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老疙瘩著
“幸运号”飞船完成了“****跳”，在无动力状态下漂浮。
指令长梅韵，为反物质发动机补充完燃料之后，正在聚精会神地在浩瀚的宇宙中寻找那颗神秘的星球，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叹息，接着有人自言自语说：“完了，完了，终于完了……”
叹息者是他的同伴，叫吴良斐，来自地外文明研究所。此君生得獐头鼠目，尖嘴猴腮，形容猥琐，五短身材，怎么看都不招人喜欢。
梅韵生性豁达，从不以貌取人，当他看到这位即将与自己穿越9000万年时空隧道，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探险的伙伴，竟是一个如此丑陋的人，心里也感到说不出的别扭。但有一点使他很欣赏：寡言少语。两个月强化训练期间，他只听他主动讲过六句话。梅韵对他的评价是：目光躲躲闪闪，举止畏畏缩缩，说话吞吞吐吐，一紧张就口吃，一口吃就脸色发白，接着便全身发抖。用脚跟也能看出，此人绝对不适合参加这种极具挑战性的冒险，但他却顺利通过了出航前的一系列心理测试，真不知道那些心理医生和专家们的眼睛长在什么地方。
“老吴，你怎么啦？”梅韵本不想理他，但却忍不住开口了。
“迷路了，完了……”
吴良斐脸色灰白，全身发抖。那声音，活像野兽垂死的哀鸣，充满了绝望与无助。
“迷路？哦，你是说迷航？”
“对！是迷航！完了，我们回不去了……”
梅韵是位经验丰富的老宇航员，但他听到“迷航”二字时，心头也为之一沉。
黑洞、流行群、迷航，是宇宙中夺取宇航员生命的三大杀手，无论遇上哪一种，能否生还，全凭造化。而这种穿越时空的探险，一旦迷航，便等于踏上了不归路，天王老子也束手无策。
“你怎么知道迷航了？”梅韵瞥了一眼操控台，没有流露出特别的惊讶。
吴良斐一反常态，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他伸出颤抖的手，扳着指头说：“第一，我们的预定方位，应该在小行星带内侧，请问，小行星带呢？”
“还没有找到……”
“其次，在第三次跳越时，导航计算机曾两度拒绝执行指令，很可能感染了病毒，甚至被毒王或者疯后控制了……”
梅韵吃了一惊，插言道：“可是，它后来自动修复了呀。我反复检查过，没有发现病毒。还有，我们起航的时间，是毒王疯后宣布的世界无毒日，几百年来，所有的计算机病毒，从未在这一天发作过……”
“毒王”和“疯后”，是地球上存在于计算机网络中的两大病毒体系。有人说，它们是一种能够不断地自我完善的、具有自我意识的病毒体系。有人却说，他们只是一对男女黑客。还有人说，它们是某国国家计算机中心的代言人云云。总之，它们控制着全球的计算机网络，也控制着人类。
它们规定，所有的计算家机用户，都要以当年财政收入的10 ％，向“毒王”和“疯后”缴纳网络使用税和计算机安全运行保证金。大到国家的计算机中心，小到个人的纽扣电脑，无一幸免。人类不甘屈服，但却屡战屡败，不得不俯首称臣，乖乖掏钱，这些钱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毒王”和“疯后”无所不在。据说，它们不仅存在于网络中，甚至存在于制造元器件的材料中。人们如履薄冰，如卧针毡，谈毒变色。为了避开“毒王疯后”的魔爪，人们重新以白纸黑字的方式，记录要害部门的重要文件。设计空间技术和宇宙飞船使用的计算机工厂，全部搬到了月球或者火星基地，从采矿到冶炼、到元器件制造、到组装，全在这两个星球上进行。
“毒王”和“疯后”宣布，每年3月3日为世界无毒日。它们说话算数，数百年来，所有的计算机病毒，都偃旗息鼓，蛰伏不出。
“幸运号‘‘‘‘飞船，在月球完成组装之后，正是利用这一天飞临地球，然后开始了它的冒险之旅。
尽管如此，梅韵仍然觉得心中发毛，勉强争辩说：“还有，连我们穿的宇航服，都是在月球上制造的，怎么会染上病毒呢？”
吴良斐冷笑说：“别忘了，你我就来自地球，它们无孔不入，很可能已经渗透到我们的骨髓里了。还有，你怎么知道它真的修复了？我们对它的伎俩了解多少？”
“我反复核对过修复数据，而且，修复之后，一切都很顺利呀……”
“对！看上去得却很顺利，就像盲人骑瞎马……”
“夜半临深池？你别吓人，没那么严重。”
