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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人生倘若只如初见4

我终于相信,每一条走上来的路,都有它不得不那样跋涉的理由。每一条要走下去的路,都有它不得不那样选择的方向!——席慕容

古典木质雕花小窗下,顾老爷子隔着窗户看着外面院子里的银杏树,偌大的宅子里很是清净。他很久没有回到老宅来了,记得老伴去世后,他一个人支撑着一个庞大的家族,根本无暇有时间回老宅看看,走走,追忆那些过往。

如今孩子,孙子都已长大成人,连蜜雪那孩子都嫁人了,他忽然之间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这种苍老的感觉一旦滋生,便如同病菌一样吞噬着全身,顾家最赫赫有名的老爷子摩挲着手下多年未曾离身的拐杖,皱眉低低一叹,眼角的皱纹深了起来,一如那怎么也掩盖不了的白发,彰显着那一去不返的岁月。

管家思成走进来时,见到的便是如此祥和的老主人,不禁微微一愣,许久才将手上的快递递给老爷子,低低地说:“老爷,是二少爷的快递。”

老爷子从回忆里拉回思绪,打开快递,快递里有一张照片,还有简短的卡片。

老爷子拿起卡片,上面是顾柏雷的字迹,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爷爷,我与安旅行结婚了,自父母去世后,我这一生从未如此快乐过,希望您能祝福我们。

老爷子手一颤,卡片掉在了地上,管家思成连忙捡起来,低低地说:“老爷,二少爷与安落小姐结婚是喜事啊,应该高兴的。”

老爷子目光微微刺痛,这孩子,这些年的苦他是看在眼中的,这孩子自幼沉默寡言,少年老成,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快乐,如今他如此坚持一件事,如此快乐,他亦是不能多说什么。

老爷子拿起照片,照片是在法国拍的,空旷的视野,漫天席卷的紫色薰衣草,顾先生穿着休闲的浅咖色针织衫,一派斯文地搂着席安落的腰。老爷子手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女孩,齐肩的黑发,素净的面容,眉眼始终萦绕着一丝淡漠与桀骜,让人过目难忘,这孩子,除却家世不谈是个很出色的孩子。

老爷子端详着照片许久,然后一点一点地动容起来,照片上的景致宜人,那样绝美的背景终究只是背景,只能衬托着照片上执手相望的两人。无需言语,那样极浅的笑容,平静而柔软地对视,这两个孩子竟然相爱如斯,老爷子心中不知是悲还是喜,唯有经历沧桑的人才明白,爱到深处,心境都会苍老,唯有如此平淡地相视,才能从眉眼间看出那蚀骨的深情。

这两个孩子,他再也无法多说一句,唯有默默祝福,人生太过艰难,如若能幸福,为何要不幸福。

“思成,我老了。”顾老爷子看向窗外百年银杏,苍老一叹。

许久,管家思成低低地说:“老爷依旧年轻,是整个家族的顶梁柱。”

连家,佣人将最新的报纸与快递拿进大厅。

时间尚早,才8点钟。连城一边拿过报纸,一边喝着咖啡。结婚后,他一直过着安宁的日子,蜜雪虽说是被顾杨两家捧在手心上宠着的小公主,骄纵了一些,但是脾气不算太坏,很是通情达理,能娶到这样的妻子,他也是该满足了。

随意翻看着报纸,连城翻出报纸下的快件,然后打开,取出其中的卡片。

上面的字迹行云流水,他一眼认出是安落的字迹:连城,我与顾柏雷旅行结婚了。很高兴认识你,愿你我都能幸福。

他双目刺痛,险些掉下泪来,双手狠狠按住桌子,压下心中的一丝暗痛。

安落结婚了?他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只是这一天到来时,为何还是如此疼痛,如此茫然不知所措。

“连城,连城,我在这里。”年少时的安落总会一脸兴奋地在通往顾家的山路上朝他挥手,青涩的面容动人心弦。

如今,她在哪里?她再也不会朝他挥手,微笑,她有了新的生活,她有了相爱的人,她,将连城遗忘在了岁月里。

“连城哥哥,你在等我吗?我马上就好。”杨蜜雪从楼上下来,见连城一言不发地坐在大厅,立马手忙脚乱地将包包丢在沙发上,急急喝了一口牛奶,然后换鞋......

