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负心小子么,”北帝的眼梢掠了下楚寒霖,“他既然喜欢云大小姐,那就让他们在一起好了,四王爷,朕相信,在一起的人,不管名分如何都能接受吧?”
听了这楚寒霖的一件事迹后,他便已入不了北帝的眼了。
楚寒霖眼中的希望突然落空,化为一片晦暗。
北帝,莫不是对他已存轻视之意了?
可是他,早就对当年的事情后悔不迭了,难道,再没有一个补救的机会了吗?
太后凤眸微暗,抿紧了红唇,而今她少儿寡母,又有摄政王、楚子渊虎视眈眈,成三角鼎立状态,谁与北帝这个外来力量对抗谁的角便会先裂。
她自然没有这么傻。
“好,来人,取出当年的文定之物退还给洛儿。”太后回头吩咐。
摄政王笑了一笑,轻启薄唇:“看来太后要多费些心思为四王爷纳妻室了,不能无后啊。”
太后的拳头在袖下握紧,她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
她本来寄托在云紫洛身上的希望成空,而子渊也成了婚,当务之急,得给楚寒霖觅一门正妃回来。
云轻屏则是满脸气苦,冲楚寒霖道:“我想出去走走。”
北帝倒也没拦,回头和云紫洛几个说笑起来。
出得慈宁宫的云轻屏忍不住就哭出声来,她现在一无所有了,一无所有了!
席散,茶凉。
马车出宫的轴辘声吱吱呀呀。
北帝掀开车帘,仰脸看天上的月色,略一踌躇,他回头对黑暗说道:“洛儿,明天就随朕回冰城。”
“明天?”
“舍不得云建树?”北帝皱了皱眉头。
云紫洛未语,她对云建树倒还好,毕竟自己也经常不在他身边,若非说舍不得,那必是他了,还有醉云楼。
“再不回去,朕怕要变天了……”凝视着皎洁的夜幕,北帝喃喃了一声,“洛儿,罢了,你终该知道的。你爹当年背叛你娘,是因为一个叫花折扇的女人,她是玄灵岛大岛主花耀的女儿,你爹与她有婚约在身,却瞒了你娘。”
云紫洛眉头一皱,想起摄政王也曾瞒过自己,小心翼翼地开口:“爹爹不愿接受这场婚姻,但带娘离开时,怕说了,娘会反悔?”
“放屁!”北帝暴出一句粗话,“谢无心要是真对清清好,何以在清清离开三个月后,我们都收到了他要和花折扇成婚的帖子?”
“那后来呢?他跟花折扇成亲了?”云紫洛也不由怒了。
“谢无心的这场婚事自然是没有办成的,那次清清离开梨花岛,朕还派人去找寻她,她不肯回来,留在了琉璃阁,朕想她过段日子必会想通再回冰城。后来,她写信给我,说谢无心向她认了错,两人已经和好,问族中叔伯有没有原谅她,若是原谅了的话,她便带谢无心回来,然后成婚。”
北帝轻轻一叹,道:“朕都原谅了,他们还有什么不肯原谅的,只是,那封回信寄出去后再无回音,那段时间,清清与谢无心并不在梨花岛上,三个月后,谢无心独身回了梨花岛,清清便再无了音讯。”
“娘就在那时,被花折扇的人追杀,遇到了我爹。”云紫洛的杏眸中露出一抹了然。
“嗯,不知道事情原因如何,但你娘的死必是花折扇促成的,她体内的毒只有玄灵岛才有,而这事,跟你爹也脱不了干系!”
北帝的眸光霎时充满了狂风暴雨般的狠厉。
“这些年朕一直派人调查你娘去前那段空白,包括发生了什么事,都一直无果,谢无心也消失在梨花岛上,朕想扫平梨花岛和玄灵岛,但海浪危险,风波四起,冰城人也十分惧海,花耀与花折扇又控制了整个海域,朕纵有十万大军,也毫无用武之力!”
“此仇不可不报。”云紫洛缓缓吐出。
“必报!”北帝的声音十分森冷,“朕隐遁这么多年,便一直在冰城操控海军,不战则已,一战必胜,玄灵岛的海军配备十分强大,朕不敢掉以轻心。”
第二日,北帝整兵待发。
同时间,一条震惊祁夏的消息连夜传开。
冰城的冰洛公主,在云府落拓十七年中,受尽继母虐待,北帝认外孙女后,一怒发飙之下,处云夫人死刑,冰洛公主与云家一刀两断,随北帝回冰城。
南门处,送别的队伍绵延至皇都深处,多数,只为来一睹冰城那位传说中的君王的真容,还有那位,冰洛公主。
听说,她的才华压过了有“第一才女”之称的云轻屏。
听说,她的容颜让云轻屏见而形惭,堪称三国第一美人,花解语,玉生香。
听说,四王爷为当初的拒婚悔不当初。
只可惜,一直到出城,帝辇都没有稍停,只在出南门时,珠帘被风荡开,人们看到了一角女子的纱衣。
摄政王高骑马上,看着队伍远去,楚寒霖、姚玲玲等默默站在路旁送行。
二楼茶社的某间小阁,一双素手掩上了窗棂。
女子回过了头,端起茶盅轻抿了一口茶水,缓缓道:“去摄政王府。”
这几日元京发现了梨花岛杀手的行踪,目标便在北帝与云紫洛一行人身上,北帝与摄政王没让云紫洛真的这样摇摇摆摆上路。
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
半个月后,楚子渊派的媒婆便到了,应云紫洛的要求,展兴也自东林赶了回来,原因是桃儿的身子经不起颠簸了。
桃儿大婚,却是从摄政王府出发的,花红无数,乐声震耳,宾客络绎不绝。
向来冷清的摄政王府何曾有过这般的热闹?
