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滔滔不绝自言自语着，偶尔发出噗的一声笑，像个调皮的小孩，说了好一会才突然顿住，探着脸往卫生间里看，说：小暖，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说你的事情呢，怎么一点反应都不给？
我的喉咙里真的有什么东西堵着，粘粘的，稠稠的，又腥又甜又咸，堵得我怎么都说不出话，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心里头一急，眼睛便蒙了一层泪，看什么都模糊。
金杰人穿鞋下床，说小暖，你有没有在里面？她朝卫生间走来，一看见我靠着墙坐在地上，苍白着脸色挂着满脸满脸的眼泪就吓坏了，狂奔过来试着要把我扶起来。
可是我没有力气，一动不能动，一动胸口就疼，疼得好像全身的皮肤和器官都被扎了碎玻璃，碰不得。金杰人开始哭，乱喊我的名字，她说小暖，小暖你这是怎么了呀小暖。她说小暖你别吓我，别吓我，别吓我啊。她看见我用手捂着胸口，觉得我可能是胸闷得慌，便伸手来轻轻拍，想让我舒服一点。她一拍两拍三拍，我便痛叫着往前扑去，刚才堵在喉咙里的东西便吐了出来，那么黑红的一口血，在卫生间白色的地板上溅出一树蔷薇的形状。
金杰人呆在那里，看着地上的血呆了好一会，也一屁股坐了地上，然后哇一声大哭着就来抱我。我推她的手，不让她抱。我说胖子，没事，我再坐一会就好了。没事。她说你吐血了，小暖，是血，小暖你吐血了，你这是要把我往死里吓啊！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我命里的魔星，不把我吓死是不罢休的。小暖我们去医院，我们去医院啊！我背你，我背得动你的，我们……
她真的试图要把我往她背上拉扯。我推她，不要她背，她转过脸来，惊惶失措的一双眼。看着她惨惨地笑，伸出手去给她擦眼泪，我说胖子，你别哭，你每次一哭我都难受，不管你为什么哭我都会觉得是我做错了。她说狗屁，你他妈别在这里说屁话了，我们去医院。
我挣不过她，就任由她半抱着往外面走。嘴角留着血，我舔了一下，笑着说胖子，这血是甜的耶。她不说话，正要开门，门从外面被推开了，谭锐站在明亮阳光里，看上去像是站在某个故事的甜蜜隐喻里。我突然笑起来，没头没脑地说谭锐，你真帅。
金杰人把我的身体放到谭锐的背上，让他背我去医务室。谭锐犹豫了一下脚步，我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我就知道赵阳还没有走，谭锐是来接我去送他最后一路的。我说谭锐，背我去送送他吧，再怎么样，也算是相识一场对吧，不送他这一程，我怕以后想起来，会后悔。
他便背着我往食堂北面的草地走去。金杰人急，乱抹着眼泪骂，说你们这到底是搞什么，搞什么啊？！我把脸贴在谭锐背上，斜过脸看着她笑了一下，说没事，胖子，赵阳要走了，我去送送他。她哭骂得更凶，说他要去哪啊他就走？他认识路吗他就要走？他有病啊没事乱走乱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