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世界畅销儿童文学名著——小鹿斑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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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斑比长出了角冠

草地早已过了叶芽绽叶的时节,现出一片绿色。树叶在晨曦中透着鲜亮,就像从睡梦中醒来的婴儿一样露出笑脸。

斑比站在一棵榛树的前面,用新长出的角冠撞着树干,这让他感到很舒服。

他头上的角冠外面还包着一层嫩皮,这层嫩皮必须脱掉,所以他必须这么做,要是哪只蠢鹿老老实实指望皮自己褪掉,那得等一万年。

斑比在树干上蹭着角冠,破碎的嫩皮纷纷落地,只留下纤细的鹿角在耳旁摇荡。

就在他来回顶撞树干的过程中,他感觉到自己的角冠比树枝还要结实。这种感觉让他异常兴奋,异常自豪,力量倍增。他更加用力地顶进去,将树皮划出长长的裂缝,露出白色的树干。

裸露的树干似乎无法适应外面自由的空气,很快变成了暗红色。斑比无暇顾及树木的感受,他看到树木在他的撞击下露出此等景象,非常开心,在周围其他的一些榛木和山茱萸上也留下了他干的“好事”。

“你快结束了吗?”附近一个快乐的声音问他。斑比抬起头看看四周。那里坐着一只松鼠,友好地看着斑比。这时,更高处传来明亮而短促的笑声:“哈哈!”斑比和松鼠同时吓了一跳。

原来是一只啄木鸟爬在橡树上,紧贴着树干向下喊道:“对不起。不过我每次看到你们鹿类这样做事都忍不住要笑。”

“有什么好笑的?”斑比客气地问。“噢,”啄木鸟说,“你们做事太令我费解了,你必须首先找那些硬实的大树,因为这小小的榛树上什么也没有。”

“树上能有什么?”斑比问。“甲虫啊,”啄木鸟笑了,“甲虫和其他幼虫……你瞧,应该这么做。”他嗒嗒嗒地啄着橡树的树干。松鼠向上蹿到啄木鸟跟前怒斥道:“你胡说什么呀,人家又不是找小虫子……”

“为什么不呢?”啄木鸟开心地说,“这些虫子吃起来的味道真是好极了。”

他啄住一只甲虫,吞了下去,又继续啄着。“你根本不懂,”松鼠继续愤愤不平地说,“这是位高贵的先生,他的追求和你完全不同,比你的高多了……你别丢人现眼啦……”“算了吧,”啄木鸟答道,“什么追求高不高啊。”他怪声怪气地喊着,飞走了。

松鼠又哧溜一声蹿了下来。“你不认识我吧?”他笑着问斑比。

“认识,”斑比友好地答道,“你不就住在那上面吗……”他指着橡树。

松鼠笑嘻嘻地看着斑比,说:“你把我和我奶奶搞混了,我知道,你把我奶奶当成我了。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奶奶就住在这上面,她给我讲过你的许多事,可是……她被貂咬死了……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当时是冬天……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斑比点点头,“我听说过这件事。”“后来我父亲就搬到这里来了,”松鼠说着,直起身子,两只爪子放在白色的胸前,瞪大眼睛说道,“噢,可能你把我当成我父亲了……你认识他吗?”

“很抱歉,”斑比回答,“我还无缘结识你父亲。”“我想也是,”松鼠早已料到他这么回答,“我父亲非常孤僻,而且很腼腆,从不和别人交往。”“他现在在哪儿?”斑比问。

“唉,”松鼠说,“他一个月前被猫头鹰抓走了。现在我住在这里,很满意。你肯定以为我是在这上面出生的。”斑比没有答话,转身要走。

“等一等!”松鼠急忙喊道,“我不是要说别的,我只想告诉你另外一些事。”

斑比停了下来,耐心地问:“什么事?”“是呀……什么事呢?”松鼠想了想,忽然迅速一跳,又坐直身子,靠着漂亮的尾巴,打量着斑比。“对了。我知道了,”他继续说道,“我要告诉你,你的角冠很快就要长成了,它会出奇地美。”“你这样认为?”斑比听了很高兴。

“格外地美!”松鼠一边喊,一边激动地用爪子按住胸口,“那么高!那么雄健!角尖又长又亮!非常少见!”

“真的吗?”斑比问道。他高兴得又去顶撞那些榛木,被划成一条条的树皮散落一地。

松鼠继续说道:“说真的,别的和你同龄的鹿绝对没有你这样雄壮的角冠,这真是个奇迹。谁如果去年夏天见过你--我当时远远地见过你几次--他可能根本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你……你当初那么瘦小……”

斑比忽然停止了动作,急匆匆说道:“祝你生活愉快,我必须走了。”说完就跑开了。

他不愿意回忆去年的那个夏天,对他来说,那是一段痛苦的日子。先是母亲失踪后,他饱尝了从未有过的孤独,而且接下来的那个冬天特别漫长,春天姗姗来迟,森林和草地也绿得很晚。

要是没有艾特拉太太,他几乎会饿死。幸亏艾特拉太太总是到他身边尽可能地帮助他。

尽管如此,斑比多数时间仍是形单影只。哪里也没有戈博的影子,可怜的他可能和别的动物一样早已死去。

那一段时间里,斑比老是想到戈博,这时他才真正体会到戈博是那么可爱、善良。他也很少见到法莉,她总是紧紧跟随着母亲,而且明显变得害羞起来。

等到后来天气终于转暧,斑比开始恢复体力,将刚长出的角冠皮蹭去并扬扬得意时,没想到随之而来的却是一场痛苦的失望。其他雄鹿只要一看到他,就怒气冲冲地来撵他,把他撵来撵去,不容斑比和任何母鹿靠近,而且还欺负他。

