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像里男人没有被拷上的那只手正玩着象棋,竟难得有专注。
“象棋你买的?!”子夏捏紧鼠标,盯着屏幕的眼神有些冷。
“是,看他欲言又止,我撕掉了胶布,听他说了几句。”
子夏猛地侧过头,连根距离太近的缘故,青年的唇蹭过她脸颊,她猛地推开他,看他所料未及踉跄后退两步后猛咳一声,她还是忍不住透出警惕,起身质问:“他只是让你买象棋!?古青晨,我比你清楚那家伙的德性!你到底知道了什么?实话实说!”
仿佛走向大海的人,遭受风吹浪击,偶尔需担心凶猛的鸟过来啄食,需盯着海面是否有鲨鱼。
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害怕出差错,害怕失去战斗的资格。
她握紧了双手,身子微颤。
古青晨拿下口罩,眼神诚挚道:“他没有提及你们的任何事情,只是让我买象棋和一些衣服过去。”
“我不信!”
“姐姐,你不是不信,而是不信我。”
子夏怔住。
古青晨无所谓地耸肩,有些自责:“大概是我还不值得你信任,所以,是我的问题。”
“够了。”
“……”他看向她。
“古青晨,我不想再亏欠你任何,你能不能,不要再理会我的事了?我一点也不在乎那男人的生死,你无需通过这种方式照看他,也无需告诉我让我安心!你所做的所有,对我来说都是在欠债而已。”
拳头握紧,指甲抠到了手心。
原以为是和以前一样麻木的疼,可这次还多了惶恐,不是害怕前方危机四伏,而是觉得有无形的荆棘束缚在身。
爱与被爱,后者带来的羁绊更多,只因爱能亲手放开,被爱却不行。
“为什么要觉得是亏欠?这些都是我喜欢你的表现,仅此而已,我心甘情愿。”
“因为我不喜欢你,你所做的,我很反感。”
古青晨摇头:“不,你在意的,你不想那个男人有事。”
“闭嘴!”
他侧过身猛地咳嗽起来,表情很难受的样子。
子夏佯作没见到,背过身,想寻找如何切断那监控。
可不管怎么摁那键盘,电脑屏幕中的录像仍旧进行着。
此事方恨学艺不精!
“关了监控!”她恼火地看向古青晨。
他已走上来,露齿笑,一字一顿说:“无、法、做、到。”
“古青晨!”
“能让你生气,至少说明我还是有点存在感。姐姐,你尽管跟我发火,我不是需要假扮你男友吗?当做提前练习也好。吵架好啊,没有情侣是不吵架的。”
他弯身,不知摁了什么键,屏幕的录像消失,倒是出来了网游的界面。
看他直接玩起了网游,子夏气急,正好手机来了信息,她打开,看到联系人写着文新和,迅速扫过信息写着的时间地点。
“古青晨,你今天内撤了那监控!否则,否则……”
“否则你吻我?”
“臭小子我现在恨不得咬你!”
“来吧。”古青晨在自己几个部位拍了拍:“脖子,胸膛,腹部,或者,再下一点点?”
为什么做着这动作表情还能如此无害纯良!?
子夏气结,抬脚往他脚背踩去:“我有公事要出去,你赶紧给我撤了!”
看他疼得眉毛打结,她迅速抬起脚,踩着高跟离开了办公室。
关上 门之前,听到他咳嗽得越发猛烈,似是憋了许久。
臭小子,想咳就咳呀,忍耐什么……
入了电梯,从镜壁中看到自己一脸担忧,安子夏垂眸,眼藏郁色。
出去后,看到世岚正拿着遥控器,每回试图靠近董亦声,那家伙就后退,提醒说什么保持一米距离。
“夏夏,你要走了吗?”
“有公事要处理,你留在这?”。
“好!”
发现董亦声明显松了口气,子夏转过身,嘴角有笑意。
看来,世岚不是一厢情愿。
“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不值得被爱。”
她独自离开。
临近黄昏,夕阳的光从竹林投入,嫩绿染光,有种温柔沉醉的美。
茶室内,茶香入鼻,从中式的古窗往外看,夕阳正点点下落。
门开时,子夏没有看过去,继续斟茶。
“安子夏,你如果疯了赶紧去医院看看,投资戚岸的电影是闹哪样!?”文新和在她对面位置入座,特别大爷地翘起二郎腿。
“可惜你长着一张偏妖气的脸,即使想装爷们,在我看来也像古代那些被皇帝宠爱的男宠。”
“你你你你……”新和指着她,气得想骂人:“找我女人就算了,现在还侮辱我美貌!”
“戚岸是你女人?我记得是前女友。”后三个字安子夏说得特别缓慢。
“安子夏,戚岸就是我的,不管过去现在还是以后。”
对面妖得不可方物的家伙忽而严肃起来,这让子夏多少有些不习惯。
“不调侃你了,也不讲废话,我们直接谈。”
“求之不得,老子一点也不想跟你呆一块!”
