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隋唐宋元时期的霸权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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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帝王气象·种树之道与居官之理

【引言】

如何居官治民,是我们至今仍在探索的一门大学问,其实,古人在这方面已经积累了极其丰富的经验,做出了各种各样的论述,即使今天读来,恐怕也不无启发。

柳宗元的《种树郭橐驼传》意味深长,借一个社会最底层的种树者郭橐驼的种树之道来比喻居官之理,讽刺了那些根本不懂生产,不懂如何治理政事的官吏,尖锐地指出他们只会烦苛政令,干扰人民。同时,作者还表现了对劳动人民的深刻同情,认为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规律,居官之理应该顺应社会的自然规律,不要做戕害事物本性的蠢事。

【事典】

柳宗元在《种树郭橐驼传》中这样说:

郭橐驼,不知道原先叫什么名字,他因为病而后背隆起,俯伏身子走路,有点像骆驼的样子,所以乡里人称他为“橐驼”。他听到后,说:“很好,这样称呼我确实恰当。”于是,就舍弃他的本名,也自称“橐驼”了。

橐驼的家乡在丰乐乡,在长安城的西面。他以种树为职业,长安城里喜欢观赏游玩的富豪人家和卖果子的人,都争着把他接到家中去。请橐驼种树,他种的树没有不活的,并且高大茂盛,果实结得又早又多。别的种树人虽然偷看模仿,却没人能赶得上他。

有人问他原因,他回答说:“我郭橐驼并不是能使树木活得好而且繁茂,只不过顺应树木自然生长的规律,充分发展它的本性罢了。大凡种树的规律,树根要舒展,培土要均匀,移时要旧土,捣土要细密踏实。这样做了以后,就不要去动它,离开后不要再去管它。栽种时要像爱护自己的子女,栽完后把它搁在一边,这样树木的生长规律就得到保全,而本性也就能得以发展。所以我只是不妨害它生长罢了,并不是有什么法子使它的果实结得又早又多。

“别的种树人就不是这样,树根缠在一起,移栽又总换上新土,培土不是过多就是不够。如果有能不这样做的人,却又对树木爱得过于殷切,担心得过头。早晨晚上,走开了还要回头看看。更严重的,用指甲抓破树皮看树的死活,摇动树木来察看树根的松或实,这样,树的本性就一天天丧失了。虽说是爱树,其实是害了树;虽说是担心,实是树的仇敌。所以比不上我啊,我又能做什么呢?”

问的人说:“把您种树的道理,移用到当官的治民上,是否可以呢?”橐驼说:“我只知道种树而已,治民,不是我的职业。但是我住在乡里,看到那些当官的频繁地发布命令,好像是爱护百姓,结果却因此给人民带来灾难。每天早晚,差吏来喊:‘上官有令,督促你们耕田,劝你们播种,督促你们收割。早点抽好你的丝,早早地织好你的线。乳好你的孩子,喂好你的鸡和猪。’一会又敲鼓把百姓聚集起来,一会儿又敲木梆把百姓召来,我们小百姓停止做饭、吃饭去接待差吏,尚且没有闲空,又怎能使我们发展生产、生活安定呢?所以我们既困顿又疲惫。像这样,与种树那些同行,也许有相似之处吧。”

问的人感叹地说:“这不说得很好吗?我问养树的事,却得到了养民的办法。”

【评议】

柳宗元既是唐代的大文学家,又是一位极有见地的思想家,他的许多政治主张在今天看来还都很有教益。他主张应该实行与民休养生息的政策,反对苛刻繁复的政令,揭露了当时“长人者好烦其令”的社会弊端。文章用种树来比喻治民,用“顺木之天以致其性”类比治民要“顺民之天以致民之性”,用种树“其莳也若子”类比做官要爱护老百姓,用种树要“其置也若弃”类比治民要让老百姓休养生息,用“忧之太勤”类比“长人者好烦其令”的道理。在许多方面都构成了对比。这一系列对比,将种树过程中的是与非、正与误、利与弊都衬托得十分清晰。文中写“他植者”种树的两种错误态度时,详写“爱之太殷,忧之太勤”方面,这是为了与文中的“长人者好烦其令”的社会弊端相对应,揭示出“过犹不及”的治国治民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