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我脑子被驴踢了?”
“……”子夏别开视线。
思寂轻叹,环抱着电脑包,没有指责,而是问:“是否记得我们一起听过一个心理讲座?”
“嗯,在英国的时候。”子夏思考:“那位演讲者姓薛吧?”
“其实那人是安笙清的好哥们,我带你去听的时候,是想他看看你的精神情况。毕竟……你那时候从美国飞过来后,整个人状态太恐怖了。”
子夏低头,“嗯,我当时又做了一件傻事。”
二十岁,她去美国找子珩,看子珩不停地说已经没事了,他说不想在那里受罪,她一时心软掩护他离开那间私人禁毒机构,两兄妹一路疯玩,安剑新呼叫过来时候两人还一同对着手机爆了粗口。未料到的是,他犯了瘾,还推到墙上逼迫她去买“货”,她不愿,强硬地想带他回去机构,子珩逃脱,发疯似的袭击路人,她只好想办法将他揽着往墙上撞。那时听到了他表达了对她的怨,那么骄傲的青年,在异国的街道,红了眼控诉她害了他余生。再之后,他挣脱,她硬生生撞在墙上满头是血,却怕他跑了被警察抓走,拿了砖头敲昏子珩,盯着满头血去求救。
所有无法改变的过往,一直是她避而不提的秘密。但子珩现在情况确实好了,便觉回忆也无妨。
所谓心结,无非是因为现在都未圆满,才觉难受。
想到这,子夏突然想起那时候她求救的对象,就是古青晨。
有些善待,就像天注定,从最初到而今。
看她落入沉思,思寂语气也温和许多:“当时薛谨以那家伙很冷血地说你的神经官能症五年后还没好再过去找他,更反转的是,他叫我不如多关心下安笙清。”
子夏蹙眉,看思寂半垂着眼,眼底是散不去的哀绪,窗外灯光映照下,越显得沉重,完全没有平时战斗力十足的模样。
她低声问:“清哥哥已经没事了,对吧?”
“谁知道呢,你们姓安的都一个样儿,报喜不报忧,我都怀疑过你们是不是快挂了才会记得我其实能帮不少忙。”思寂无奈地笑,腾出一只手揉子夏的头发:“很多时候,没必要作茧自缚。得到宽恕却始终不肯原谅自己,久了都会变神经病。我一直怕你心病太重做傻事,过两天跟我去一趟薛谨以那儿,那人特别怪,不一定见人,试试也好。”
子夏没拒绝,看她黑眼圈那种浓,催她赶紧去睡,自己则拿电脑给古青晨送去。
青年已换好男式睡衣,头发剃光了,不过还是会惯性去抓刘海。
看他带了移动硬盘,子夏想起来自己看的新闻,便问:“裴子西和宋麦斯合作那事,会不会棘手?”
“有点。互联网发展实际就是靠三个东西――移动互联网、云计算和大数据。这些我们都有大量的资源,现在互联网金融也开始发展,他们知道我们的‘透明盒子’一直在更新,偏又得不到,从联合的方法抢夺市场份额也正常。”
“可总会整顿的,”子夏顿了顿:“京城那边。”
古青晨认真看着她,专注聆听的样子。
“那边的事儿我也不清楚,但米可……或者说励米可,大概能帮你们得到很多其他人拿不到的讯息。”
听到那个姓氏,古青晨有些惊讶,不过耸肩,无所谓的样子:“她爷爷是厉害,但跟她没关系。何况我也不至于要她帮忙。”
“但你们有的东西,怕是容易引起危险。”
“老大有说过是否要共享一些资源。”古青晨起身,摁着她肩膀往门外推:“小夏,孕妇最好别晚睡,你别担心我啦。把命留着再去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点我们哥仨一直记得。”
到了门口,子夏回身想说加油,他已落唇到她额上。
“晚安。”
说完,古青晨自己有点不好意思,轻轻带上了门。
子夏在门口站了会儿,忽而意识到很多事情都无需她参与与担忧,自己操心实在没必要。
回到房间,看到世岚发来的信息,说是躲在了董亦声家中。她嘱咐了句注意安全,洗漱打算睡觉,却始终没有睡意。
躺了半小时,闭上眼就想起裴子西唤她过去的模样,实在觉得烦躁,只好开了台灯,拿了一本旅游攻略开始翻看。
翻着翻着发觉竟在认真浏览古巴的相关介绍,想起来那时候某人闭上眼转地球仪,那样略带稚气的举动也难怪他做得出。
“安子夏,不许想他!”
她暗骂了声,翻了好多页,看到英国的便停下来。
看了会儿,稍微有了睡意,便关了灯。
频临入睡那刻,隐约地想,或许回去看看,心情会好些。
翌日,安子夏睡到中午才醒来。
伸手摸手机,屏幕一辆就发觉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都是子珩打来的,她赶忙呼叫过去。
“哥,怎么了?”
“夏夏啊,你是不是吃好睡好安然无恙?”
“嗯,刚睡醒呢。”
“那就好,裴子西那家伙没骗人就行,否则哥提家伙灭了他!”
