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狗嘴吐不出象牙,那还是闭嘴好了。”子夏微笑,眼神却是透出极度的冷:“你做过什么肮脏的事你自己知道!安家的安宁都毁在你手上!”
陈具全眼神透出想说的渴求,可只能发出唔唔声。
“以前是我蠢,错信你,害了我哥,可现在不会了,你不能再伤害我们半分。让你凭空消失无人追究的本事还是有的,陈先生,安分些。当然,你不会寂寞,当年和你一同绑架欺虐我和我哥的人,很快会来陪你的。”
明白她的意思,陈具全脸上的怒变成了恐惧,怔怔望着面前妆容苍老的人儿。
子夏没有理会他,转身,下了楼,匆忙朝放在吧台上的精致袋子过去,从中拿出一瓶镇静剂,近乎急切地饮。
与此同时――
南城西区别墅群之中一栋建筑内,高脚杯从吧台坠落,骤然碎裂,手机铃声不住响起,趴在文件之中的男子抬起发沉的眼皮,缓慢坐起。
拿过手机时,他看了眼碎了一地的碎片,另一手揉了揉眉心。
接听时,声音有些倦:“文新和,大清早的你不跟女人一块,扰我休息有病啊!”
“哇靠!我这是要跟你谈公事啊!”
“直说。”
“雷尔投资银行的人找上我,想让我介绍需要资金的客户。”
裴子西醒了些,问:“这银行最近几年听过,发展得不错,但背后哪间集团的人控制,似乎一直没有听闻。”穿上拖鞋,绕开碎片,到了浴室时,他拿冷水泼了把脸。
“确实,这事我也与B市安大少提了,他说有值得利用的地方,问你要不要今晚就过去谈?”
子西一手撑在洗脸台,望着镜中眼睛有血丝的自己,忽而说了句:“我这样不适合见夏子。”
“滚你的裴子西,我让你跟合作者见面,谁让你去见安子夏了!”
“她这几天在B市。”
那端文新和无语:“你赶紧说去不去!去的话我让助手给你订四点的航班,你到了直接跟那家伙见面!”
晚上见面?
裴子西咬着牙刷,另一手挤牙膏,完事后一边刷牙一边说:“当然去。不过一下飞机就见面,是不是直接参加‘午夜场’?”
“你又不是没去过!哎哟,你莫不是担心安子夏知道?”
“一边去!”
听到子夏名字,他心里有些憋屈,挂断后再次拨通她号码。
可惜,仍是无人接听。
烦躁地洗漱完毕,他到吧台将玻璃碎片清扫干净。
透明的碎片在初晨的阳光之中散发柔和的美,令人忘了破碎的姿态。
耳畔恍若又响起女子在狂风之中呢喃的话:很多人像阳光下的碎片,美得引人靠近,踩上去了,流血了,你才会知道疼得多钻心。
他顿在那儿,许久后,拍了拍自己额头。
“别又魔怔了啊……”
话虽这样说,清扫完毕后却是坐回吧台,拿过笔记本电脑,在搜索引擎飞快输入一个名字。
意外地,有一篇最新的报道出来。
扫过报道,主要提及对方的环球旅行即将结束,新书在准备之中。
所配的图,是好几张拍摄角度独特的废墟,来自不同国家,却透着同样安然与无声力量的美。
一如拍摄的人。
“要回来了……”
裴子西久久望着电脑屏幕,想起一些事,便上二楼换身衣服,出门时候,他拨通一个号码。
听到温柔的女声,他唤:“邵意大美女,是否有时间一同喝早茶?”
路过院子,勒杜鹃的艳丽在绿枝之中格外好看。
匆匆而过,拂过那花,微晃。
很快,回归原来的位置。
B市。
快到中午,阳光愈烈。
“这些,我想你会很需要。”将思寂给的镇静剂放在了男人脚边,安子夏嘴角是透着凉意的笑:“不过酒瘾犯了,可别将这当酒猛地灌下去,有了瘾,谁也救不了你。”
男人望着放好的镇静剂,眼神透亮。
“这间房我让人换了特殊玻璃,防弹隔音比你们当年锁住我和我哥时候厉害得多。这些瓶子是砸不坏玻璃的,奉劝你一句,安分呆着。”
陈具全双手竟做出摸钱的动作。
无论如何,要的也不过是这!
子夏眼神有怒,将这里本就有的两个水桶推到他面前,指了指水桶和古青晨买来的几袋食物。
“吃喝拉撒你都在这解决,反正你们那帮亡命之徒对这种生活也习惯了呵。”
她转过身,看到陈具全朝自己伸出手,眼神好像是有许多话想说,子夏冷冷看了他一眼,终是没将门完全关上,留了缝隙。
等候在木楼梯的古青晨朝她张开手臂:“姐姐,抱一个。”
子夏没理他,兀自下楼,将随身携带的袋子拿起,坐在了高脚椅,开始卸妆。
“这儿,是你的店?”古青晨站在她旁边,认真看着她。
“差不多。”
“姐姐,我过些日子还会来,到时我再过来这一趟吧?”
