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杜谦,参见宋将军。”
大坚校尉年纪到了,没有将军的权,也能享受将军的称号和薪水,在军中称为职、级之分。所以杜谦看到这个宋穷年,年近四十,威武有力,应该也是享受将军称号和薪水的人。
宋穷年穿着一套校尉的‘蓝铁精金甲’,像一座高山一样端坐大堂,双目有神,神态自若的看着杜谦。
他是一名上品武师,左右各有五名都尉级别的军将呼吸如一,不动如山的将在那里,十双目光齐刷刷注视着杜谦。
杜谦轻轻一拜,没等宋穷年说话,就自已站了起来。
虽然他身为皇子,四周的诸将也是眼中抹过一丝厉色。
宋穷年呵呵大笑:“末将也见过六皇子殿下了。”
他说见过,身子却是动也不动,脸上的表情更是丝毫不把这个皇子放在眼中。
六皇子学的道术现在天下皆知,一个没资格做皇帝的人,怕他做什么,只要宋穷年没有辱骂皇子这种特别的事情让杜谦抓到把柄,就算不理他,杜谦也拿他没办法。
“宋将军客气,这是末将的上任文书。”
杜谦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递上了自已的文书,从四周众人的眼光和姓宋的神色中,杜谦感觉到,恐怕这三营将领,甚至李济帆对自已都没什么好脸色。
所以,他也同样不能让人在军营中抓到把柄,军中犯错,皇子与士兵同罪,这是大坚皇帝杜贤民说了很多次的话。
宋穷年装腔作势打开文书看了看,一边看一面虚情假意的问:“六皇子来军中住的可贯,伙食可合胃口,我们南方临海,海鲜较多,恐怕与京城的美食又有不同,这里日夜温差较大,六皇子可以小心着凉——”
杜谦认真顷听,自然不会把他当真,表面上连连点头,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多谢将军,叫我杜谦即可,一切都好。”
“好,好,那就好,对了,杜副都尉,六营费都尉家中母亲有病,回家省亲去了,暂时六营就有你全权负责。”
这个早在杜谦的意料之中,皇子们挂职,挂的都是副,但是正职,基本是不可能去上任的,总要找个借口,避开一下。
“是,末将一定尽力——”
“嗯,怎么回事?”他的话没说完,宋穷年脸色霍然一变。
杜谦神色不变:“将军?怎么了?”
“怎么了?文书上要你正月十八到军中报道,现在是二月十一,正月二十一,比文书上整整晚了三天?杜谦,你这怎么解释?”
直接就叫起了杜谦的名字。
“将军,末将的属下何斩不是找了将军请假,当时是将军的一名亲兵接下的假书?”
“我的亲兵?我的亲兵有三百人,你说的那个?长的什么样,叫什么名字?为何不亲手交与我?”
“这——”杜谦顿时就给他问住了,宋穷年,你这是无事找事了?不由的心中一片火起。
“哼,你虽身为皇子,但也要知道,军法无情,军令如山,若是战时,别说三天,就是三个时辰都会改变一场战役的胜负,杜谦,你可知罪?”
这一声‘杜谦,你可知罪’,说的杜谦眼晴一睁,差一点当场跳起来,一巴掌拍死这个宋穷年。
不过,他要真这么做了,除非杀光这里一万多人,不然,就算他父亲杜贤民也保不住他了,杜谦抬起头,眼光利刃一般的看向宋穷年,而宋穷年也毫不避让的回视了他。
“末将,末将——”杜谦再聪明,也没想到这宋穷年会故意为难,一下子把请假的事推的干干净净。
“林都尉,按军中法令怠慢军情,过时不到,是为何罪?”
“禀将军,若是战时——斩,”
斩!杀气凌然的一个字,气的杜谦差点吐血。
杜谦心中暗恨,却不敢表露出来,好,我忍了,我看你怎么继续,这个时候,也只有不变应万应,多说话,很可能自取其辱。
“若不是战时——按情节轻重,可以军棍‘十到一百’”
一百军棍,就算是一头老虎,也要活活打死。
你敢打我?杜谦开始在心中盘算,如何杀死这里的人了。
“杜谦!”
“末将在。”杜谦低着头,还是一幅谦虚受教的样子。
“若按军令,要以军棍处置,不过,你好歹也是一名皇子,又念你是初犯,本将军网开一面,给你一次机会,回去抄写海军条例一百遍,于明午时派人送来。”
“诺。”杜谦真是愤怒了。
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将来,宋穷年拿着杜谦手书的罚抄,说起六皇子,曾经在海军大营给罚过抄写海军条例,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四周十名都尉都是面露笑意,皇子又怎么样,到了海军大营,还不是任我们欺辱?
