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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浮生一梦春暖花开 5

沧桑之后,也许会有这样的回顾,请别再去追溯是谁先开始向命运屈服,我只求你在那一刻里静静站立,在黑暗中把我重新想起。——席慕容

“安,我们结婚吧。”这世间最浪漫的字眼莫过于此。她点头,泪水滴落在顾柏雷咖啡色的衬衫上,说不出一句话。

顾柏雷抱住她瘦弱的身子,将头埋进她的发间,低低地辗转地说道:“安,我们不要再彼此折磨了好不好?”

折磨?明明是他折磨她的?安落抬眼,纤细的指尖一点一点地抚摸上他皱起的眉头,指尖顺着眉头覆上他深深的眼,她开口,辗转低吟:“我们在一起很难。”

顾柏雷低低一叹,抱紧了她的身子,将头蹭进她的发间:“安,相信我好吗?”

安落看着他俊逸的面容,这个男人呵,拥有所有让女人着迷的因子,他为什么会爱上她?当初李沙华的事情,她没问,不敢问,明明那样宠溺那个女子,转眼间便忘了。她早已不是当年为爱不顾一切十六岁的席安落,若是有一日,顾家坚决反对,若是有一日,他厌倦了,他是否也会象对待李沙华那样对待她?

她不是不信他,她不信的是无情的时光。

“安,你害怕什么?”顾柏雷捧起她的小脸,神色微微严肃。

安落抬眼,看着他,咬了咬下唇,然后低低地说道:“爱到底是什么?”

爱到底是什么?顾柏雷眉眼深深,几度光芒明灭。他不知道爱是什么,他只知道,席安落能给予他的一切是任何人也无法给予的,为了这个女人,他努力了十六年,每一次,累了,孤独了,受伤了,他都问自己,要放弃吗?无法放弃的,他试过,在席安落去芬兰的前几年,他真心试过,结果却是惨淡一片。无法舍弃无法言语无法欢喜疼痛无法遗忘的,大约便是爱。

顾先生开口,淡淡地说:“安落,你只需知道我爱你,就足够了。”

安落怔怔地看了他数秒钟,然后清浅一笑。其实,她只需知道,自己爱这个男人就足够了。

“安落,我在外面等了你几个小时,你总该补偿我一下的。”顾柏雷见她终于笑了,微微松了一口气。

安落沉吟了一下,不为所动。

顾先生继续叹气道:“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他登堂入室,堂而皇之地鸠占鹊巢,还想要补偿?安落看着他睡在自己的床上,有些张口结舌。这个男人看似随和,实则霸道兼冷漠,安落无法,寻思着,若是早上起得早,让他回去,顾家人应该不会发现的吧。

顾柏雷搂住她,低低地说:“夜深了,睡吧,我们明天就去注册。”

明天去注册?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吧,不过谁在乎呢,顾柏雷不在乎,席安落亦不在乎。只是顾先生貌似没有求婚,安落睡得有些迷糊时才想起这个问题。

第二日清晨起床,顾柏雷已经不再了。安落起来,换上了素色裙子,将自己齐肩的黑发梳理整齐。今日要去看席诺的,她总该收拾一番。

在顾家吃过早饭,安落与顾老爷子,继父说了一声,便出门前去看望席诺。

顾柏雷一直坐在车里等在外面,而顾飞扬却是不知为何一早就不见人影。

安落有些忐忑不安地坐上顾柏雷的车子,面色有些苍白。

“别怕,我陪你一起。”顾柏雷握着她的手,沉稳地说着。

安落点头,深呼吸,再深呼吸。她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席唐,席诺。亲人相认,热泪盈眶吗?为何她却是笑容惨淡。安落苦笑一声,她回去告知席唐母亲的事情,然后冷漠离开。她不需要父亲的,这么多年来都不需要。

因为没有告知席诺,她具体回来的时间,所以席家父子是不知道她回来的。车子很快就到了医院,安落坐在车上,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顾柏雷摸了摸她的头,拉着她下车。

“安落,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安落看着他从始至终的沉稳冷漠,然后才想到什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告诉你我这次回来为的是什么?”安落抬眼看他,席诺的事情她对顾柏雷只字未提,为什么这些男人个个都如未卜先知一样?顾飞扬如此,顾柏雷也是如此?