子夏睥睨过去:“怕上面那家伙死了没人知道?”
“看牢了比较放心。”
“这里偏僻,旁边的店铺也都冷清,不会有人来的。所以……”
“你是担心我放了他。”古青晨直言。
“你知道就好。”
将湿巾覆在脸上,子夏缓慢地揉,直到确定妆容已无。
“我做过很多走法律擦边球的事,所以,无需将我当成真的多么正义的人。”
安子夏不知如何回答,起身,打开私人手机,看到一堆未接电 话,其中裴子西的来电最多。她将手机丢回包中,拿出了钥匙,走出去时往后利落地抛去。
古青晨接过,听到她说:“你来锁门。”
他听从,之后跟她一同上了计程车。
一旁的子夏没有让他将钥匙还给她。
“姐姐,他不会有事。”
“……与我无关。”子夏表情冷淡,问他:“你住哪?”
他报出酒店名。
子夏怒:“古青晨你还查了我住哪间酒店!?”
青晨也惊讶:“我发誓这真是巧合!”
“司机大哥,开车。”
安子夏说完不再吭声。
他们不知的是,当车子远去,有个人走到那间酒吧门前,抬头看了眼二楼,旋即,离去。
车子朝酒店驶去的路上,子夏闭眸浅眠,零散梦见幼年初到安家的场景――
恢弘的别墅,环式蔷薇丛,干净如新的红地毯,抬头所见的天空都格外湛蓝。童年生活的小镇,没有这般的华丽与高雅,视线触及的一切皆令七岁的她欣喜,怯怯跟在母亲背后,却忍不住环顾四周,欲将眼前新鲜好看的诸多皆映到眼里。
一手被母亲抓住,似是不满她看来看去,上台阶时候母亲狠狠往前拽,她绊倒,又被拽起来。年少又瘦小,不敢反抗,唯有讨好般望着母亲。
回应的,并非安慰的目光或是温柔神色,而是含着恨意的双眼。
那时她就知道,妈妈并不想她来这儿。
失落垂头,又担心她赶自己出去,她迫切地跟着母亲的步伐。
入了屋,室内一切古典庄重,她不知如何形容,在心里不住感叹好美啊。
没有逗留太久,母亲带她往楼梯那走去。
快到二楼时,一抹身影靠近二楼横栏,刚沐浴完毕,男孩头上搭着浴巾,那双特别好看的眼睛透出光彩,他指着她,朝母亲问:妈妈,这看起来笨笨的丫头就是夏夏吗?
子夏记得母亲那刻紧紧捏住了她的手腕,特别狠,她疼得想哭,但不敢,抬眸却见母亲双眼已有泪光。
那时的她读不懂母亲的悲伤,记得的是,与那个看上去俊朗跋扈的男孩第一次见面,便得到了温柔宠溺的称呼。
当然,知道他初次就那么亲近她不过是一种伪装,就是后来的事了。
“哥……”
计程车忽而颠了下,安子夏悠悠转醒。
青年靠近的嘴唇惊得她一巴掌挥过去。
古青晨躲开。
“乘我睡着想胡作非为?古青晨你小子能耐了啊!”
“你差我一个奖励。”
计程车停在酒店,子夏递了一百块过去,不搭理他,先行下车。
古青晨跟在她后面,二话不说握紧她手腕往前台带:“不能亲一下,那陪我登记。”
青年脸庞有掩不住的失落,子夏轻声提醒:“你先松手。”见他掩不住失落,她补充:“我不走。”
古青晨这才放手。
两人过去前台,他确认房间号的时候,一手搭在她肩头,冲负责登记的小姐问:“我俩是来开 房的!”
子夏猛地朝他脚背踩去。
古青晨疼得五官皱起,无辜看向她:“姐姐,电视剧里不是这样演的,你应该娇羞一笑。”
他到底看的哪种狗血电视剧?
看前台小姐憋着笑将房卡递过来,子夏接过,拍在他脸上:“拿好赶紧到你房里去!”
“你不上去吗?”
“我有事要确认。”
正说着,朝这边走来的酒店经理看见她,颇为惊喜,过来时问:“安小姐是吗?”
“嗯。有事?”
“你对面房间的宋先生两小时前退了房,他说如果看到你回来,让我带话给你,”经理挺直背脊,表情严肃状,认真模仿那口吻:“‘我已回去。安先生与夫人周六回南城,有意撮合你我,你看着办’。”
撮合!?
“谢谢你的转述。”
子夏礼貌地点头,转身走向电梯时,脸上的微笑耷了下来。
绕过低峰,前方还有风雪。
却没想过,来得这样快。
“姐姐,为什么他们打算撮合你和别人?”古青晨靠着电梯镜壁,左脚脚跟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壁面。
“名门世家的人都躲不过被安排,就这么简单。”
“可你有男朋友了啊,哪能再要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