吴良斐说：“不是深池，而是来到一个十字路口，你的瞎马忽然疯狂地转起陀螺来，转得昏天黑地之际，它突然又疯跑起来。请问，你的马儿正在奔向何方？”
“这……我怎么知道……”梅韵被他说得害怕起来。
“它可能奔向前后左右，四面八方的任何一方。第三……”
“还有第三？上帝啊！”
“对！如果没有迷航，我们的外侧，应该是小行星带，内侧是明晃晃的太阳，这是最明显的标志。可是，太阳呢？太阳在哪里？”
梅韵一直在外侧寻找那颗神秘的星，根本没有留意内侧，经他一说，这才发现，左舷窗外一团漆黑，别说太阳，连颗星星都看不到。不由的自语说：“是啊，太阳呢？”
“没有太阳！”吴良斐突然激动起来，他深深吸了口气，侃侃言道：“因为，我们根本不在太阳系内。第四，半小时前，我们的速度是0，而现在，秒速是0.37，飞船没有动力驱动，但它却自动加速了，航向也偏移了15度，这说明了什么？”
梅韵瞥了一眼控制台，又瞧了瞧左翼，微笑说：“说明了什么？”
“黑洞！”吴良斐挥拳大叫。“这说明，附近存在着巨大的引力场，它就是黑洞！瞧！那里一团漆黑，它就在那里！”
听到“黑洞”二字，梅韵着实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X射线探测仪。黑洞附近，X射线非常强烈，而X射线是寻找和发现黑洞的重要手段。所有的黑洞都会是X射线的源头。探测仪没有异常反应，其他仪器也很正常。
梅韵笑了笑，说：“你对黑洞了解多少，老兄？”
“我……我不喜欢黑洞……”
吴良斐显得很局促不安，显然，他从指令长的神色上，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只有喜欢，才会有所了解，而吴良斐对黑洞的了解，仅限于道听途说。
梅韵说：“那我就告诉你，人类不可能用肉眼看到黑洞，因为早在你看到之前，我们就粉身碎骨了。我曾经误入过黑洞引力场，当你发现时，已经是地转天璇，所有的仪器和仪表都失灵了。”
“那……你是怎么逃脱的？”吴良斐满脸尴尬。
“一是陷得不深，二是凭借飞船强大的动力赌了一把，结果歪打正着，逃过了一劫。”
“那现在……”
“你打开无线电试试。”
吴良斐依言打开了无线电，耳机里立刻响起铿锵有力，颇为雄壮的乐曲声，接着，传来一个男中音浑厚的说话声。听到这声音，吴良斐激动得脸色发红，小眼睛闪闪发光。他像傻瓜似的大张着嘴，呆呆地望着惊呆了的梅韵，半晌才说：“我……我保证，这不是地……球人类的声音……”
梅韵猛然回过神来，急忙问道：“他在说什么？”
“我……听不懂，不……知道……”
梅韵有点发急，大声说：“你不是研究外星语言的专家吗？”
“我……”
“你的语言处理系统呢？快让它翻译！”
“是是……”
10分钟过去了，播音还在继续，这套由吴良斐亲自研制的，据说可以在30秒钟内，翻译出地球上最生僻的方言的语言处理系统，显示屏上仍然是“正在分析”四个字。
吴良斐触到指令长质疑的目光，不禁汗流浃背，无地自容。
梅韵摇摇头，安慰道：“别急，老吴，也许它需要时间和足够的信息呢。注意，我要加速度去寻找太阳了……”
二
“幸运号”冲出黑暗，银灰色的船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飞船后下方，悬挂着一个巨大的天体，似乎纹丝不动。正左方，一个耀眼的天体光芒万丈。
梅韵长舒一口气，说：“老吴，太阳找到了。刚才，我们处在这个星球的背面，太阳被它……”
“完成了！”吴良斐抚案大叫。“什么太阳？”
梅韵指了指左舷窗。吴良斐眯着眼睛瞧了瞧太阳，又看了看那颗陌生的天体，脸上疑云重重。
“它就是那个神秘的艾迪星？”
“不像。”梅韵摇头。“轨迹也不对。”
吴良斐说：“我瞧着也不像。资料上说，我们的地球，曾经像蓝宝石一样纯净，而现在，几乎看不到蓝色。这颗星球，是一种很纯的淡蓝色，可能是大气层比较稀薄所致。你看，它看不到任何被污染的痕迹，似乎与高度文明发达之说大相径庭。”
“你观察得很仔细。”梅韵称赞道。“但它存在着智慧生命。老吴，我们发现了一个存在着智慧生命的星球！”
吴良斐的反应一点也不热烈，他望着那颗陌生的星球，眼睛里充满了迷茫。
梅韵却兴致勃勃，他发出一连串指令，然后对同伴说：“我们正在绕星飞行，我释放了卫星探测器，正在对它的大气层进行分析……瞧，数据传到了。唔，空气的确很稀薄，氧气仅为地球海平面的17 ％，跟珠峰顶上差不多，他们怎么生存的？”
