奕把手掌放进去，大了一点。念头刚起，掌印缩小，完美地包裹住手掌，贴合得十分牢固。
铁锤重重砸下，撞在盾面之上。赵奕本来还想着先试试上面的力量，吃不消再加大法力。然而铁锤砸实的一瞬间，脑子里轰地一声，瞬间眼前一片模糊。
身体不受控制地飞快往后退去，胸口憋闷，似乎毛孔呼吸的天赋都已失效。
就在胸膛快要爆炸的时候，赵奕嘴里尝到一丝甜腥味，睁开眼，一片殷红。
“坏了，这是我的血。”赵奕心里一沉，低头查看，还好，只是虎口撕裂了一个口子。
四肢只有左臂抬不起来。
活动了一下身体，将盾牌交到右手。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包好伤口。
凝气大圆满的一击，确实难以抵挡。要不是长须人赠送的这块盾牌，今天肯定已经栽在这里。
停止输送灵气，盾牌马上恢复钱币大小。
赵奕将其收进怀里，目光一扫，看见往水底沉去的罗笑秦。
罗笑秦身躯弯成没顶的“口”字形，显然已经完全昏过去，不知是死是活。
身体上没有伤痕，但是一张嘴被打得稀烂。两片嘴唇完全成了碎肉，露出森森的牙齿。
把管子插进嘴里连吹了好几口气，也不见好转。
没办法，赵奕只得抱着他悄悄浮出水面，只露出头。
海面上雾气弥漫，隐隐能看见一艘小船，向岸上的方向驶去。
连根的尸身也已沉入海底，不过四周的海水，淡淡的血腥味还在。
附近没有燕小刀的尸体。
赵奕想了想，从包里抽出一张绿色符箓，贴在罗笑秦嘴唇上。
海面上登时弥漫着一股馥郁的草木清香，闭上眼睛，其浓郁甚至让人仿佛置身山林。
镇武阁给弟子的东西，都不是一般货色。每一件都让赵奕大开眼界。
这张“木符”对外伤有极佳的疗效，出来前赵奕特意想办法弄了几张带在身上。
罗笑秦似乎只是受了震动之伤，两片嘴唇很快恢复原样，只是裂痕纵横，犹如碎裂复合的瓷器，接着在赵奕一番猛摇之下，苏醒了过来。
“你在这呆着别动，我下去看看。”等他一醒，赵奕马上潜入水底。
水深大概二三十丈，海底荒凉一片，到处是灰白的景象。在附近搜了一大圈，也没有发现燕小刀的尸体。
“难道是被镇武阁活捉了？或者被八齿巨鲨叼走了。”
心底一冒出“八齿巨鲨”的念头，登时背脊一凉，身上浮现分波寻风诀灵膜，想也不想顺着水流往旁边一闪。
砰地一声，牙齿重重地咬合。
八齿巨鲨眼里闪过思索的神色，我已经游得极慢，如此静悄悄，他是怎么察觉的？
赵奕转过身，额头狂汗。分波寻风诀修炼到深处，即使不打开灵膜，对周遭的感知也会灵敏很多。
哗！
灵光闪烁，银魂盾与脉剑在手，赵奕微躬着身子，脚掌踏在结实的沙地上。
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八齿巨鲨其实修为不高，在妖怪中也不过假灵前期。成群结队，在海上确实能轻易猎杀凝气中期和后期的炼气士。
但对于赵奕来说，海底跟陆地，区别可不大。
砰！
巨鲨一头撞在银魂盾上，赵奕趁势一剑刺出，带出一蓬鲜血，染红了海水。
八齿巨鲨的鱼皮很有韧性。只在它左脸上划出一道伤痕，皮外伤。
哗哗哗，水流剧烈地摆动，它吃痛下扭曲着身体往后退去。悬浮在四五丈外，盯着这边，一动不动。
良久，要不是它眼皮时不时眨眨，赵奕几乎以为它死了。
同时维持银魂盾与脉剑，灵气消耗很快。顷刻间，丹田内的气旋似乎已经小的一圈。
这时对面的巨鲨突然扭了一下头，转身离开了。
罗笑秦在头顶拼命挥舞手臂，接着又浮上水面。
“这八齿巨鲨还是有点灵性，懂得趋利避害。看见罗笑秦以为他要来援手，马上退去了。”赵奕心想，一边手脚并用，浮出了水面。
“那头畜生被你打走了？”罗笑秦笑道，大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回雷霆岛还是怎样？”
“回不去了。”赵奕摇摇头，扭头望向远处的深夜。“去那里吧，这里八齿鲨不多，而且极南群岛应该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