子夏捧着茶杯,嗤了声,开口:“你们家银行给裴子西的授信额度多少?”
“九亿。”
“目前给了多少?”
“三亿。”
“那好,剩下的,停止发放!”
文新和轻笑一声:“这是你的要求,交换条件是什么?撤了电影投资,还是删了戚岸所有床戏?安子夏,这些条件都不足以让我听你的。”
“如果与戚岸对戏的人,是你呢?”
文新和正伸手去拿茶杯,听到时候,一手打翻了茶杯,茶水滚烫淋到了手,他那手哆嗦着,身子则是定住般。
夕阳的暖光照进来,子夏微笑,提醒:“这条件如何?如果你不愿意,那就便宜那位男主角了。”
文新和抬眸,瞪她。
“戚岸的身材看得我这同性都蠢蠢欲动,何况是一起搭戏的男主角。”
“安子夏你你你你……”
“要,还是不要?”子夏轻晃茶杯,表情悠闲。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文新和垂头,两手抓起自己那微长的卷发,表情纠结。
“戚岸的胸围好像是34C 。”
文新和猛地抬起头,潇洒地扯了扯自己衣领:“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成交!”
子夏将早就备好的协议书抛了过去,道:“签吧。”
执起茶杯,她闲适地饮。
眼睛弯弯,是真的有了笑意。
文新和翻看时候,忍不住感慨:“安子夏,我上辈子肯定抢了你男人。”
“是啊,放古代你也是个雌雄难辨的美人。”
“老子纯爷们,你家裴子西才是美人!”
子夏不置可否,嘴角已泛笑意,颇为满意那“你家”二字。
不论人与人联结是多是少,皆易在不知不觉中将一些人归为一类,或是圈为一对。旁观者清的道理你我都懂,不点破,不多说,唯有在某个情绪激动的时刻,无意识地说出。
没有刻意,却更道明了她和他在诸多人眼中,是合适的,般配的。
她并不是多爱倾诉的人,但喜欢捕捉诸多微小细节,从中或许他人难察觉的,属于自己的窃喜与狂欢。
确实。子夏无声喃道,呼出的气吹起茶水微波。
文新和签好了协议书,递给她后,起身,朝入口走去。
忽而,他朗声开口:“裴子西,这女人太厉害了,求你赶紧收了吧!”
子夏放下茶杯的动作顿住,茶杯滑在茶盏之中。
抬眸,视线触及文新和面朝的屏风之中,现出黑影。
她赶忙起来,拿起包和协议书。
“我想收,也要看她愿不愿。”说着,裴子西从屏风后走出,朝文新和提醒:“关上 门。”
子夏仓促想跟着文新和,刚绕过古色圆柱,门合上的声响传来,再看去,只见裴子西身子倾斜地靠着门,下巴微抬,眼帘微垂地凝视她。
他静静站在那,西装外套搭在肩膀,衬衫有褶皱,脸上有倦意,侧颜对着自己,窗外夕阳最后的光从纸窗映进来,那张好看的脸庞似蒙了胶卷感,眼底情绪令她想起幼年所见的海上映明月之景,深邃而静美。
轻易地,扰得她不知所措。
子夏想,他是知道的,知道她不喜欢激烈的争吵,不喜欢负面情绪的流露,所以,他就站在那一声不吭地凝视她,倒让她有种做错事的感觉。
“你如果累了,回去休息。”她说时,将协议书往后藏。
“那玩意我没兴趣。”
子夏将协议书收入包内,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挑了下眉,低声说:“那就好。”
余光见到他朝自己过来,她猛地后退,撞到了圆柱,捂着额头痛呼出声。
“看,做了亏心事的后果。”裴子西已过来,一手随意撑在圆柱上,另一只手捏着她下巴。
“都是商业游戏罢了,你玩的也不少。”
子夏伸手推开他手臂。
“我指的亏心事不是这个。”
“什么?”
看他眼神亮了些,子夏有不好预感。
裴子西眉头皱起,朝着她缓慢摇了摇头。
模样跟外国电影里假装可怜让父母买糖的小鬼特别像!
这想法刚冒出,便听到他说:
“我指的是,你睡了我。”
子夏眼睛瞪大,下意识说:“你这什么话?”他身子倾了过来,她伸手推向他肩头试图在两人之间隔出安全距离:“裴子西,你这样我俩都没法好好说话。”
“所以你是想赖账?”他后退,环臂抱胸望着她。
“没有人有损失,所以,当梦一场。”子夏努力平静。
“按照你这说法,我每回想做‘梦’了,就找你?”
“裴子西你满脑子装什么?”与他斗嘴实在没有赢的机会,安子夏烦躁地抓起头发拢过头顶,再抬眸时,温温笑起来:“既然你觉得是我睡了你,好,我会负责的,晚点会汇款到你账户,给你个全城陪夜最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