吴良斐说：“也许是厌氧生物吧。你看，它的两极面积，差不多是全球面积的一半，说明它非常寒冷。而艾迪星，如果确有其星的话，是个具有高度文明发达的、即将毁灭的星球，其污染，一定比地球严重百倍。而这一颗，看上去像婴儿一般纯洁。所以，我断定，这里，不是我们的太阳系。”
“你又来了！”梅韵大叫。
吴良斐慢悠悠说：“你要不爱听，我就不说了。”
梅韵吓了一大跳，“幸运号”上只有他和他，倘若此兄故态复萌，从此真的三缄其口，旅途漫漫，岂不将人活活闷煞？
“好好，你说，你说，我非常爱听……”
吴良斐道：“如果是太阳系，这个星的轨迹在啥位置？”
梅韵满脸沮丧，其实，这正是他所担心的，倘若真如同伴所言，此系非彼系，这一次，真的要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了。
“经初步计算，它的轨迹与火星轨迹相似……”
“哪位专家说过，火星上曾经存在过智慧生命？”
“没有。”梅韵摇头。“老祖宗们早就下了结论，火星上存在过水和单细胞有机体，从来没有人举证说存在过智慧生命。而这一颗，尽管可以确定存在着智慧生命，可我觉得，它好像处于一种半原始的状态。
“不对！”吴良斐立刻否决了他的看法。“原始人不会有无线电广播，外星人也一样。”
“这……可是，我们看不到象征高度文明发达的都市和交通网络，甚至看不到像样的建筑.”
‘也许距离太远了。“
二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他们发现了一片足有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平原，平原上有河流湖泊，有大面积的绿色植被，但却看不到开垦的痕迹，只有一些零星的长方形拱顶建筑，说明这里存在着智慧生命。
“这些建筑，很像种菜的暖棚。”吴良斐猜测说。
“有道理。无线电广播说些事么？”
“大致可分三类，其一，表彰过去十年做出卓越贡献的人，鼓励人们努力工作；其二，介绍过去十年在环境保护方面取得的成就；其三，重申环保法令，公布十年中因毁坏环境而受到处罚的人。这些法令非常严厉，譬如，损坏一棵树木，或者一平米草地，处以三到五年苦役，毁损三棵树，或者三平米以上草地，会被处死，不管有意无意。由此可见，这里的智慧生命，有可能是来自其他星球的太空难民……‘“奇谈怪论！”梅韵不以为然。“你的想象力非常丰富。”
吴良斐毫不理会指令长的讽刺，继续说道：“土生土长的人，不会具有如此强烈的环保意识，只有具有惨痛教训的人，才懂得保护环境的重要性。这个星球没有受到任何污染和破坏，如果是土著居民，似乎……唉！我也搞不懂了。”
“也许……大概……看！这条大峡谷！”
吴良斐失声说：“很像火星上的水手谷，莫非……快拍下来！”
梅韵是位经验丰富的老宇航员，早在发现这个星球的时候，飞船上所有的探测仪器便开始工作了。直消绕星三五圈，便可将全球的每一寸土地扫描入库。若能采集一些该星的岩石、土壤、水和植物样本，便不虚此行了。
绕飞即将结束，除了那些拱顶建筑，他们没有发现一寸交通设施，没有发现一座城市或者村庄，也没有发现一个外星人。吴良斐不甘心，提议近距离观察。目前的距离是50000公里，有点远。梅韵欣然接受，下达了变轨指令，准备在500公里近空搜寻外星人的踪迹。谁知，尚未到达预定轨道，他们便接连发现了好几颗人造卫星。梅韵一眼看出，这类卫星，正是地球人类称之为“太空之眼”的太空预警卫星。接着，他们又发现了大面积的太空地雷。梅韵立刻意识到，他们已经处于外星人的监控之下了，甚至早在变轨之前，就已经被发现了。
他立即命令吴良斐发出无线电信号，向外星人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5分钟过去了，“幸运号”即将进入预定轨道，吴良斐发出的无线电信号，有如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反应。
“老吴，他们是不是没弄懂我们的信号内容？”
吴良斐说“即便不懂，也该发出质询或者警告，这样一声不响，不是好兆头……”
“糟糕！”梅韵忽然失声大叫。
叫声未落，控制台上突然红灯闪烁，警报大作，计算机预警系统也立即做出了反应，飞船突然加速。
“狗娘养的，一声不响，突然袭击，什么玩艺儿……”梅韵破口大骂。
“咋的啦？”吴良斐有点懵。