斑比后来不得不处处小心,生怕被抓住,不敢露面,蹑手蹑脚地在隐秘的路上来回溜达,心里十分苦闷。

随着白天越来越长,天气越来越热,他明显地感到焦躁不安,内心越来越强烈地涌动着某种渴求,那是一种痛苦而又愉悦的感受。

有一次,他偶尔看见法莉和她的一个女朋友在一起,即便只是远远地看见,斑比浑身就会涌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

好几次他发现了她们的踪迹,或嗅出她们就在近处的气息,便身不由己地被吸引过去,可每次都是乘兴而去,扫兴而归。要么是扑空,而且往往是苦苦寻觅了半天后,却发现她们故意躲开他;要么就是被另一个雄鹿挡住去路,而且还扑上来又踢又顶,骂骂咧咧地撵走他。

最让斑比难以接受的是罗奥和卡鲁斯也这样对待他。唉,那段日子真是太糟啦!

现在,松鼠竟然愚蠢地对他提起那段日子,斑比顿时怒不可遏,撒腿狂奔,一路惊得山雀和小鸟从灌木丛中四下飞散,彼此紧张问道:“这是谁……刚才是谁?”

斑比充耳不闻。几只喜鹊不安地问:“出事了吗?”松鸦怪声怪气地喊道:“怎么回事?”斑比不理不睬。

一只黄鹂鸟在斑比的上方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一面冲着他唱道:“你好……我很高兴……”

斑比仍不答话。周围的灌木已交织在明媚的阳光当中,但这并没有引起斑比的注意。

忽然,他的脚下发出一声大叫,眼前闪过一道耀眼的亮丽弧线,斑比猛地止步。

原来是山鸡杰罗,他差一点被斑比踩住,吓得飞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闪到一旁。“是哪个坏蛋!”他扯着破锣嗓子喊道。

斑比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看着山鸡。“幸好没出什么事。不过你也太不小心了……”旁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唠叨声,是珍妮,杰罗的太太,她正坐在地上孵蛋。“我丈夫吓坏了,”她继续埋怨道,“我也一样。可我不能动,即使真的发生什么事,我也不能躲开,只能让你从我身上踩过去……”斑比不好意思,结结巴巴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珍妮答道:“噢,算啦,也没那么严重,我们只是吓了一跳,你知道……”

斑比什么也不知道,他又继续前行,情绪平定了许多。森林里到处欢声笑语,金色的阳光温暖无比,树叶、青草和湿润的土地芳香扑鼻。一股青春的激情在斑比体内澎湃,并蔓延至四肢。他犹如上了发条的玩具,迈着笨拙迟钝的步伐,直着腿漫无目的地留达着。

他朝一簇低矮的接骨灌木走去,高高抬起前腿,用力着地,弄得泥土飞溅。他用锋利的蹄子将青草割断,把豌葱、堇菜和雪花莲刨开,面前只剩下被他划得疤痕累累的地面。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发出沉闷的声响。旁边一棵古老的女贞树下,两只鼹鼠正在它那乱糟糟的根须中玩耍。

斑比的举动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望着斑比,观察着他。“他做的事情真好笑,”其中一只鼹鼠悄声地说,“这样可挖不了洞。”另一只鼹鼠咧开嘴嘲笑道:“他根本不懂……这谁都看得出来……但就是这样,做不会做的事情时就是这样。”突然,斑比停止了动作,昂起头,听着动静,目光穿过树叶搜寻着,灌木的枝杈中有一个红色的亮点,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角冠的尖在一闪一闪。

斑比大口喘着粗气:不管那边是谁,罗奥、卡鲁斯还是其他鹿,我都要和他斗!

斑比冲了过去。他要表明自己不荐胆小懦弱!这是一个忽然爆发的狂想。

他要显示自己是一个叫他们望而生畏的勇者!灌木丛在他急速的奔跑下哗哗作响,树枝也噼里啪啦折断无数,那只鹿已经近在眼前,红了眼的斑比已看不清对方是谁,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和他拼啦!

他低下角冠,将所有的力量聚积到脖梗,向前撞去。就在他已经闻到了对方皮毛的气味,就要触到对方的侧身时,对方轻轻一闪,让满以为会碰到阻碍的斑比扑了个空,斑比差点栽个跟头。他跌跌撞撞地收住脚步,鼓起力量,转身准备新的进攻。

这时,他认出了那是鹿王。斑比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无地自容,他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只好傻傻地站着。

“嗯?”鹿王不动声色地问,声音很轻,却深沉而又威严,和以往一样慑服了斑比的心。

斑比沉默不语。鹿王重复道:“……嗯?”

“我想……”斑比结结巴巴地说,“……我……以为是……罗奥……或是……”他又沉默下来,胆怯地不敢目视鹿王。鹿王的目光让他犹如芒刺在背一般。

鹿王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气字轩昂,他的头发已全白了,深邃的眼睛炯炯有神。

“为什么不攻击我了?”鹿王问。

斑比抬起头,激动地看着鹿王,心里掠过一种莫名的敬畏,他想喊出:“因为我爱你!”

可话到嘴边却是:“我不知道……”鹿王打量着他,说:“我好久都没有见过你了,孩子,你长大了,强壮了。”

斑比没有回答,身子兴奋得微微颤抖。鹿王继续审视着斑比,然后突然贴近他,吓了斑比一跳。“要勇敢些!”鹿王说。

他转过身,一下子消失不见了。斑比久久地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