“能让你千里迢迢请假回来的,只会是席家的事情。”顾柏雷淡淡一笑,内心有些苦涩,席安落只怕是不会为了他从赫尔辛基回来的吧。在这场感情中,一直是他前进一步,她后退三步,如若不是他耐力足够,只怕也是追不到席安落的。

安落默然,跟在顾柏雷身后,前去看席诺。

席诺的双腿经过一年多的治疗,可以拄着拐杖走路了,想必用不了多久,便能丢掉拐杖,真正地站起来了。

她站在门外,看见席诺时,席诺正拄着拐杖,在屋子里有些吃力地锻炼着。

这个孩子,她只是有些喜欢,有些惋惜,有些同情。毕竟从未生活在一起,没有旁人亲姐弟那般的感情深厚。

席诺抬头看到他们的时候,震惊地一个不稳,直接摔到在地。

安落心里一急,走进屋内,扶起她,问道:“摔伤了木有?”

席诺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然后抱着她,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姐,我都知道了,是你花钱给我治的腿。”

安落见他哭得伤心,心里也微微酸涩起来。不是她花的钱,钱是顾先生出的。

而花钱的顾先生看着安落被那小子抱着,微微眯眼,纵然是亲姐弟,这样抱着也是不太好的吧,事实证明,顾先生真是多虑了。

席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哪里想得到其他。安落虽然有些洁癖,但是见他伤心,也微微忍耐了。

许久,席诺才擦干眼泪,发现一直面色不善的顾柏雷,低低地问:“姐,他是谁?”

安落扶着他坐在床上,淡淡地说:“朋友。”

朋友?普通朋友?顾先生与席诺的目光刷的集中到安落的脸上,安落垂眼,视而不见。

“我是顾柏雷。”也是花钱替你治疗双腿的人。顾柏雷淡漠地开口,加上了一句,“我与安落安即将结婚。”

“结婚?”席诺声音尖锐地扬起来,看向安落,“姐,你结婚爸知道吗?”

安落闻言面色淡了几分。

席诺是个聪明的孩子,见状,立马说道:“姐,自从爸得知了你的存在后,天天晚上都睡不着,姐,爸,他很苦的,你原谅我们。”

说着说着,泪水就掉了下来。

安落嗯了一声,也不说话。坐在病房的沙发上,而顾先生早已经自觉地站在她一边。

正在这时,几个医生模样的男人走进来,一个40多岁的男人笑容可掬地说道:“顾先生来了。”

顾柏雷在外场一贯淡漠,沉默寡言,只淡淡点头,道:“杨院长,我过来看看。”

简单的几个字,让进来的男人们紧张了起来,看看这个含义深着呢,看看可是会看出很多问题来的。

“顾先生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这里的工作人员。”杨院长见顾柏雷一脸淡漠,也不敢过多打扰,吩咐了后面的人一干事宜,便客气地告辞。

身为一院之长,对顾柏雷也要如此客气,安落在一旁眯眼,这家医院可是公立的,顾先生到底还有多少地方是令她刮目相看的呢?

席诺自从见到院长带着主任以及重量级的人物进来后,就有些傻眼了。他在这里住的时间长,自然知道,能进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他一个穷苦家的小子,很少见到真正的权贵。如今这个要和他姐结婚的男人貌似来头不小。一时之间,席诺看向顾柏雷的目光都有些不同,带着一丝审视,以及抵触,一种来源自自身贫穷的傲骨,对于富贵与身居来的抵触。

这两人不愧是姐弟,对豪门都不自觉地抵触。顾柏雷微微一笑,想起,这些年来桀骜不驯的安落,她可是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喜厌。

不过,他还是不喜欢眼前这个小子,顾先生有些皱眉,这小子太机灵,居然会一哭二闹,安落这种脸皮薄的孩子完全被他吃得死死的。他可是万分不愿这小子会时不时地冒出来,分散席安落的精力。

还有那个没出现的席唐,纵然他是安落的生父,但是这么多年,连安落的存在都不知道,果真是失败至极,也是不配称之为父亲的。席唐之于他,只是陌生人罢了。

席诺的心思很快被安落拉走,有些忐忑不安地说道:“姐,你等一下,爸应该快来了,我打电话告诉他,说你来了,他一定会高兴死的。”席诺的语气带着一丝讨好的味道,急忙拿手机,要打电话。

安落淡淡摇头,说:“小诺,不急的,我今天没有事情,等一等没有关系。”