“我们遭到了导弹攻击！”梅韵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雷达屏幕，
“导弹”吴良斐惊叫。“还有多远？”
计算机立刻给出了相关参数：导弹数量：3枚；航速：19公里/秒；距离：1200公里……
“有放射性痕迹，怀疑是贫铀弹头！”梅韵惊叫。
“还有一分钟！”吴良斐的脸都白了。
梅韵定了定神，说：“我们的航速是每秒9公里，保持现有航速，要追上我们，需要100秒……”
“赶快逃逸，还来得及……”
“不行！”梅韵拒绝逃逸。“我们已经进入了预定轨道，现在放弃，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那……赶快加速呀。”
“沉住气，老兄。”梅韵安慰同伴道。“该加速度的时候，我会加速的……”
导弹越来越近，“幸运号”忽左忽右，不断地做出种种规避动作，航速也逐渐加速到每秒12公里。双方的距离时而拉近，时而拉开。吴良斐的呼吸也时缓时急，紧张万分。
枪手玩枪，车手玩车，梅韵喜欢玩飞船。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以亚光速瞬息亿万里的速度，纵情翻飞驰骋，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普通人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出来。现在，他又玩上了。
100公里！
计算机给出了最新距离，也是最近距离。
吴良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呼吸越来越急促。恍惚中，那些导弹已经抵到了后心，弹尾的导火索“嗤嗤”地冒着青烟，烧进了弹壳。一股冷气从闾尾穴直透泥丸宫。他再也忍不住了，结结巴巴地说：“快……快……”
梅韵镇定如常，他瞥了一眼同伴，说：“不能再快了，不然，天知道他们又会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还有花样？”吴良斐抹着冷汗哀叫。
梅韵冷笑说：“你以为，人家就这么点能耐呀？别担心，再过30秒，我们就可以溜之乎了。”
“可是，我们只有15秒钟……”
“50公里！”计算机发出了警告。
梅韵朝他笑了笑，说：“听到了吗？不是15秒，而是7秒。只有使他们感到伸手可及，才不会出新招……”
“还有5秒！”
“我知道……”
“4秒！3秒！2秒……”
“幸运号”陡然昂首直刺苍穹，这瞬间，三枚导弹从船尾飞掠而过。
吴良斐按着胸口，半晌才透过起来。喃喃说道：“你把宇宙飞船开得像战斗机一样。”
梅韵笑嘻嘻说：“别损我了，现在，我们尾随着导弹，就算它能调头，也得拐个大弯……该死！见鬼！”
“又咋啦？”吴良斐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你看，没见它们调头，就直冲我们飞来了。”
“不可能！除非能开倒车……”
不管是否可能，三枚导弹一枚在前，二枚高踞后上方，迎头直飞过来。第一枚将在6秒后到达，而绕星探测，还需要10秒钟才能完成。
吴良斐全身发抖，呆呆地望住指令长。梅韵读懂了他的眼神，苦笑说：“那就夹起尾巴逃吧！”
“幸运号”猛然加速俯冲，下降到400公里，又迅速拉起，以每秒40公里的速度逃逸。半分钟后，导弹的踪迹消失了，就在此时，雷达屏幕上，又出现了一个可疑的飞行物，朝他们疾飞而来。
梅韵的眉头猛地一扬，飞快地按下一组组键钮。“幸运号”再次加速，吴良斐猝不及防，向后猛地一仰，差点倒栽葱摔到椅后去。
他捂住后颈，看了一眼航速表，登时大惊失色，惊叫：“0.1倍光速！你……为什么……0.2！0.3！天啊！0.6了，小心发动机……”
梅韵的额角挂着冷汗，口述手动，继续加速。听到同伴的喊声，他指了指雷达屏幕。
吴良斐转目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失声大叫：“它也是亚光速飞船！0.7！0.8！0.8……哈哈！它只能达到0.82，我们是0.85。指令长，它飞走了”
梅韵抹了一把冷汗，说：“如果规避导弹时没有加速，如果晚发现半秒钟，如果反应慢半秒钟，我们现在肯定正在抹眼泪。”
吴良斐拍着胸口说：“把我一生的经历压缩在一块，也没有这几个小时惊心动魄。”