“下去吧。”宋穷年挥挥手,又突然道:“等下。”
耍我?杜谦更恨了。
“这几天你好好整顿一下兵马,三天之后,你们六都、五都,两都一起巡逻演练五天,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回去问问营中的老兵。”
“诺。”
“架,架,架,”
来时七人高高兴兴,回去时个个骂骂咧咧。
“吗的,宋穷年这是找死,找个机会一定要废掉他。”
现在杜谦把大神通术都传了给何斩、何且飞两个武师,何且飞现在是牛逼哄哄,叫嚣着收拾宋穷年了。
与何且飞相比何斩又多了一份沉静:“历来皇子们下来挂职,极少有人故意刁难,依末将看,恐怕这是李济帆的授意?”
“嗯,还好候威那里帮我们压十天,若是让李济帆知道儿子失踪,而那时我又正好经过,恐怕第一个就要怀疑我了,看来以后还有大事要发生。”
“走,回去点兵,看看我杜谦的兵马如何,架,架,架。”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夏铁木一声声巨力敲鼓,三营六都一片沸腾。
马上杜谦就看的眼晴都快绿了,六都一千人,人数是差不多,但是良莠不齐,相差太多,有的人动如风,站如钟,鼓声一响,数十吸内,就形成队伍站在广场中,一看就知道这是大坚身经百战的海军老兵,现在的海军老兵,都是三年前大风江一役中活下来的。
当年六十万海军南征,回来的不到六万,十存其一,惨不忍睹。
不过杜谦这一千人中,这样的老兵不到十人。
还有人来的也快,不过动作懒散,漫不经心,以何且飞的目光看,应该也是入伍一二年的老兵油子了。
这种人一千人里,不到一百个。
其他的人,来的慢慢吞吞,站的歪歪斜斜,大声宣哗,左右乱看,有的人连‘精金铠’都没穿上,找个队伍找半天,足足一刻钟后,乱哄哄的队伍总算站好了。
包括杜谦在内的何斩等人,全都是目瞪口呆不忍看上去的表情。
“报,都尉,琼州水师三营六都,应到一千一百二十一人,实到一千一百零八人,请都尉训话。”
这个是当年大风一役活下来的老兵严自勉,现在的十位都领之一,与何斩、何且飞等人在六都平级,不过境界却差了许多,只是中品武士。
但他输人不输势,随便一站,都像一杆标枪冲天挺拔,锋芒锐利,气势上还隐隐盖过长孙义这样的上品武士,必竟长孙义一直都在禁军中任职,以前连宫门都很少出,那里比的上这些久经沙场,血里逃生的猛士们。
这就是我的兵?这就是我杜谦的第一批兵?除了那十个老兵,其他的人还能上战场打仗?父皇这三年不要钱的训练新兵,重建海军,难道以后就靠这些人能再次南征?
当年南征之前,大坚的海军训练了足足十年,现在三年刚到,这些人那里能上战场?不过,刚刚三营宋穷年手下的兵可不是这样的?
杜谦也算来之前补过功课,前朝一些将军们,手下五万人,造册报到朝庭敢报十万人,就是所谓的吃空饷,当年大坚恒河斩旗,一半的原因也是为了吃空饷。
所以大坚朝历来对吃空饷管的较严,看现在六都名册上是一千一百人,那个老兵说应到一千一百二十人,竟然还多出二十人来。
不过,这一千多人,真是够让人头痛的。
杜谦向前一步环视众人,声音哄亮响遍广场:“各位兄弟都知道本都尉是谁不?”
随着他的目光一一扫描过去,发现包括那十名最老的老兵都是一脸的迷惘。
“本王是大坚的六皇子,来琼州海军挣的是军功,为的是将来,常言说的好,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但是本王在这可以告诉各位兄弟,只要你们在本王麾下勇猛杀敌,本王一定不会忘了你们,本王的王府可以有侍卫千人,本王将来若是分候,可以有精兵五千,月薪百两,做士兵的事,拿都尉的钱,连你们的全家,本王都可以养起来,让你们世世代代过上地主一样的生活,告诉我,你们,想不想退伍之后跟着本王过好日子——”
早就让杜谦安排在人群里的长孙义、郑文、张玄叶等人率先大喊:“要,跟着六皇子,好好干。”
“要”“要”
“要”
有人一带头,群起而呼,此时彼伏,除了一些情格冷静沉稳的人,全场大部分人都欢呼起来。
“抬上来。”
杜谦称势一挥手,唐无雪指挥几个军士把一个巨大的箱子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