子夏莫名其妙,不过倒是转醒了,想问清楚,但手机那边有人催促子珩开会,他又嘱咐她尽快回家看看便挂断了。
越想越疑惑,便用手机开网页看新闻。
果然,一开就看到“画盛传媒总裁及未婚妻在B市清吧意外遭袭击”的大红字!
“思寂!思寂!”
安子夏下楼,不住地唤。
大厅地面散落一地的文件,她习惯性往沙发看去,果然,好友卷着被子躺在那,大概是听到声音,翻身背过去。
她叹息,拿起从客房房门上撕下的便签,看着那句“暂时有事飞北京,晚些联系”,也不知是多着急,字迹凌乱得很。
“好想吃豆浆油条……”
子夏正喝着温水,听李思寂在沙发翻动不停念叨这个,只好应允。
拿钱包出门前,她站在沙发边,问还闭着眼的思寂:“裴子西不知道在计划什么,他和戚岸……现在很火的一个明星被袭击了,但报道都说是他未婚妻。我先前以为他是有了新欢,可报道说,那未婚妻是安成股份有限公司的千金。”
“他弄什么花样我不知道,”思寂扯下被子,懒散地揉着眼:“不过我旁边这位安氏千金似乎很开心自己还是裴先生的未婚妻噢。”
“谁开心了!――我去买早餐,你若还困就继续睡会儿。对了,古青晨很早就走了,你的电脑在客房书桌上。”
子夏交代完便出门,走到院子,一开铁门,险些被绊倒,低头,看到一人横躺着――微卷的头发掩住了半张脸,嘴唇透着苍白,身子蜷缩,不过怎么看都觉妖魅得很。
认出这张脸,她弯身拍了拍对方肩头:“文新和?”
偏偏怎么唤都不醒,她只好呼叫世岚。
等了许久才听到喂的一声,子夏询问她在哪。
“正在回公寓的路上!没办法,男朋友跟古青晨飞北京了……”
子夏嗯了声:“正好。文新和躺在咱们公寓门口,大冬天的也叫不醒,你说怎么处置?”
手机那边的世岚啊了声:“不是吧?夏夏你叫他起来,我等会过去!还有呀,我看新闻说你出事了,裴少这是要卖苦情么?”
子夏淡淡说了句:“不知道。”她想跨过文新和先走到门外,刚抬脚脚腕就被他抓着,低头一看,她噢了声:“文新和,醒了是吧?那起来,别在这儿挡道,我还要出去买早餐。”
“夏夏,妖物醒了?你把手机给他。”
“文新和,世岚找你,松手行不?”
新和摇头,默默爬起来,拿过手机不忘伸出左臂,非要拦在子夏面前。
“童世岚,立刻回来,我要检查你!还有,顺路几份早餐回来,因为安子夏不能出门。”他说罢就挂了手机。
子夏环臂抱胸盯着他:“滚儿一边去,我要出门。”
“你以为我想过来,如果不是子西那混蛋大清早扰人清梦逼我过来看着你一个星期,我还在被窝里做美梦呢!”
新和边说边将子夏往屋子推,力道不大,却是不容拒绝。
这人的脾气和裴子西有个共同之处,就是决定的事儿,十头牛都拽不回来。
子夏回头睥睨他一眼:“得了,你如果拒绝,裴子西也奈何不了你。你分明是想来这看世岚。”
文新和笑了声,做了个邀请进屋的动作,挂着玩世不恭的笑;“那疯子有什么好看,就长得傻样儿。你赶紧进屋,吸多口冷空气我都怕子西找我算账。”
听出他声音的异样,子夏收了平常嘲讽他几句的念头。
爱情来去不由人,有人深陷有人路过有人糊涂,无非如此。
两人入了大厅,子夏看沙发那儿的被子已掀开,便过去,自然地坐在那处。
斜靠的姿态,审视的眼神,怎么瞧就跟审犯人似的。
“我知道你现在疑问很多,”新和拿了一次性杯子,过去饮水机那边倒水喝,灌了几口才继续说:“子西只说他回南城前,我都必须在这儿看着你。”
“我拒绝。”
“拒绝什么?爷这么一个英俊潇洒的人物给你当几日保镖,你还不情愿!”新和走过去,将风衣往后一甩,右腿往后一劈打算摆个POSE,脚下踩了一颗网球,右腿哗啦就往后滑,当即惨叫了声:“娘啊――”
子夏看他情急之下撑着地面的双手,起身,顺手拿了思寂的双节棍,弯身敲了敲新和撑着的手臂。
似乎是拉伤筋,新和爬起来吃力得很,此刻浑身都在抖,急忙说:“安子夏,男女授受不亲,你再碰我,小心我喊了啊!”
“噗!”子夏心情愉悦,双节棍戳他手背。
新和当即往旁边摔去,捂着裆部不住哀嚎。
“不是我说啊,就你这腰力,以后可亏待你媳妇了。”
“安子夏,爷来搞笑的,不是来给你羞辱的!还有,你一有夫之妇在这里跟我讨论这个,你不好意思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