“这也叫惊心动魄？”梅韵嗤之以鼻。“少见多怪！”
吴良斐叹息说：“原以为可以在那里着陆，可以和他们交朋友，谁知……唉！”
梅韵冷笑说：“也许，他们是一群未开化的生番，会把你像烤全羊一般烤了。你见过烤全羊吗？”
吴良斐朝他翻了个白眼，问道：“现在干啥？”
梅韵说：“继续逃命！逃得越远越好，然后检查导航计算机，看看是否如你说，变成了发了疯的瞎马。不过，我们没有检测设备，恐怕查不出什么。”
吴良斐神色百变，沉思片刻，忽然抓着梅韵的手臂，说：“梅韵，求你一件事。”
“有话就说，别拉拉扯扯。”梅韵摔开了他的手
吴良斐一字一字说：“请你杀了我……”
“你说啥？”梅韵跳了起来。
“杀了我。”
“啥？”梅韵仍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伸手摸摸同伴的额，没有发烧，神色也很正常，不像犯神经说胡话。
吴良斐拨开他的手，说：“种种迹象表明，这个星系很像太阳系，但它不是太阳系，对不对？”
“我也颇感困惑。”
“我们回不去了，是不是？”
“宇航员本来就是一种极具挑战性的冒险行道，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吴良斐说：“外星人把我们当成敌人，我们无处着陆，只能在这浩瀚无垠的虚空中，永远漂浮下去，对不对？”
梅韵一边减速，一边说：“如果被你不幸而言中，这是必然的结局。”
吴良斐空空的眼睛望着控制台上五颜六色的灯，喃喃说道：“如果没有这些灯，这里也会像外面一样一团漆黑。我常常梦见自己在漆黑的虚空中飘啊飘，永远到不了底。我感到非常孤独，非常寂寞，非常痛苦，非常害怕。那情景，跟现在一模一样……’’
梅韵正在检查导航计算机，未置可否。
吴良斐继续说：“等给养告罄，如果还能活到那一刻，又要承受饥饿干渴的煎熬，在煎熬中慢慢死去。也许，我会被你活或吃掉。”
梅韵猛然回首，看看这张迷茫丑陋的脸，强忍住笑，点点头说：“唔，非常可能。要知道，人到了那种时刻，就会****裸地暴露出本来面目，什么礼仪廉耻真善美，全都不要了。”
吴良斐打了个寒噤，喃喃地说：“我从小就非常孤独，非常寂寞，现在又面临着更大的孤独和寂寞，面临着被你活活吃掉的危险……啊！你满身满脸都是血……”
梅韵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忽然意识到什么，不禁怒极反笑，举起拳头说：“他娘的，岂有此理！再胡说八道，我揍扁你！”
吴良斐惊恐地望着眼前的拳头，紧紧地闭上了嘴。谁知，梅韵刚刚放下拳头，他又说道：“你千万别死在我的前面……’’
梅韵听他没完没了地谈论死亡，不觉头皮发麻，后心直冒冷气，心想，同伴莫非患上了宇航员常患的幽闭恐惧症？又觉得不大可能，他们尽管穿越了9000万年时空隧道，但在感觉上，离开地球，放佛只有半天时间，不会这么快就罹患此症。
只听吴良斐乞求道：“我不能死在你后面，请你快杀了我。”
梅韵烦透了，沉下脸说：“你要死，还要我背上一条人命，染上满手血腥？真他娘的混账透顶！想死容易，船舱外接近绝对零度，从垃圾舱钻出去，你会在01 ％秒之内冻成僵尸，一点也不痛苦。”
“不不，我……怕黑，这点忙你都不帮，你……太冷酷了……”
“你他娘的倒怪起我来了。”梅韵啼笑皆非，恶作剧地捏捏吴良斐的胳膊，捏了捏腿，说：“唔，不肥不瘦，不老不嫩，省着点，可以维持半年仨月。”
“你……真要吃我？”
“对呀，我会把你的尸体贮藏起来，如果给养告罄之后还不能返航，我就拿你充饥。”
“你……我把口粮都留给你了，就是为了换个全尸……”
“你死都死了，还在乎啥全尸不全尸？这么好的人肉，糟蹋了岂不可惜？”
吴良斐面无人色，震齿之声清晰可闻。良久，他舔了舔唇，有气无力地说：“我在中学时代就非常崇拜你，现在被你吃了，我应该荣幸才是……”
“什么中学时代？”梅韵满头雾水。“我们认识才几天？”
吴良斐不肯解释，抓住梅韵的手臂纠缠不休。
“你既然一心求死，那我成全了你……”
三
梅韵腻味透顶，心中忽然蹿出一股无名之火。他一把扣住吴良斐的喉咙，慢慢收紧。不到一分钟，吴良斐便眼球凸出，脸色青紫，胸膛用力起伏，拼命想吸入更多的空气，拼命想把肺里的废气呼出来，身躯也在拼命扭动，但却始终不肯试图摆脱那只手。
终于，他受不了啦，挣扎着说：“松……手……”
梅韵松开手，冷冷地说：“不想死了？”
