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留住故事系列:鼻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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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亲爱的读者们,在故事开始之前,我得把话说在前面。用我自己的语言来讲述像尼古拉·果戈理的《鼻子》这样的小说,似乎是一种没有自知之明的狂妄举动。这就好像让一个跛子和世界百米跑冠军赛跑一样。

那还是1931年(!!!),当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老师为了教我写字,就让我在纸上练习画竖道儿,所谓竖道儿就是必须绝对垂直的竖线。这么说来,我相信在我画竖道儿那会儿,果戈理已经把三四部杰出的文学作品作为遗产留在了这个世界上。我得承认,我选择《鼻子》这个小说也是为了能偷懒:一则是小说篇幅很短;二则是我天真地认为,和《约婚夫妇》或《伊利亚特》这样的故事一样,几页纸就可以把这个故事讲明白了。但是我打错了算盘,因为这篇《鼻子》内容浓缩精练,所以我的工作就有点儿像撒棒游戏,你们玩儿过吗?只要移动小棍时出现一点点偏差,就会前功尽弃。那我是怎么做的呢?我战战兢兢地写下每个字,就像果戈理笔下那些整天谨小慎微、蹑手蹑脚,甚至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打扰科长的小职员们一样……

算了,我不能再给自己找借口了,我得有点儿信心。

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鼻子,它莫名其妙地从主人脸上消失,而且还有了生命,过上了绝对独立的生活。你们可能会说,这真是闻所未闻!但是你们要知道,文学作品里常会出现类似的事情。有人曾编过一个故事,说杀人犯被砍断的一只手还能继续杀人,也曾有人编过这样的故事,让一个在断头台上被砍掉的人头继续讲话……总之,都是些吓人的故事,让人不寒而栗。但果戈理的这篇小说却是一部非常有趣的作品。你们不觉得吗?

故事开始于1832年3月25日的清晨,地点在彼得堡——是那个时候俄国的首都。这一天,理发师伊凡·雅可夫列维奇比往常起得早了些,烤面包的香味儿热烘烘地扑面而来。不过这倒不是什么新鲜事,在那个点儿,整条街都弥漫着烤面包的香味。他欠起身子,看见了妻子普拉斯科芙娅·奥西波芙娜,这是一个一本正经、满脸严肃的女人,她正把刚烤好的面包从炉膛里取出来。此时伊凡迅速做出一个决定,他向妻子说道:“我今天早上不打算喝咖啡了,吃点儿面包夹洋葱就行了。”

但说句老实话,伊凡本打算先喝上一杯浓郁的咖啡,再享受面包夹洋葱的美味,不过他知道,不可能让普拉斯科芙娅为他同时准备这两样东西,因为他老婆不会有这份耐心,让他享这份清福。“太好了!”普拉斯科芙娅暗想,“就让这个笨蛋吃他的面包夹洋葱吧,这样我就可以把他的那份儿咖啡也喝掉了。”于是,她把面包放在了餐桌上。

不管用什么词来形容伊凡都可以,但就是不能说他不够体面。其实,伊凡在起床之后、吃早饭之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穿上他的礼服。在那个年代,对于理发师而言,礼服就相当于他们的工作服。之后,他坐在餐桌旁,拿过盐罐,剥了两头洋葱,把餐刀攥在手里,带着一脸幸福和满意的表情,把面包切成两半。

突然,他发现面包中间出现了一个异物,一个略微发白的东西。伊凡先用刀尖碰了它一下,然后又用食指轻轻摸了摸,那东西硬邦邦的。但不管他怎么绞尽脑汁,都搞不清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接着,他伸出两根手指,把那个硬硬的东西从面包里捏了出来,仔细地观察。

那是一个鼻子。

没错儿。那是一个人的鼻子,鼻头肥厚、鼻梁挺拔。

伊凡惊得目瞪口呆,立刻把鼻子丢在桌上。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赶紧闭上眼睛,用手使劲儿揉了揉,又睁开双眼。那个鼻子还静静地待在那里。于是,他又用手碰了碰。

那真的就是个鼻子。毫无疑问,是个名副其实的鼻子!

他越仔细观察,就越觉得那个鼻子眼熟,感觉自己和它之间似乎存在某种联系。想到这里,伊凡不由得显出惊恐之色。

普拉斯科芙娅注意到丈夫有些不对劲,于是走近几步,发现了桌上那个微微发白的东西。

“这是什么?”

“一个鼻子。”

听到这个回答,普拉斯科芙娅怒不可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她开始大声嚷道:“你个流氓!酒鬼!这鼻子是你从谁的脸上割下来的,啊?我现在就去警察局举报你!”

伊凡刚想出声为自己辩护几句,便立刻被妻子厉声喝住了。

“闭嘴,你这个混账东西!好多人都跟我抱怨过,说你每次给人家刮胡子,都把人家的鼻子揪得生疼,跟挨了打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伊凡感觉全身的血液都一下子被冻住了。因为他认出了那个极其眼熟的鼻子。那鼻子属于一个地位显赫的人,少校柯瓦廖夫先生——每周周三和周日他都会上门去为这位先生刮胡子。

“你别叫唤了,普拉斯科芙娅!”伊凡大声喝斥道,“难道你想毁了我吗?这样吧,我把它裹在面包里,放在一个角落,一会儿把它拿出去扔了。”

“你别废话了!”普拉斯科芙娅又高声嚷道,“我没办法容忍家里有个被割下的鼻子!你现在就把它拿出去,赶紧的!”

伊凡没有动窝,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充满着各种疑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喝醉了?为什么面包烤好了,而这个鼻子却没有被烤熟?此时,普拉斯科芙娅在一旁继续大吵大闹。

“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不要脸的!你要是不去,我就把警察叫来!”

伊凡开始全身发抖。他想象着一群警察,穿着厚重的皮靴,竖着有银边的红色衣领,腰间挂着军刀,凶神恶煞一般死死地盯着他,指控他割下别人的鼻子,窃为己有……

终于,伊凡恢复了一点儿知觉,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蹬上靴子,把鼻子夹在一个面包里,走出了家门。他想着一有机会就赶紧扔掉这个烫手的山芋,随便什么地方,路边护栏的后面或是谁家门廊上,或者干脆扔在马路上,不一会儿肯定会被第一辆经过的马车轧得稀巴烂。但是那天早上,似乎一切都跟他对着干,一路上遇到的尽是熟人,大家都与他寒暄,问他要去哪里,或者问他这么早要去给谁刮胡子。总而言之,伊凡一直没碰上合适的机会。

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会儿,路上的行人稀少了,伊凡可以毫无顾忌地把那个夹着鼻子的面包扔到地上,任它被马车轧碎。但不巧的是,就在他扔掉鼻子的这一刻,刚好来了一个警察,厉声责备他不该乱扔废物,随后命他把东西捡起来。伊凡吓得大气不敢出,他感觉自己已经束手无措了,这时街边的店铺纷纷开门营业,街道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突然,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只要跑到最近的桥上,把这个讨厌的鼻子往桥下一扔,一切就会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于是,他步履轻快地向目的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