席诺闻言,喜笑颜开地点头。只要安落姐姐愿意等,说明她多少是不怨恨爸的,那么爸也就不会日夜难受了。

席诺是开心了,而一旁的顾先生闻言,终于皱起了英俊的眉头,看着表面风轻云淡,异常淡定,内里纠葛万分的安落,眯眼。席安落貌似忘记了,他们今天还要去注册的,怎么能称之为没有事情,这个女人果真是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显然没有郑重地求婚,女人是不会当一回事的,英俊斯文的顾先生挫败了。

医院病房外,来看儿子的席唐拎着热水,站在门外,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安落,激动得手都颤抖起来,不安地抓住衣角,急切而又踌躇。安落在那样殷切的目光中有所察觉地抬头,看见了许久未见的生父,微微变色。

“席先生?”顾柏雷早已看见席唐的到来,见安落如此反应,便淡淡出声,气势沉稳慑人,掌控了整个现场局面。

安落站起身来,僵硬地转身。

“爸,你来了?”席诺惊喜地开口。

席唐急促不安地走进来,纵然被顾柏雷气势所摄,但是一个父亲的心战胜了一切,他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只站在门口处看着安落,目光隐隐激动,房间内死一般的沉寂。

“安落?”席唐终于开口,沙哑而愧疚。

安落挺直腰杆,低低地点头,说:“我是席安落。”她第一次在生父面前承认自己是席安落,自己姓席。她的骨子里流的终是席家的血脉。

席唐神情激动,看着眼前始终淡漠的孩子,不禁老泪纵横。这孩子长得可真像薇薇。当年他根本就不知道薇薇怀孕了,会为他生下一个孩子,二十多年的光阴呼啸而过,是他对不起他们母女俩。

当初顾向东来找他时,他彻底惊呆。当年他荒唐,颓废半生,全然不知道自己会给一个女人带来如此大的坎坷。年轻时,他与薇薇一见钟情,一个满腹空想主义的颓废画家,一个追求自由的天真少女,最初的时光,他们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然而一切美好的光圈褪去,剩下人性最本质的一些东西时,他们都绝望了。

现实生活的拮据,梦想的遥不可及,不事生产的白日梦,他们争吵,绝望,抱头痛哭,最后麻木。直到薇薇离开他,他才如梦初醒,痛不欲生。

后来,他终于放弃的画家的成名梦,开始赚钱生活,二十多年来依旧穷困潦倒。如果不是顾家的那个男人前来告知,他只怕一辈子都活在浑浑噩噩中,不知道薇薇离世,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可怜女儿。

他是这世间最失败的父亲,最无能的男人。

“我妈妈她在20多年前就去世了。”安落见他始终不说话,便淡淡地说,她没有说的后半句话是,母亲离开了,他们便没有多大关系了。

“我知道。”席唐终于双眼红了起来,转过脸去,擦去眼角的湿润。

“安落,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二人,我是一个失败的人,你回到席家来吧,你终是席家的孩子。”席唐说了一句却再也说不下去。他没有立场要求的。

“席先生说错了,安落是顾家的人。”顾柏雷在一边冷淡地开口,不轻不重,却让人心惊字里行间的威严与深沉。

席唐愣住。顾家?他知道顾家,可是那样的豪门家族为什么要来与他争女儿。

“安落姓席。”懦弱一生的潦倒画家终于有了骨气,面对顾家的权势压迫,生出了一份父亲的责任与气势。

席唐身子微微哆嗦,却毫不退让地看着顾柏雷。看见如此固执的席唐,顾柏雷眉眼深了几分。

“席家生我不曾养育我,我不是席家人,顾家虽养我多年,但我也不姓顾。”安落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了。这些人有什么立场来说她该姓什么,该怎么做?

她不亏欠席家,也不亏欠顾家。她是席安落,她始终做自己,没有人能掌控她的一生。

“姐——”席诺声音颤抖,快要哭出来。

而席唐与顾先生同时变色,沉默了。

“安落,我是你父亲。”

“我是来看席诺的,顺便告诉您,关于母亲的事情,既然您都知道了,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母亲离开了,我们并无多大关系,以后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挺好的。”安落平静地说着,“小诺,我以后还会来看他的。”仅此而已,不相认,不怨恨,不陌路,只是看淡这一切,这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大的宽容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