吴良斐捂着喉咙急喘几口气，说：“求你，工具舱里有铁锤，用力在我头上来一下，别这样折磨我……”
“你混蛋！”梅韵勃然大怒。“想死去医务舱，请机器人医生用手术刀割断你的喉咙，或者找些毒药安眠药结果自己，别来缠我，真他娘的，滚！”
吴良斐一点也不恼，愣了愣，说：“对呀！我咋没想到呢……”说着，解开安全带，跳起来匆匆走了。
梅韵吃了一惊，慌忙向机器人医生发出指令，吴良斐一到，立即给他注射镇静剂。让他睡一觉，也许会安静下来。
不料，吴良斐走出舱门，又折身走了回来，说：“我的考察报告还没写，不能就这么死了。”
梅韵没好气地说：“一个要死的人，还管啥考察报告。”
吴良斐说：“作为一名学者，考察结束以后不写报告，是最大的失职，死了灵魂也不得安宁。”
梅韵说：“你认为，考察已经结束了？”
吴良斐说：“我已经尽力了。”
“关于外星人，你怎么写？”
“这个……有啥写啥。”
“屁话！还有这个星球，我们的确获得了不少资料，但我们对它的物理化学、动植物物种、外星人的生命形式等等，都一无所知。你只不过在窗户眼里瞅了一眼，就声称考察完成了，岂不荒唐？”
吴良斐争辩说：“他们把我们当成了敌人，一露面就会遭到攻击，还怎么考察？”
梅韵想了想，说：“我累了，你写你的报告，我要睡觉了。”
说吧，放平椅背，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朦胧中，忽然想起一件事，慌忙坐了起来，说：“老吴，那些导弹怎么掉头的？难不成真能开倒车？”
“不知道。”吴良斐正在电脑前写报告，连头都没抬。
梅韵说：“主电脑里有，调出来演示一下。”
吴良斐很快便查到了结果，原来，那几颗扑了空的导弹，忽然凌空翻了个筋斗，便首尾互易，完成了掉头。
“了不起！真了不起！”梅韵啧啧称奇。“老吴，把这些内容统统删掉。”
“为啥？”吴良斐的脸上写满了嘲弄。“带回地球去，保证你能在一夜之间腰缠万贯。”
“屁话！地球上的杀人利器，已经够多了，我们凑啥热闹？删掉！”
吴良斐没有说话，那眼神却分明在说，你还想回去？
梅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眼下，我们有二件事要做，第一，设法着陆，采集样本，如果可能，再拍几张外星人的照片；第二，设法查明我们身在何处。”
“怎么查？”
“会有办法的，等我睡醒了再说。“
吴良斐冷笑一声，自语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查。”
梅韵佯作不闻，心想：“只要你别趁我睡着了自杀就行……“
但他仍然放心不下，睡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扭头寻找吴良斐，还好，他正在旁边假寐。
“老吴，去卧舱睡，养足了精神好干活。”
“不累。”
“那就先吃点东西。”
“不饿。”
望着这张毫无表情的丑脸，梅韵登时没了胃口。他喝了一杯牛奶，然后说：“我驾驶小蜜蜂着陆，你在高空策应，必要时掩护我脱身。”
吴良斐说：“就怕你着不了陆。”
梅韵笑笑说：“堂而皇之的当然不行，利用隐形系统，避开他们的预警卫星，偷偷溜进去，应该不成问题。”
“小蜜蜂还能隐形？”吴良斐大为惊讶。
“它的能耐不止于此。”
吴良斐点了点头，说：“我去！”
“啥？”梅韵愕然，忽有所悟。“去哪儿？”
“着陆。”
梅韵一直认为，此人太懦弱，不可委以重任，此际见他争着要去，颇感意外。
“我的经验比你丰富……”他试图说服。
“我去！”
梅韵再三劝阻，吴良斐却咬定二字不松口。他再也按耐不住了，提高嗓门说：“不行！我是指令长，你必须服从命令！”
“好，你去。”吴良斐添了一个字。梅韵以为说服有效，不料吴良斐又添了三字：“我逃走。”
“逃走？去哪儿？”
“你去着陆，我开着幸运号回家去。”
梅韵心火直冒，真想一拳砸扁这张脸。
“导航计算机感染了病毒，你回得去吗？”
吴良斐说：“那只是可能，也可能没有病毒。不管有没有，我都要试一试，万一歪打正着闯对了，就可以回家了。”
“万一闯错了呢？”
“那我就从这个时空跳到另一个时空，一直跳下去，最后成为宇宙中的漂浮物。这是迟早的事，不是吗？”
“你是个混蛋！”梅韵怒形于色。
“谢谢！”吴良斐不动神色。
“你若不能安全返航，就是十足的混蛋！”
“谢谢！”吴良斐脸上阴霾尽散，露出一抹微笑。
“小蜜蜂”是一艘可变形着陆艇。
