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租住的房子楼下时，乔岸生让丁力回去。丁力不肯，说我都答应小暖他们一定要把你送到家的，你让我现在回去，明儿宁宁要是问起来，还不扒我的皮吃我的肉？
乔岸生低着头，踮着脚尖在地上转了两个圈圈，才终于娇笑着点头同意丁力陪她上楼。她其实浓情蜜意根本舍不得跟他分开，心里巴不得能多磨蹭一会是一会，爱情就是这么回事，哪怕面对面的时候，也还是千惦万念，不敢去想分开以后的巨大空茫。
乔岸生摸索钥匙开一楼那扇其实不用钥匙也能推得开的破门时，丁力环顾了一下周围，十几米远处一盏昏黄的路灯把整条狭窄逼仄巷子照得像恐怖片的布景，一幢连一幢的自建住宅分割成密密麻麻的出租屋，住满各色各样的人，鱼龙混杂得不敢想象。这边楼里有人吵架，那边楼里有人嚎哭，间或还夹杂********的声音。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谁会住这样的地方。
偏偏乔岸生是活受罪，她赚的工资和外快，在顾小暖住的单身公寓楼里面租一套一居室都是绰绰有余的，可……
门开了，乔岸生回头轻喊他一声，他便跟随她的步子进了楼道，楼道的灯坏了很久了，或者可能根本从来就没好过，漆漆黑的，只有拐角的窗户透进外面的一点光，衬得更加可怕。
丁力一手拿手机照台阶，一手牵着乔岸生，一步一稳往上走，宁可慢点，也不能摔去。她不是没摔去过，上次她母亲来找她，站在楼下仰着头一声声喊，她跑得急，就摔去了，崴伤了脚踝，跛了一个多星期，她母亲当时觉得愧，叫她好好休息，说回去杀只母亲煲汤给她补补身子。话是说得很温柔，却还是跟从前一样说过算过。
乔岸生的母亲轻易不会进城找她，除非又是被大儿子逼得没办法，来要点钱回去给他。乔岸生的父母偏心大儿子，纵得他没法没天，甚至大逆不道，急起来的时候不管不顾。可即使这样他们也还是偏心，还是想着法子满足他的要求。这种诡异的不公平，搁到电视剧里面都不一定有人信，偏偏现实生活中，就让乔岸生给摊上了。
人的心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连鬼都想不通。
小心翼翼走到三楼半，两人一抬头，差点没吓得当场尖叫着滚下楼去。乔岸生的房间门口坐着一个人，把脑袋搁在膝盖上，一头散乱的黑发披挂着，跟电影里跑出来的午夜凶铃一样。
乔岸生吓得整个人歪在了丁力怀里，好在丁力一向胆子大，能稳住，吸了几口气，慢慢走上去，把手机举高，往那个把脸趴在自己膝盖上、头发又遮住了面孔的女鬼身上照，仔细看她的身体，确定有起伏有呼吸是活人后，才松出口气，伸手推了她一把。
那女人是睡着了，被丁力一推，猛地惊醒过来，弹簧样坐得笔直，把眼睛瞪到最大，一看见绿荧荧的手机光线里面丁力那张惨白的脸，她倒是吓得尖起嗓子大叫一声，然后用手撑地连连往旁边挪，尽量离丁力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