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有力的几个问句，我听着，心痛起来。这样强势的问话，他如何招架？都说枕边人才最了解彼此，她的话，是真是假？我一直以为先生对我的怜惜是因为父亲，他看着我长大，这该是很自然的一种感情。他会在下雨天等在学校门口，只为给我留一把伞，冬天带来他妈妈织的围巾，带我去许多地方游玩。他的疼惜让我一度觉得自己被呵护暖在掌心，有人珍存的那种小心翼翼。
所以我知道爱上他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他不可能以同等的爱来回报我，那个女子的话让我无比震惊。我听到先生移动凳子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前，我蹲下身往后退。他微叹了口气，走吧，不要无理取闹了。他的眼睛穿过厚重的雨雾看向远方，我隔着遥远的距离看他，泪水滴下来。他那样孤独，即使身后有一个热闹的家庭他仍然显得那样无力，生活果真会把人磨得失去棱角。他无奈转身拥着女友往外走，关门时他看向窗外我的位置，那应该只是感觉而已，他并不能看见我。清翠的声音将我们隔离开来，有些问题永远没有答案，就像有些故事永远没有结局。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家，没有人知道，父亲出差在外。那一刻我感觉全世界都遗弃了我，我趴在钢琴上掉眼泪，然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时身上披了条毛毯。我不知道半夜谁来过他是不是陪了我一整夜，却没有叫醒我。我不知道除了先生之外，还有谁如此关心我。
那之后我没有再听那曲《出埃及记》，我将那个MP3尘封起来，知道有些感情没有出口看来纯洁无暇，却与生活无关，我们不能承担。
二、父亲总会让我为他熬茶汤，这是母亲教会我的，在她离开之前。她说这是爸爸最喜欢喝的茶汤，小曼，以后就由你熬给他喝吧。那时我还小，我记得母亲很漂亮，她走时蹲下身来拥抱我，然后亲吻我的额头。小曼，你是最懂事最美丽的女孩子。
一直到她离开父亲都没有出来见她一面，而我过早的懂得在别离时不掉眼泪，我看着她的笑脸，这是她教会我的。她说笑，就代表希望。妈妈会回来的，她告诉我。
那天晚上我搭着小凳子为父亲熬茶汤，边熬边掉眼泪。我知道不要哭出声音，不能把自己的悲伤强加于别人。母亲把太多的印记留给了我以至于许多次父亲看着我发呆，他说小曼，你渐渐成为你的母亲。那天他喝醉了淋了雨，坚持要喝茶汤，他原来那么爱我的母亲，却从没说出口过。我为他熬了姜汁红茶，他说了一通胡话便睡着了，渐渐的，我愈加沉默。
后来先生经常来看我们，那时他还是他的学生，搀着醉酒的他回家，远远地就叫着：小曼，开门！手上会提着一个饭盒，那是为我准备的。后来一个人在家时我学会了安静的听脚步声，听他叫我开门的声音。我会细数着他们的步子渐渐走近，等着他为我带来可口的食物，在一旁看我吃完然后问我好不好吃，一脸宠溺。
直到他身边有了旁人，仍然一天一次的往我家跑。她介绍时说小曼，以后姐姐就可以陪你玩了。那女子笑得腼腆，我亦笑，叫，姐姐。
我听他对那女子说，小曼才十二岁，那样孤僻，你多陪陪她。她点头，那么，你这么长时间之后才答应与我在一起，是因为她吗？其实你可以直说，那小丫头，我看得出来是喜欢你的，对你有满心的期许。原来我的全部，不过只是你的借口而已！
那时我在院外的绿荫里，他们没有看见。原来小女孩的心思那么显而易见，我以为自己已隐藏得足够深却被别人一望便知。他亦年轻，争论起来。她才十二岁，这话请不要再随便提起，请尊重一个小女孩的名誉。她沉默了，只是看得出来，眼神凄清。
那时他们到家里来我总会煮茶汤给他们喝，父亲大多数时候和他们聊天，越来越少提起母亲，不再醉酒，开始关注我的成长。他终于清醒。
终于我不小心热闹了一回，成长至十五岁时先生带来了他现今的妻。那个点破我心中情感的小女子我只见了她一面，她如此凌厉的，不愿做别人感情的出口。于是这个女子被带到面前时他只介绍，小曼，姐姐是我女朋友，以后你们会经常见到。可是那时候我脸上没有笑容，我看着他们亲昵的表情，心被切割出一朵朵模糊不清的花朵。我点头退出房间，没有听到他叫我的声音。那时他已与父亲同校任教，那女子亦是同校的老师，学校里早传出他们男才女貌的传说。
从此我习惯了在路上走着看风景，想象先生的表情。父亲对我的转变开始忧心，他让先生与我谈心，他觉得我一直过分沉默，这种情况很糟糕。
他来时我只问，你会与她结婚吗？他愣了很久。
默认，即是认同了？我绝望。
他拉我的手，小曼，你年纪尚小，不要过分关注这些事情。
那么你来关注的，是我的哪些事情？
我知道你的一切情绪都是因为我，可是你让我如何？我总会有自己的生活，而你会长大，会有属于你自己的成熟感情。小曼，你太小，有些东西你承担不起。
你都懂的？我转身看他。他眼睛晶莹，避开我的注视，点头。自然，我与你相对那么长时间。
他纵容了我的最后一次放纵，随在我身后绕着这个城市行走，从这条路到那条路，直到天明。他说小曼走了这么久我们该回去了，回去，我为你弹一首曲子。我转身对他微笑，那么，我为你熬茶汤。
一切似乎都，雨过天晴。