它既可上天，也能入海，可以作为探测车，在复杂地形上行驶，也可以作为交通工具，在高速公路上飞驰。它是一种像小蜜蜂一般敏捷灵巧的多用途探测工具。
吴良斐驾驶着“小蜜蜂”，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这个神秘星球的背面，低空飞行了十多分钟，便看到了初升的太阳。前方是一条大峡谷，峡谷中褐崖危立，怒石森森，崇冈如屏，峻崖峭壁当关扼险，赤地千里寸草不生，看不到任何活的物体。
峡谷蜿蜒数百里，他一边采集岩石沙土样本，一边沿着峡谷往前飞。飞出峡谷，眼前展现出无边无涯的绿色原野。
“好美！令人心旷神怡，这样的美景，在如今的地球上也难得一见……”
耳机里不断传来梅韵的赞叹。“小蜜蜂”正在将收集到的资料源源不断地传送到“幸运号”上，梅韵在显示屏前看到的景物，与吴良斐看到的几乎一样完整清晰。
“老吴，这里的物种很丰富……瞧，还有小昆虫，快下手！”
为免被外星人察觉，吴良斐没有回答，只轻轻咋了个响舌作为答复信号。
一小时后，耳机里传来新的指令，前方发现了一个方圆百里的建筑群，有可能是城镇。吴良斐大为振奋，飞到地头一看，不禁大失所望。
这是一个山丘环绕的盆地，周围的山丘上，风车林立，巨大的风叶在清风中徐徐转动。盆地中的建筑千篇一律，全是宽约20米，长达千米的棚形建筑。吴良斐一眼看出，这是一个大型温棚种植场。透过棚顶，可以看到里面一片葱绿。各棚之间，排列着太阳能电池板和相关设施。此外，还有一些小型的半圆状建筑。
吴良斐原以为找到了外星人的居住地，原以为可以与之接触交流，至少可以看到他们的形态，可是，在这个方圆百里的种植场里，他没有看到任何活的物体。
“老吴，不要异想天开了。”耳机里响起梅韵的声音，他似乎看穿了吴良斐的心思。“这是一个由计算机管理的农场，但不是说没有一个人，他们就躲在那些碗状建筑内。人家不欢迎你，也不想见你。你已经暴露了，迟则生变，赶快去别处采集样本！”
吴良斐迟疑不决。梅韵又道：“人家早就发现你了，说话吧。”
“看不不到外星人，我不甘心。”吴良斐不肯走。
“有没有电视信号？”
“没有。”
“怪事！试试网络信号。”
“试过了，没有信号。”
“有线或者无线电话呢？”
“除了那家广播电台，监听不到任何信号。”
“他们拥有亚光速飞船和导弹，却没有互联网，没有电视，甚至没有最基本的通讯设施，这个星球透着邪门！抓紧时间采集样本，尽快返航！”
既然不欢迎，只好离开。按计划，不但要去江河湖泊大海采样，还要去两极的冰封区采集样本。然而，吴良斐在一个湖泊中采完水样，刚刚将一网鱼虾样本收入容器，正准备再捞一网，便接到梅韵的紧急通报，有二个飞行器正在向他快速接近，要他立即返航。
吴良斐也从雷达上看到了那二架飞行器，这时，他刚刚放下捕捞网，眼看着数不清的小鱼小虾正在进网，他委实舍不得放弃。这一网，他是为自己捞的。
地球上的鱼虾物种越来越少，面临着完全绝灭的威胁，为此，世界粮食组织悬赏5000万寻求新的物种。如果没有迷航，把这些鱼虾带回去，地球人类的餐桌上，将会重新出现这些美味佳肴。也意味着他这个饱受歧视，被人们视为异类的人，将会留名青史。还有那5000万，也将收入囊中。如果放弃，他可以安全返航，但却绝对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上帝啊，给我10秒钟！”
他心中狂叫，加紧作业。3秒钟捕捞，3秒钟收网，比规定时间快了一倍，然后立即腾空返航。
第一秒，他升空500米。
第二秒，2500米。
第三秒，高度8000米。
“再给我一秒钟！”他脱口大叫，脸上汗珠滚滚。
然而，就在这时，外星人的飞行器赶到了，立刻迎头压降下来。
“梅韵，我回不来啦！”
他狂叫，被迫下降到6000米，左突右冲，希图脱身。外星人则四面堵截，继续迫降。他哪里经过这等阵势，不禁惊慌失措，狂叫不已
耳机里传来一阵轻笑，语气也很轻松：“老吴啊，你不是想自杀吗？迎头撞上去，保证顷刻之间就能解脱。”
“你……怎么……”
“我是说，他们也怕死。他们的意图是迫降，而不是杀你。老兄，置之死地而后生，迎上去，陪他们玩玩，玩死他们！”
“我……不敢……”
“那就降低高度，超低空逃逸，再找机会返航。”
“可是……”
“没有可是，如果连这都做不到，老天爷也帮不了你……混蛋！”
“怎么啦？”
“他们一直在探测我的方位，刚才差一点被锁住。快照我的话去做！”
