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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恨离别,天涯两不见(2)

他退开后,无限惊惧地望着摄政王。

一个字,强!

两个字,好强!

云紫洛已落在摄政王身边,红唇微动,握住他的大手:“懿,有话慢慢说好不好?”

听到云紫洛熟悉轻柔的声音,摄政王眸光中的冷意才微微一缓,侧头,看向她。

然而,当触到那张与画像一模一样的脸庞时,摄政王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凤眸顿时变得幽暗。

云紫洛一惊,不知道该说什么。

摄政王突然甩开了她的手,转身大步离开了密室。

“砰”的一声巨响,密室的门被他紧紧关上!

“懿……”云紫洛微弱的声音被密门所阻隔,她傻傻地看着他就这样离去。

“这里有字!”二长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云紫洛木呆呆地询声看去。

只见二长老手中拿着一张略微大些的纸片,四长老立刻探过头去,惊悚道:“这纸是画卷上的吗?以前没见过。”

二长老摇头:“我也没看过。”

说完低头在画卷碎堆里找起来,不一会儿,还真被他找到几块带字的碎片,零零散散的竟然也拼了起来。

云紫洛走过来后,二长老让开位置,让她观看。

她俯脸,看着面前一竖排小字,字虽小却笔锋健劲,轻轻读道:“癸丑年闰月,思尔未眠,此生无幸得尔,此吾平生撼事!吾此生恨之悔之!——治泪书。”

“治?”云紫洛眉头轻蹙。

大长老站在她身后,已低声提醒道:“二小姐,这是南川王爷的名字,赫连治。”

“赫连治?”云紫洛的心猛然被一记重锤击下,“他是赫连懿的——”

“是摄政王的父亲。”大长老面色暗然。

他也不知道这画卷上何时多出这些字来,也难怪摄政王当时发飙了。

任一个人看到自己的生身父亲写给不是自己母亲的其他女人的情深之言,谁都会受不了。

“懿的父亲,他跟我娘,也有故事?”云紫洛很困难地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她没有想到,摄政王是因为这事才那么恨自己的母亲,她原以为,是十六年前南川皇室与琉璃阁的仇怨。

大长老蹙了蹙眉,四长老已抢着说道:“小阁主,哪有什么故事?都是赫连治那老家伙自作多情!清清阁主离开梨花岛后不知去向,治王爷亲自出外寻找,这一找便是十几年,一直没回来,不知生死。”大长老看着那字迹叹了口气,“治王爷武艺高强,聪明绝顶,自然不会有危险。癸丑年,便是六年前,可见他六年前回来过南川,还进了密室,留了这行书。”

云紫洛默然,心中却总算放下了一块石头。

自己的母亲不是破人家庭的小三,这就好。

只是,这个结果对于摄政王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吧?

毕竟,他的家庭破裂,是因为一个叫林清清的女人。

刚才真不该叫他过来看画像,是自己的错,云紫洛有些懊恼,心中十分挂念着他的安危,便说:“我们先出去吧。”

“好。”大长老小心翼翼地脱下外套将这些画卷的碎片包裹起来。

四人一同出了书房,好在外面有鬼魅把守着,琉璃阁的人还未敢难为他们。

走出琉璃总殿,云紫洛先和他们告辞,有事信号联系,自己则赶往锦雾,赴南川王宫。快马急驰半个时辰便到了,匆匆到得王宫大门处,开门见山:“赫连懿在宫里吗?”

这些侍卫正纳闷这美貌少女是谁呢,乍听见如此熟悉的声调,再听到她直接叫王爷的名字,当即都惊呆了。

“云二小姐?”

“这——”

“那——”

几个侍卫目瞪口呆,你看我我看你,云二小姐不是因为很丑才戴着纱的吗?她怎么会生得如此漂亮!

