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历史上那些女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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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为爱情而生——薛涛

唐代宗年间,薛勋与妻子裴氏从长安到成都为官。过了不久,裴氏生下一个女孩,取名薛涛,字洪度,意指她是在惊涛骇浪的洪流中度过的。薛涛是个天才儿童,八岁那年,其父让她以院中梧桐树为题,吟诗一首,薛涛念道:

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

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

薛勋听了大惊,这“迎送”“往来”太不吉祥了。

果然,一语成谶。薛涛14岁时,父亲去世,薛涛迫于生计当了一名以诗娱人的诗伎,很快就凭借一流的才艺和美丽的容貌扬名于成都。

薛涛善于作诗,《全唐诗》说她的诗“有林下风致”。所谓林下风致,是指女子娴雅大方,也就是大家闺秀的风范。用这个词形容薛涛,无非是说,她虽身份卑下,但诗作却有幽僻、典雅的气质。

不但如此,薛涛还是个发明家。她最著名的一项发明是薛涛笺,类似今天的便笺。薛涛的书法很好,她喜欢把诗写在深红色的纸笺上,但她的诗多是四句小诗,当时流行的纸幅很大,浪费且不美观。她就把纸都设计成小幅的,小巧雅致,又很适用,当时风靡一时。薛涛笺在今天看来再普通不过,在唐朝那会儿却是神乎其神的人间珍品,小户人家根本买不起。

唐朝虽然诗人众多,但像薛涛这样兼具诗人和发明家身份的女子实属凤毛麟角,更不用说她的才貌一流、精通音律。因此,她不但在唐朝,即使在整个历史中都是一位卓越的女诗人。

当时的剑南节度使韦皋欣赏薛涛的才华,经常让她去府中侍酒赋诗。后来见她文采出众,就让她做一些文字工作。他试图向朝廷为薛涛要个名分,没有成功,但人们都习惯于称薛涛为女校书。

韦皋是改变薛涛命运的重要人物,他对薛涛有一种父亲和情人混杂的感情。当时的四川既是军事要塞,又是人文气息浓郁的地方。得到薛涛后,韦皋经常邀请各方官员前来消遣,薛涛负责跟士大夫文人们写诗唱和,俨然成为文化圈里的一朵炙手可热的交际花。薛涛在跟文化人的唱和中,表现得机智敏捷、幽默风趣,每每使在座客人惊叹不止。

有一次一个黎州的小县长作了《千字文》令,须带鱼禽鸟兽,先云:“有虞(与鱼同音)陶唐。”薛涛答:“佐时阿衡。”县长道:“语中并无鱼鸟等字,须罚。”薛涛笑答:“衡字内有小鱼字,使君的‘有虞陶唐’,一鱼也没有。”薛涛的幽默擅辩,让县长大人很没面子,但却十分佩服这个机智的女人。

还有一次,著名诗人刘禹锡来访,薛涛作陪,韦皋让薛涛当场讨教。薛涛信口吟出一首七绝,让刘禹锡大惊,于是也回复一首。这件事让薛涛的名头更加响亮。当时来蜀地巡视的官员都以见薛涛一面为快事,而薛涛表现得很狂逸,常常跟一些人出双入对。这让韦皋大吃其醋,不许她与别的官员接触,并且让她远赴外地。薛涛醒悟到自己玩得过火了。那些王公子弟再怎么赞美留恋她,终会绝尘而去。真正和自己朝夕相对,能够掌握自己生死的,是这个韦皋。聪明非常的薛涛,冷静地收敛起自己的悲切,在赶赴松州的途中写下了十首著名的离别诗,差人送给韦皋。这“十离诗”分别命名为《犬离主》《笔离手》《马离厩》《鹦鹉离笼》《燕离巢》《珠离掌》《鱼离池》《鹰离韝》《竹离亭》《镜离台》,薛涛以犬、笔、马、鹦鹉、燕、珠、鱼、鹰、竹、镜来比自己,而把韦皋比作是自己所依靠着的主、手、厩、笼、巢、掌、池、韝(即臂套)、亭、台,说自己太过出格所以惹得主人不快而厌弃。十首诗写得情致动人,韦皋重又将她召回。

薛涛35岁时,韦皋暴卒,薛涛继续以艺伎兼清客的身份出入节度使府。后来的剑南节度使都对她十分青睐和敬重。当时与薛涛交往的名流才子甚多,白居易、牛僧孺、杜牧、刘禹锡、张祜等都与薛涛有诗文酬唱,彼此建立起深厚的友谊。

薛涛虽说跟很多男人有过极为特殊的关系,但她一生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唐朝著名诗人元稹。当时薛涛在诗坛已久享盛名,元稹一直想见见这个才貌双绝的女子。唐宪宗元和四年(809年),元稹终于有机会到成都会见薛涛。当时薛涛近40岁,元稹30岁。

元稹长得很帅,白居易在诗中夸他“仪形美丈夫”。另外,他在诗坛名头极响,他的诗歌非常走俏,每写出一章一句,马上就会流传,比珠玉转手还快。跟他相比,薛涛就显得像个文学女中年了。

初见面时,元稹以一副文学大师的样子,取出笔墨纸砚,让薛涛以此为题现场赋诗。薛涛从容不迫,走笔疾书一篇《四友赞》:

磨润色先生之腹,濡藏锋都尉之头。

引书媒而黯黯,入文庙以休休。

此诗写得妙,每一句是一项实物,分别喻指砚、笔、墨、纸。元稹当下就被薛涛的书法、才思以及诗作折服。薛涛对元稹也是因崇拜而生爱,当晚两人就同居一室。

薛涛不可能没想过嫁给元稹,但她也知道元稹是有妇之夫,两人地位悬殊,一个是朝廷要员,一个是官伎,这样的恋情是不会有好结局的。但是恋爱中的女人不可能理智地规划自己的未来。

一年以后元稹离开四川。薛涛明白她和元稹之间的感情就像露水情缘,朝生暮死,于是她决定静静地了断这场情缘。但元稹寄给她的一首诗又让她生出希望,诗中写道“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薛涛苦等着元稹实现他的承诺,但一直没有结果。元稹是一个放纵多情的人,他不可能对比自己大将近10岁的薛涛坚守爱情。再加上元稹后来因为官场失意,意气消沉,最后竟至色、贪俱全,晚节不保,早将薛涛抛诸脑后。

薛涛终于明白自己与元稹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她在寄给元稹的《春望词四首》的第三首中,沉痛地抒发了自己爱情理想破灭后的悲愤心情:

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

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

此后,虽然也有别的男人伸出橄榄枝,但薛涛终生未嫁。到了晚年,她过起了隐士般的生活,身穿道袍闭门不出。唐文宗太和五年(831年),薛涛走完了一生,时年62岁。

遇上元稹时,薛涛40岁。她将自己全部的热情和崇拜献给了这个男人,爱情对她来讲,无异于一种新生。但是,元稹负了她。当元稹一去不回头时,薛涛心中没有恨而是宽容,因为她早已尝够了世态炎凉。然而,她还是受到了深重的伤害。

她终生未嫁,致使后人有“孤鸾一世,无福学鸳鸯”(樊增祥《满庭芳》)之叹。事实上,她并不缺乏追求者,但她只是固守着一份无望爱情。

或许有才情的女子是不需要倚靠某棵树的,她需要的是一个同样伟岸和高尚、能够产生共鸣的灵魂,他们可以扎根于同一块根基上,同甘共苦、冷暖相依。否则,孤独或许是更好的选择。自古红颜多薄命,只因没有知音与共。

薛涛是幸还是不幸?我们无法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