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奕当然不会睬他，继续往水底游去。
“如果你来自雷霆岛，我能救你一命。”岛上的声音继续大叫。
鬼使神差地，赵奕停下脚步。抬起头打量一圈，眼前一亮，往荷池边缘游去。
浮出水面，荷池外围正好对应空腹山的边缘，在一只倒扣碗的碗边。这里距离小岛十来丈距离，情况不对完全可以及时抽身撤退。
那长须怪人坐在水边，双手抱头，似乎极为苦恼。突然听见水响，霍地抬头。他整张脸都埋在乱糟糟的头发和胡须里，只露出一对星星般明亮的眼睛。有时癫狂，有时清醒，死死地盯着赵奕。
就在赵奕被瞧得头皮发麻，萌生退意，这个突然仰起脖子，哈哈狂笑：“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杨立，连天也要诛你！”
笑声中蕴含澎湃的灵力，震得池水轻轻荡漾，泛起圈圈涟漪。
赵奕骇然下，退后两步，准备溜之大吉。那人猛地看过来，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像古井一般清澈：“你是镇武阁的学徒。”
“你是谁？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看来你已经察觉到什么，否则不会被我这句话打动。”那人声线平稳，冷静得似乎都有点神经质。
赵奕强忍着不适，道：“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话说得奇怪。”
“一点也不奇怪。”长须人忽然问道：“这里在黑龙汀底，潜水起码半个时辰，你是怎么过来的？”
“你要是不说正题，我就走了。”赵奕道。
“好吧，反正你能进来，就是意外之喜了。”长须人有些失望，抬头望向头顶的月光石。
月光石光线虽然柔和，但这么大颗也不是肉眼能够直视的。
他盯着看了半天，似乎在理清思绪。
赵奕趁机仔细打量他。他很清瘦，手腕、脚腕、脖子几乎除了皮就是骨头，没有一点血肉。衣服也很破烂，像是穿了许多年，随便一碰就会碎裂。
“你的气息在凝气四层到五层之间。能逃脱我突然的袭击，力气和反应都很不错。你四肢上应该都有五相血梅，对不对？”
“你也是镇武阁的学徒？”赵奕惊讶道。
长须人似笑非笑地道：“当然，镇武阁竣工的当年，我就到雷霆岛了。”
“镇武阁已经建成三四十年，你……”
“岛外的不算，我应该是第一代镇武阁弟子。”长须人道。
“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既然是第一代弟子，你猜我为什么困在这里？”
“你触犯了镇武阁规矩。”
“那么我应该在幽灵室里，或者在浪围山下的白骨堆里。”
“浪围山的白骨堆？那是什么？”
“看来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长须人哈哈大笑。“所有跟不上进度的弟子，都会被抛尸在那里。”
“瞎说！”这句话给赵奕的冲击，不亚于刚刚那一掌。“他们都跟随撑船人，乘船回到了龙鳞城。”
“不，他们都死了。到海边，会有杨立培养的杀手将他们杀死，然后抛弃在浪围山脚下。”长须人摇摇头。
“我不信。”赵奕冷笑道。“岛主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保密。”长须人淡淡地道。“一旦他们回去，大肆宣扬岛上的掘金丹和融光叶。马上会有大量甘于冒险的人，来这里寻求机缘。很快，这里就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这里有什么秘密，值得杀死这么多人？”赵奕继续质问。
长须人微微一笑：“你问到了问题的关键。不过我现在不打算回答你，除非你愿意帮我一个忙。”
“不帮。”赵奕语气强硬。“没有其它让我感兴趣的事，那就恕不奉陪了。”
“还真是个谨慎的小鬼。”长须人非但没有露出气愤的表情，反而有几分欣赏。“说明你不笨。笨蛋是没资格跟我合作的。”
“炼丹。”
“炼丹？”
“你以为五相颠倒乾坤法门只是单纯的增强经脉的神通？既然如此，为什么杨立对修炼它的要求如此严格？这可跟考取紫金学府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能是为了锻炼我们修炼神通的能力。毕竟对于炼气士，修为重要，神通也很重要。”赵奕尽量作出解释，但发现这个说法很无力。
“我实话告诉你。这门功法其实是一个陷阱。”长须人冷笑道。“你现在应该在修炼第五相，应该知道最后一枚血梅，要种在丹田前。五相大成，顺行之下，元气流入丹田血梅。再通过丹田血梅流入四肢，足以令经脉的强度增加一倍，甚至数倍。确实是极厉害的神通。但这么神通还能逆炼。”
“逆练……”赵奕轻声念了一遍这两个字。
“逆练之下，丹田血梅就是核心枢纽，一半灵气自丹田抽调，注入其中。另一半灵气自四肢血梅注入。里外调和，这丹田血梅，便会慢慢被锻成一粒具有某种奇效的丹药。”
“那就给他又能怎样，一枚丹药而已。”赵奕道。
“你到时不过凝气五层，弱小的灵气，全部加起来可能才面前够一粒品质低劣的血梅丹。”长须人笑容古怪。
赵奕瞳孔一缩，在凝气期如果丹田元气消耗过度，是极难补充的。一旦被抽干，基本意味着此生云凝期无望。
“别想太天真了，丹成之后杨立也会杀了你。”长须人戏谑地道。“这里的事，不能走漏出去。一旦被京城那些老家伙知道，他就完了。”
赵奕低头看着水中荷叶的倒影，眼神疯狂闪烁。半晌后，抬头道：“空口无凭。我能有今日修为，多亏岛主日复一日、不计成本的帮助。这些东西，都是有分量的。”
这番话似乎是在对长须人说，也似乎在对自己说。
“你不要被杨立蒙蔽了，这厮阴险狡诈，更是极为刻薄吝啬，给你掘金丹与融光叶，最后不过是利用你。说到融光叶，有……”长须人忽然想起什么，正要说，荷叶下的脑袋哗啦一声，消失不见了。
赵奕游到水底，拔了三片极品融光叶塞进怀里。然后凭借着依稀的印象，往来处游去。
水底虽然晦暗，但有头顶这片小岛作为参照物，很快游出了百来丈。回首看去，岛下的灵荷，隐藏在黑暗之中，完全看不见了踪影。
赵奕有点疑惑，但没时间多想。这次出来已经很长时间，而且还没找到回去路。一旦天亮没有回甲字室，可想而知会有什么后果。
在这一片水域焦急地游来游去，是不是运转分波寻风诀。终于在一个多时辰后，那股神奇的暗流再次出现。
赵奕大喜过望，立即嗖地融入其中。一阵令人晕眩的飘荡过后，脚下踏着柔软坚实的土地，心头终于升起一股熟悉感。再次回到了黑龙汀。
此时东方还未现曙光，在树林里烘干衣物，赵奕迫不及待地奔向镇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