“我要见赫连懿。”云紫洛重复了一句。

“好!”他们想也不想,迅速答应道。

开玩笑,现在南川王宫哪个敢怠慢她?当下个个奉着热烈的笑脸,连向摄政王通报都没有,直接放云紫洛进去了。

穿过花园的时候,云紫洛停下脚步,远远便能看到那抹黑色修长的身影伫立于花坛之前,留给她的背影十分萧瑟孤凉。

淡淡的心疼从心瓣上溢出,她悄步过来,在离他五米的地方停住。

“懿……”她轻轻唤道,声线极是微弱,怕惊坏了他。

摄政王的后背猛然一僵,头抬起,微微一顿后,他转过了身子。

看到云紫洛的一刹那,幽深可怕的凤眸内立刻腾起无数种神情来,深遂如海的眸光被一阵透明的薄膜如阻隔,竟让云紫洛看不清他的内心在想些什么。

“谁让你进来的?”摄政王冷冷看着她,薄唇轻启,说出的却是如此寒凉的话。

云紫洛怔住了,未有回答。

摄政王的语气难掩怒意:“鬼魅,是谁放她进来的?”

一抹黑影自树梢飘落,跪落于地,鬼魅的语气含着一抹担忧:“王爷……”

“本王说了,任何人不得过来!”摄政王冰冷残暴地打断他的话,“守门的人胆子倒大,什么人都放进来,要他们何用!”

云紫洛的心微微一沉,一股浸于冷水的凉意将心尖缓缓缠住。

“懿,我知道你对我娘有偏见,可是,我娘她没有有意破坏你的家庭,长得美不是她的错。”

“够了,你不必再在我面前提那个女人!”摄政王怒而转身,没去看她,“纵然你在我面前说她许多好话,也绝不会改变我对她的观点!那是我从小就根深蒂固的!”

云紫洛轻叹,伸手从背后位住他滚着金边的黑色衣袖:“懿,我没想着要怎么改变你,可是,你不能把怒火迁到我身上来啊!我没有做错什么。”

摄政王转头,盯住了她的脸,神情复杂了半晌,说道:“你是她的女儿!你跟她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

“懿……”云紫洛追了过去,摄政王却像是有意甩开她似的,加快加大了步伐。

云紫洛只得快速跑着跟在后头。

转过后花园的桥便到南川王宫的后宫,摄政王下桥时,她刚上桥,便瞧见远处行来的一行人。

领先的女人雍容华贵,一身金红色的多边华裙,盘着高髻,在宫女的扶持下款步而来。

愕然抬头,正看到桥上方的云紫洛。

白裙飘然,不染纤尘,墨发披垂,随风轻扬,如画卷中走出的仙女,肌肤盈雪,五官精致,樱桃红唇紧紧抿住,身影虚得如同一阵风就能将她从桥上吹走般。

“啊!”景华王妃尖叫了一声,脸容满是惊恐与忌恨,“林清清!”

脑海中的记忆不禁与当初那一画面相重合!

那时,林清清作为琉璃阁阁主来南川王宫拜访,她永远永远记得。十多年前的傍晚,她便是站在现在这桥上眺望风景。

而自己深爱着的夫君,却悄悄在桥下窥她,那深情火热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和心灵!

而此刻,再看到面前将要过来的摄政王时,景华王妃的大脑已经乱成了一团糟了!

这一幕,和当初何其相似!

被刺激到的景华王妃不由厉声嗷叫了一声:“林清清,你这个贱人!赫连治,你这个畜生!”

她嗷嗷乱叫着,猛地扑上前,凶恶地推开摄政王,朝他脸上啐了一口唾沫,拔出头上的金簪便往桥上冲去。

云紫洛眉宇轻皱,闪身避开如泼妇般的景华王妃。

女人果然形象多变,初次见面时印象虽然不好的景华王妃至少很是温和……她也不禁可怜起这个女人来。

不是她娘的错,也不是景华王妃的错,错的是赫连治那个男人!

该死的男人有了妻儿后居然还变了心!

一招扑空的景华王妃更是怒发冲冠,折身疯狂地刺过来,嘴里放声大骂着难听的话。

漆黑的高大身影已闪身飞上了桥,摄政王扼住了景华王妃的玉腕,沉声喝道:“母妃!”

景华王妃看着他,那只手拼命地捶起摄政王的胸膛来,痛哭着叫骂:“赫连治,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杀千刀的混蛋啊!我嫁给你才多长时间你的心就被这个妖精勾走了,你到底还念不念我们的新婚之情?”

听着她这声声泣诉,摄政王的眉宇间闪现过一抹怒意。

景华王妃犹自哭骂着:“赫连治,你说我欠了你们家什么啊啊?你居然为了这个野妖精抛家弃子,一走毫无音讯!你连我生的儿子都不要了吗?你连这南川千千万万的百姓也不要了吗?你说啊你说啊!”