吴良斐不止一次地产生过轻生的念头，此刻却一点也不想死。梅韵一直是他崇拜的偶像，他一直梦想着能够成为像他那样的人。此际耳听着梅韵指点和鼓励，他忽然觉得自己高大了许多，心里也升上一股热血，生出一股驰骋沙场，马革裹尸的豪气。
他毫不犹豫地从6000米高空俯冲而下，下降到了300米，外星人的飞行器尾随其后，紧紧咬住他不放。他紧咬牙关，一降再降。
“100米，他们……还在追……”他绝望地叫，他感到，自己快要崩溃了。
“继续下降！降到50米、30米，我就不信这么邪虎.别怕，降！”
“小蜜蜂”下降到了50米，追击者终于不敢继续压迫了，但仍然在头顶紧盯不放。
吴良斐松了一口气，他抹了一把冷汗，请示下一步行动。
梅韵说：“你的左前方是山区，如果能逃进山区，就能利用复杂地形设法脱身了，不过……”
不过什么，梅韵没说，但吴良斐很清楚，这期间，如果对方实施攻击，他只有引颈就戮了。
飞了二分钟，每韵忽然说：“老吴，这事有点蹊跷。”
吴良斐说：“我也纳闷，他们为啥老不开火呢？”
梅韵说：“你减速慢飞，让我想想。”
追击者没料到“小蜜蜂”突然减速，措手不及，冲出数千米。梅韵见状，连呼“真妙”，然后说：“老吴，他们的环保条令中，有关惩罚的条文怎么说？”
吴良斐重复了这些条文。
“这就是他们不敢开火的原因！”
“有道理！”吴良斐毛塞顿开。“下面是大片的草地和灌木林，如果开火，不管击中与否，都会毁损下面的植被。”
“正是如此！老吴，加速！然后听我的口令右转向拔高逃命……”
“小蜜蜂”突然加速，追击者不甘落后，仍然以左右夹击之势穷追不舍。眼看即将飞出草原，“小蜜蜂”陡然转向拉起。追击者不意有此，冲出数千米后掉头急追。“小蜜蜂”小巧玲珑，行动敏捷，但速度不及对方，眼看距离一点点缩小，完全可以在“小蜜蜂”逃出大气层前将它截住，它们却忽然放弃追击，飞走了。
“老吴，咋回事？”梅韵大惑莫解。
“我也不知道。”吴良斐亦为之惑然。“一定别有所谋。”
“谋啥？幸运号？”
“哎呀！一定是……”
“对！一定是！这之前，他们一直在利用我们之间的无线电通话追踪我的方位。现在，又想利用你返航之机，将我们一网打尽。那艘亚光速飞船，一定躲在某处虎视眈眈。”
“那咋办？”
“停止通话，你飞出大气层后，尽管全速朝前飞，我会设法与你回合，再见！”
吴良斐闭着双眼，瘫坐在椅子上。返航足有10分钟了，他仍然感到全身脱力，浑身直冒虚汗。
不出梅韵所料，“小蜜蜂”飞出大气层后，那艘飞船便遥遥尾随，目的昭然若揭。梅韵诡计多端，在“小蜜蜂”必经之路施放了一个微型无线电装置，然后赶到前方等待时机。
“小蜜蜂”飞过之后，小装置发出了与“幸运号”完全相同的无线电信号，那艘飞船被突然出现在附近信号吓了一大跳，以为中了埋伏，慌忙加速规避。梅韵趁机收回“小蜜蜂”逃之夭夭了。
梅韵递过一筒饮料，说：“喝点茶，它能安神醒脑。”
吴良斐结果饮料几口边喝完了。
梅韵又递给他一筒，说：“其实，你很勇敢，换了我，也让不见得比你更出色。”
吴良斐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感激。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听到别人对他的称赞。在以往的日子里，人们赐予他的只有懦夫、孬种、窝囊废、丑八怪……
“可是，海水水样没采到，两极也没去成。”
“别贪得无厌了，老兄，就这些东西，带回去也足以轰动世界了。还有那5000万的悬赏，纳税之后，你我还能各分1500万，足够咱们这辈子享用不尽了。”
吴良斐深深看了他一眼，说：“加上1500万的保险赔偿，下辈子也够了……”
“呸呸呸！别尽想着死好不好？”
“你仍然认为我们在太阳系？”吴良斐旧话重提。
梅韵沉吟良久，说：“从几个星座的方位判断，我们应该在太阳系，可是，这个星球怎么解释？若说它是艾迪星，它却在火星的轨迹上，若说它是火星，自古以来，还没有人声称火星上曾经存在过智慧生命。还有小行星带，也不见踪影。到底在哪里，我也搞糊涂了。不过，要搞清楚也不难，不妨姑且认为这里就是太阳系，去地球轨道找找，若能找到地球和月亮，一切疑团就都迎刃而解了。现在就动身，咋样？”
吴良斐懒洋洋说：“你是指令长，你看着办吧，我要睡觉了。”
梅韵说：“那你去睡吧，等找到了地球，我再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