一大早,整个府第的奴才便起来忙和,欢声笑语,几年没有这么畅快地笑过。
以致于外人都不相信只是个下人出嫁,倒以为摄政王是在嫁妹妹,整个元京的皇亲贵族,重臣名嫒哪个没来?
相比之下,八王府竟好似冷清了般。
喜锣密鼓中,戴着一张普通女子容颜面具的云紫洛将哭泣的桃儿送上了花轿,送去八王府……接下来,展兴请了假在元京,一面照顾桃儿,一边帮楚子渊辖管祁夏的事。
云紫洛,则赶赴冰城,摄政王与她同行。
留镇摄政王府的便是肖桐了。
大厅内,肖桐看着两人轻装待发,凤眸深处划过一丝艳羡与忌妒,抱怨道:“你们倒好,就这样抛下我,太不厚道了!还有赫连,你府里连个像样的女人影儿都没见到。”
摄政王面无表情道:“你若是觉得无聊,可以把你的五位夫人接过来陪住。”
肖桐当即敛了笑,不安地瞄了眼云紫洛,云紫洛只是淡淡地笑,他的脸颊莫名地一燥,站起身来,声音也凉了两分:“要去就趁早去,免得耽了路上时辰。”
言毕他一掀大红色的衣袍进了里殿不再出来。
摄政王与云紫洛一起出门乘马车,未及帘子合拢,摄政王便一手揽过女子的腰,将她带进了怀中。
“懿——”云紫洛抓住他胸前的衣衫,冷不防温热的唇朝自己覆来,一丝酥麻流连在脸上、颈上、手上等。
“好洛儿,你终于完完全全是我一个人的了,再没人同我抢了。”
“可是去了冰城,我们还是不能这般亲热。”想到这个问题,摄政王皱了下眉头,“还是早点把你娶回家,那个时候,你真正是我一个人的了,我爱怎么亲就怎么亲……”
深深浅浅的吻一路而下。
到了南门处,人声逐渐喧闹了起来,云紫洛伸出小指将帘幕挑开,却见一群人围着墙上某处指指点点。
摄政王眼尖,轻蹙起眉:“是一纸黄榜,想必是太后刚令人贴上来的。”
“我们去看看写的什么。”云紫洛提议。
“让鬼形去,他腿快。”摄政王朝着车窗唤了一声。
摄政王拥着云紫洛在装饰精美的马车内舒服地卧着,而鬼形,却满面惊慌地冲了过来。
“主子,小姐,不好了。”在外头,诸如王爷之类的称呼自是要收起来。
“怎么了?”摄政王的声音有一丝波动。
他知道,三鬼跟在他身边日久,见过的大场面数不胜数,什么事会让他如此慌乱?
“是……小姐的弟弟,云浩公子出事了!”鬼形一口气说完。
云紫洛已跳下马车,一把抓起鬼形的肩衫,“你说什么?”
“云浩公子失踪了!皇榜是刚贴的,绘着云浩公子的肖象,失踪时间约摸是在昨晚。”
云紫洛听了后,倒吸一口凉气。
感觉到摄政王已站在身边,她握住他的手臂:“懿,我要回云府看看!”
“洛,别激动。”摄政王安抚她,“现在回去,还是有危险的。”
“没事。”云紫洛摇头,“我们这招金蝉脱壳使得极好,据醉云楼的人探测,玄灵岛的踪迹也追去了冰城,我们回去时小心些就行了!”
半个时辰后,两人出现在云府前厅。
云建树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昨天晚上,确实没有什么异常。
云紫洛凤眸间沉着怒意,问道:“吴大呢?多叫几个人勿必将他找到!”
看着同样焦急的云建树,她分析道:“既然没有任何可疑动静,可见是熟人下得手,绝不是外间来人。”
云建树在府里一番搜索后,发现吴大……不见了!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吴大是想带亲生儿子远走高飞?可现在,云浩的身份已经不容他随意离开了!
三天后,果然收到一封吴大写的书信,信中则说了他想要带走云浩、让云府放心诸如此类的话语。
云紫洛读了信后,冷冷一笑,随手就将这封信撕掉了。
摄政王问道:“这封信是吴大的亲笔么?”
“吴大,不识字。”云紫洛想了一想。
“那么,他在许都。”摄政王肯定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
“这纸,是许都盛产的光纸,而这墨,是许都老磨坊的特产,若这还不能证明,那么这字,你看,这个‘的’字,左边一边跟右边一笔连在了一起,这是许都老一辈专写的别字,已经当成风俗了。别的地方仅少见。”
“我明白了。”云紫洛恍然大悟。
想来,这信必是吴大托写字先生手书的,却没想到这笔墨字砚,就这么把他给出卖了。
“走,现在去许都!”
一个时辰后,许都州衙内一片密鼓集锣,官衙出动,大肆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