边说边用那只空着的手撕拉扯打着摄政王的脖颈,尖利的指甲已划出道道血痕来!

云紫洛实在看不过去了,刚想挪动脚步,摄政王倏然侧过头。

男人的凤眸内酝酿着巨大的风暴,血红的双眸有着猛兽发怒前的征兆!死死盯住云紫洛,那个字再也控制不住地吼了出来:“滚!给我滚!”

云紫洛的腿不由一软,身子往后踉跄了两步,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懿——”

“滚!”摄政王大脑轰隆隆乱成一团,他快要疯了!

“好,我走。”

云紫洛闭了闭杏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她想,等他气消了再来好好谈谈,今天这样子,是怎么也继续不下去了。

看到云紫洛远去,景华王妃着急地大叫:“林清清,你这个狐媚子,你别走!你给我死——”

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叫喊冲入云宵,像是困斗中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哀鸣,再后面的,云紫洛已经听不见了。

南川王宫的正大门处,鬼魅正一脸犯愁的站在那儿,见云紫洛来赶紧上前。

“二小姐,王爷他怎么样了?”显然,他并不知道后桥上发生的事情。

只是凭摄政王向来对云紫洛的宠溺与不同于往常的疼爱,他认为,即使是这样的事情,云紫洛肯定也会将王爷哄好。

云紫洛脸色微黯,勉强一笑,道:“我也束手无策,我这几天会留在南川一带,如果有什么事到日照客栈找我。”

“好。”鬼魅点头,眉头的忧愁却深起来。

“鬼魅,值得我相信吗?”云紫洛美丽的杏眸凝视着他。

鬼魅连忙拍胸道:“二小姐,您要做什么属下赴汤蹈火也定会完成!在属下心里,您就是我未来的主母——”

“行了。”云紫洛打断他,“我要你做的事很简单,保护好玲玲。”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赫连懿会牵怒到尚留在南川王宫的姚玲玲身上。

鬼魅不由心中一酸,十分感动:“这事您不说,也是我一定会做的事。”

“那我就放心了。”云紫洛笑了一笑,转身离去。

自己与琉璃阁关系密切,现在又去除了面纱,这一路从南川到日照,不知引起了多少轰动,常常有人失声大唤“清清阁主”,云紫洛则侧目微笑,扬鞭长去。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同时还让大长老几个发动手下人四处播传流言,承欢郡主不是林清清的亲骨肉,林清清的亲生女儿已经回来了。

别小看舆论,它给人们的影响可是很大。

云紫洛就是想让所有人知道,日照是琉璃阁的!而琉璃阁,是她母亲的!她绝不会让琉璃阁落在叛徒的手中!

第五天晚上,月出东山,夜凉如水,云紫洛刚刚躺到床上,楼梯上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蹬蹬蹬蹬!”靴子踩在楼板上的声音既重又密,云紫洛耳朵一竖,已翻身坐起,趿鞋下床。

那不绝于耳的脚步声奔到了她的房门口便停了下来,房门“吱呀”一声由内打开,探出一张皎洁无瑕的小脸。

在月光的沐浴下圣洁而端庄。

“出什么事了这么急?”云紫洛望着四长老轻声问。

“不好了。”四长老跑得累了,喘着粗气,眸光中充斥着焦急,“摄政王夜袭二长老的南营,二长老受了重伤,被大长老救出了城,摄政王纠着琉璃阁一帮叛徒追杀过来了!”

云紫洛震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

“小阁主,我们快到城外庄子上去集合,准备夜战!这里不能呆了!”四长老急急忙说道。

“走。”云紫洛回身就披了一件长袍在外面,闪身下了楼梯。

路上,仔细问了一下,原来琉璃阁见这几天城中慌乱,打起“清叛徒,除异已”的口号夜袭他们。

云紫洛的心冰凉冰凉,不为别的,只为,这是摄政王亲自带兵杀过来的。

他这是想做什么,想将一堂、二堂和四堂的人全都赶尽杀绝吗?

还是说,他竟是连她也要除掉吗?

云紫洛与四长老策马狂奔,岂料冤家路窄,在城中大道上与五长老六长老不期而遇!