三、他们结婚了，她有了他的孩子。婚礼上她腆着肚子笑得灿烂，于我，那是一道刺眼的火光。
那****送喜贴来，父亲恭喜他，我呆在一边不说话。我踏出门晃在路上时他跟了上来。她有了我的孩子，小曼，我希望是如你样美丽的女孩子。
我沉默，不与他答话。他说我们之间，是相差十年的距离。
先生的声音黯淡下去，我知道他没有跟上我的脚步，我们都把握了这个尺度，知道再前进一步我就会扑进他的怀里，而他亦会义无反顾的带走我，这会是多惊天动地的一场动情。
她终于没能如他的愿，给他生了个调皮的小子。他抱在怀里尚显笨拙，喜悦情不自禁，不再看我****的眼睛。我知道，我该离去。
可是当我彻底打消了我的念头心上开始绝望的时候，整个事件被渲染开来，所有的传言都指向了他。说他早在五年前就开始喜欢我，等着我长大等着我明媚如春。只是父亲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我们之间的距离，他只得娶回一个女子在家安稳，再跟着我心力憔悴。他心上的疼痛远远超过了我，哪怕他看似有一个美好的家庭。一切，只是表像而已。
这一切，都缘于学校网站上的一篇文章，故事背景与我近乎相同，只是我们还没捱到那样的结局，分别两地。
我开始成为整个事件的关键人物，从没那么凄凉的风光过。我去读那篇文章，里面说他爱上了一个十七岁的小小女子，从五年前他见到她明亮且孤寂的眼神开始。最后他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选择牵手，或是离去。这份爱在心里永生着，刻骨铭心。
我想先生还不会如此糊涂在安稳的现今掀起这场风波来，我在想我们的故事是否早已落入了他人眼，被人渲染，再来一个无奈的结局。而这结局于我来说，无异于生离死别。
可是，该来的，总会来的。那日先生一家早早便坐在我家客厅，正与父亲说着什么看似很重要的事，我推开门父亲望向我，小曼，去熬茶汤给先生喝。我看向那个女子和她怀里一岁左右的孩子，这场风波亦将他们折磨得精疲力尽，我们没有反目成仇，我们都是受害者。我总是如此的清醒的区分，我们之间的关系。
先生走到厨房门口。我们要走了，回北方去。我呆了很久，没有转身看他。我很遗憾，他告诉我。
我笑了。遗憾？是呢，满心的只是遗憾而已。遗憾其实是一根针，扎在心里时间久了看不清伤口，却仍然痛得你身心俱颤，招架得软弱无力。
他们离开时我站在窗前仰望蓝天，他说他会一直在某一朵云彩上看我，只要我不开心的时候就抬起头来。他说那文章其实是他写的，他说人的一生总要顺应自己的心去做一些事情，哪怕代价惨重，从此他再见不到我。
茶汤的香味传来，我抬起头，这样很好，至少眼泪不会掉下来，而会倒流进自己心里。只要表像平和，我想就可以。
一、哭嫁
嫁与我你似乎很委屈，瞧你上午哭成那样，还能哭晕过去？
此时已是深夜，我翻来覆去才弄明白这真不是在拍戏，坐在所谓的洞房里冥思苦想半天，袖子里各藏了一个青铜人像。呃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小偷，我只是纯属好奇想着有机会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古时的器皿。还是不得不凄楚的接受这样一个可怕的事实，我穿越了！而且运气很好，一穿过来就当新娘，就不知这是别人的第几房。我可怜的青春啊！我在心里干吼了数次，无果。
身上穿的是大汉朝时期最美的红嫁衣，我对汉服还是有研究的。于是来了兴趣，若是恰在汉武帝时期，就很想见到一个人，一个我很好奇，另类且大智若愚的人，东方朔。这时候新郎已经坐到了我旁边，他似乎在取笑我。上午哭晕过去？那一定不是我，今儿上午我还在游乐场玩呢，然后呢？然后坐上了云霄飞车，结果吓得眼晕。难道我真的就晕了过去？天！
迅速掀开盖头冲到梳妆台前，呆住，十秒钟后反应过来，镜子里的还是我，只是我怎么不知道我穿古装这么漂亮的？后面那个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傻眼站在那里。不过他还长得真不赖，儒雅俊朗，红衣衬得他气宇轩昂。看样子每一段穿越都会遇帅哥这已是普遍的真理，老天也没有亏待我。
你是谁？我先发制人。
他很快恢复镇定，咳了两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你还不知道自己嫁的是谁？
我？忘记了。不再盛气凌人，这时候似乎我比较理亏。难道要跟他解释现在的这个我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从前的那个我已经不在了？
你怎么了？他过来牵我的手把上我的脉，眼睛里有担忧也有莫可奈何。紫凝，你真这么不想嫁我？随后又放开我的手吐出口气。你放心，东方朔不是强求之人，不想，就算了吧。
砰！左脚踩着裙子栽倒，我直直朝他扑了过去。他躲闪不急我们直接往地上倒，不过我没有感觉到疼，他双手环抱牢牢的护着我。这姿势很暧昧，不过我没有深究而是抓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他拖了起来，对不起啊这个姿势强悍了点。你说你是，东方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