“不急,蜜雪,你慢慢来......”连城双眼微微湿润地一笑,将卡片与报纸一起收好,让佣人送进书房里,然后替杨蜜雪拿过包包,走过去。

再见,安落,无论我曾经是多么的爱你,如今只能将这份感情埋进深不见底的深渊,让它在黑暗里慢慢腐烂,在岁月里慢慢风干成我永不能企及的,一朵太阳花。

所幸的是,你早已遗忘那段过往,不会如我一般,会在某年某月某一日突然将你想起,彻骨疼痛。

九重天最为热闹的地下酒吧里,酒吧女郎在台上用沙哑的声线唱着忧伤的情歌。晕暗的灯光里,顾飞扬坐在角落里眯眼喝下第五杯伏特加。

一个妖娆美女挨着他坐下,揽住他的肩,低低吐气道:“帅哥,一个人?”

能进九重天的家里多少有些家底,只是这个女人居然敢搭讪他,顾飞扬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看来他顾三少的名头还不够响,他冷哼一声,正准备喊人将这个女人丢出去,却看见她扬起的小脸隐约熟悉,心里一震,低低地喊道:“安落?”

“安落?”那女人妩媚一笑,勾魂地说,“我不是安落,不过你也可以把我当做你的安落。”

女人的双臂如同枝蔓一样缠上来,香水味弥漫了小小的角落。

“今晚有空吗?帅哥。”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诱惑。

他闻着鼻尖的香水味,晕黄的灯光照在女人艳丽的面容上,他打了一个冷颤清醒过来,记忆里那张素净的脸始终带着一丝的疏离淡漠,他低低一笑,笑得疯狂起来。

“你怎么了?”那个女人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有些发怵。

顾飞扬大力拉开她,脱掉身上的外套,丢掉,然后唤来侍从,吩咐将这个女人丢出去。

离开负一楼,刚上九楼,主管便送来一份快件,低低地说:“三少,您的快件,是二少的。”

他身子猛的一颤,意识到了什么,僵硬而冷厉地说道:“拿去烧了。”

主管见他面色难看,透出一丝令人心惊的寒气,立马拿着快件离开,也不敢烧,只是小心翼翼地放好,二少的快件,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烧的。

许久,顾飞扬的身子微微颤抖,萧瑟颓然地靠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身影透出一丝无法言语的悲伤。

“李老师,你的快件。”A大的传达室打来电话,李沙华微微一愣,很少有人给她寄快件,自父亲入狱,家族败落,以前的亲戚都纷纷与他们家保持距离,如今,除了狱中的父亲,她是孑然一身。

“李老师,你有身孕,别动,我去给你拿。”同一个办公室的女老师热心地帮她去拿快件。

李沙华感激一笑,如今她确实行动不便,再过一段时间,她就要生宝宝了,这个孩子,她是疼到了骨子里。

快件是安落寄来的,李沙华看完后,一时没有忍住,泪水滚落了下来。

“李老师,你怎么哭了?”

李沙华连忙擦掉泪水,朝着同事一笑,然后低头抚摸着肚子里的孩子,泪水滴落。

安落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与那个男人消融了一切的恨,只剩下满满的爱。她也会坚强地生活下去,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为了狱中的父亲,她都会坚强地生活下去。

佛罗伦萨的小庄园里,托马斯带着帽子,提着今日刚刚收获的一桶鱼,拎着鱼竿走回来,帮佣的法国女人立马从厨房内探出头来,告诉他今日有封邮件。

将鱼与鱼竿放好,取下帽子挂在门廊前,托马斯拿起院子里木桌上的邮件。

看完后露出一丝笑容,托马斯将鱼拎进厨房,笑道:“马瑞亚,今晚吃鱼。”

他急急地去院子里,摘下一束鲜花,徒步走向后山的陵园。

自安安离开后,已有一年多,如今她即将回来看望薇薇,他心里还是十分欢喜的,而且安安信里还说,她结婚了。

托马斯有些感慨一叹,结婚,这是多么美好的字眼,光想着便觉得十分幸福。薇薇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安安,如今她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薇薇应该放心了。

走到陵园,托马斯将鲜花放在没有名字的墓碑前,轻轻擦拭着墓碑,他每日都来看薇薇,这墓碑早已被他擦拭的光滑一片。

在墓碑前坐下,托马斯静静回忆着那些久远的记忆,还有记忆里一生追求自由,为小小的安安付出一切的薇薇。

许久,日暮,他才起身告别,走回庄园。人这一生,若是能遇到一个相知相爱之人,再漫长的一生也只是那短短的回眸一瞬。他依稀记得初初见到薇薇,仿若还是昨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