“四长老,您这是想逃往哪呢?”五长老阴沉沉地开口问。

云紫洛看见他,小脸一沉:“挡道的狗还真是麻烦!”

五长老见到她也是不悦:“黄毛丫头!你以为你是谁?我还当王爷真宠着你帮着你呢,这一回头,竟然是王爷下令要来杀你们!”

云紫洛气得无语:“少废话!拿命来!”

说着双脚在马蹬上一点,身子竟轻灵灵站到了马背上,马儿朝前稳步跑去,云紫洛的雪杀已迅速出手,铁球直击五长老的双目,五长老一个蹬里藏身想要躲过。

然而金光一闪,云紫洛射人先射马,一柄飞刀刺在马的前腿上。

五长老的身子便滚落下马,云紫洛杏眸冷沉,娇叱一声,马儿随着她扬声长嘶。

那双冰冷锐利的杏眸,袭卷了这个夜晚所有的冷气,云紫洛俯视着五长老,眸光渐红,瞬间便杀意沸腾。

她将雪杀往双唇间一放,咬住雪杀,双手翻转,使出平生绝技,十五把金刀连飞而至,四面八方朝五长老围去,竟是要生生将他钉死在原地!

五长老唬得面容失色,一张脸惨白得有如一张纸,丝毫不得动弹。

他也知道,这会儿怎么也躲不开了!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的一刹那,“当当当当”一连串的声音不断响起,“咣当咣当”,那些在黑暗中金光耀眼的东西尽数坠地,只在五长老周围一米之处。

只要再进一点,五长老今晚这个刺猬是逃不掉的了。

劫后余生,五长老“呼”的一下就蹦了起来,冲着黑暗拱手:“多谢王爷!”

云紫洛愤然望去,摄政王一身漆黑的长袍,高居黑风之上,带马奔来。

“吁——”他勒住马,高大的身材迎风而立,冰冷的凤眸狭成一条直线,毫无感情地望着云紫洛。

“咯噔!”云紫洛听到自己的心往下一沉。

然而她倔强地仰起小脸,不畏不惧地迎上摄政王的眼光,同样清冷地望向他。

摄政王与她对视片刻,便撤开了视线,右手抓起马缰绳调转马头,低声吩咐五长老:“这里交给你了。”

五长老大惊失色,他哪里是云紫洛的对手,这不是明摆着将自己送往枪口吗?

他赶紧一扭马头,也跟着摄政王的方向跑起来,带着手下人一溜烟地逃了。

云紫洛并没有去追的打算,只是望着那渐渐融于黑暗的修长背影,心头堵住,竟说不出什么味道。

“走!”根本无意去追,云紫洛一声清啸,双腿一夹,马儿泼剌剌冲了出去。

赶到城外庄子上,远远便看见那里是一片火海了。刚跑近没几步,一行黑影从远处直奔过来:“阁主!小阁主!”

当先的正是大长老。

云紫洛打马迎上,眯起杏眸,看到大长老半身染满血迹,那一片的黑色显得比别处更深更浓,他的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二长老。

“沿城郊官道分道离开。”云紫洛双眸一沉,已快速做出决定,“四长老,你掩护大长老几人从那条路离开,走小道,别走大路,我来善后,沿途记号。”

面对云紫洛如此沉着稳重的一番话,四长老已没有时间去震撼了,他快速答道:“好!我们翻日照山出去改走水路,在钱江口相会,钱江有我们的分阁!”

“行!”云紫洛抬起雪杀,在大长老的马后臀上重重一击,马儿驼着二人如箭般射了出去。

“小阁主保重!”四长老匆匆丢下一句,打马追了过去。

“剩下的人兵分三路。”云紫洛指挥着身边几十个黑衣下属,布出疑阵来。

不一会儿,第一批追踪的人便赶了过来,然而也无法再肯定云紫洛一行的主向,分兵追击,兵力当即减少。

云紫洛将人数散开之后,众人都觉得浑身一轻松,没有二长老要保护,战斗力陡然提升,隐在各小道的暗处伏杀敌人,竟是百发百中。

云紫洛则沿着官道一路赶往钱江方向。

琉璃阁服从于她的阁众而今如一盘散沙,必须要好好整理一番,方能为她所用。

钱江,便是她的第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