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从菲律宾回来后,决定去国民政府临时办公地广州和代总统李宗仁晤谈,谋划未来大局。俞济时下令特务大队在基隆征用了一艘华联号民船,开到广州去,准备以供蒋介石回台湾用。为此,大队部在经费紧张的情况下还在广州为便衣人员每人订做了一套新的中山装,买了一双新皮鞋。
7月14日,蒋介石以国民党总裁的名义带着大批党政要员从台湾飞临广州。
到达广州后,施觉民率领的特别警卫组成立了一个分组,负责蒋介石在广州的安全,分组人员以警备总部督察名义执行任务。蒋介石住在陈济棠公馆。黎铁汉时为广州警察局长,亲自率部为蒋介石保驾护航。蒋介石只要出行,必有大批警察随行,驻地也散布不少穿着黑皮的警察。
在广州,蒋介石连续召开中常委会、中央政治会议联席会议,决定设立中央非常委员会,为非常时期的最高权力机关,蒋介石为主席。他又巧妙地恢复了一人独裁。
随后,湖南、福建相继解放,几路兵锋直指广东,广州首当其冲,蒋介石紧急部署广州保卫战。
广州保卫战还没打响,蒋介石似乎又失去了坚守的信心,又“未雨绸缪”地决定组织“西南大决战”,希望保住西南最后一个“反共堡垒”。8月24日,蒋介石决定由广州飞赴重庆。施觉民立即将特别警卫组就地分成几个小组,一个小组返回台湾,一个小组追随去重庆。
蒋介石等人要走了。特务大队便衣组一直守备着华联号民船,没见过蒋介石的踪影,突然获知蒋介石要去重庆了,组长请示俞济时后,决定坐着华联号民船原路开回台湾。
8月28日,蒋介石飞抵重庆白市驿机场。同行除蒋经国、俞济时、施觉民外,另有秘书、侍从、武官等32人,分乘三架飞机而来。随即,由张群、杨森等陪同前往抗战时期住过的林森官邸——林园,撇开李宗仁,以非常委员会主席名义,连日召集川、黔、康各省主席和胡宗南、宋希濂、罗广文、李弥等高级将领开会,部署、处理西南军政事务。
由于施觉民只带一个小组,蒋介石在重庆的警卫,由宪兵第24团和国民政府内政部第二警察总队负责(简称内二警),总队长彭斌,副总队长张佐斌。内二警是在原川军李根固新编25师基础上改编的,直属内政部,集军、警、宪、特于一身,装备精良,有兵员两万多,负责保卫重庆的工厂、仓库、飞机场等。蒋介石抵达重庆后,内二警副总队长张佐斌和宪兵24团团长沙吉夫被任命为护卫蒋安全的总指挥,具体分工是由第24团负责林园警戒,张佐斌率部担任外部警戒。
此时重庆局势十分动荡。张佐斌格外小心,调集了三个大队约2000人在林园周围警戒,又调了一个大队守卫白市驿的三架专机。蒋介石在重庆活动频繁,每次外出前,只由施觉民通知张佐斌布置警戒。
施觉民是蒋介石的表侄,对蒋介石忠心耿耿。每次行动,他都学着蒋介石的样儿,从不透露行走路线,突然喊走就走,喊停就停,搞得手下内二警的保卫相当被动。因为把握不住蒋介石出门的“规律”。张佐斌想了一个办法,将部队驻扎在林园至西南长官公署、佛图关一线,这是重庆的中枢地带,也是蒋介石去得最多的一条线路。谁知即使这样,他仍被蒋介石和施觉民弄得手忙脚乱。一次,蒋介石的小车队开到小龙坎时,忽然转向沙坪坝。张佐斌慌了,说:“那边没有安排警戒!”
总队长彭斌闻讯,赶紧将一个大队调往磁器口方向。
原来蒋介石要去看望重庆大学校长张伯苓。
幸好一路无事,众人才松了口大气。
9月12日,蒋介石由重庆乘专机飞抵成都北凤凰山机场,入住北校场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黄埔楼。
北校场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即原黄埔军校)本部所在地。黄埔楼是一座三层法式小楼,是专为蒋介石准备的行宫别墅。蒋介石此次前来成都,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事先一没通知军校,二没告之四川省。在飞机起飞前,施觉民才给空军司令王叔铭和驻成都宪兵团发了个简短电报,内容只是让加强警戒,却没说蒋介石要来成都。
蒋介石抵达成都后,没有人迎接。尽管解放军还远在千里之外的湘西,蒋介石入住黄埔楼后,还是引起警卫上的一阵慌乱。因为无论是校方,还是四川省方面,乃至宪兵团,都毫无准备。校长张耀明紧急布置,安保工作以最有效的执行力快速完成。
张耀明因王晏清投共受到株连,南京“陷落”后,率残部撤往台湾。11月奉命返回成都,继老长官关麟征后出任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校长。
当日下午,蒋介石去戴季陶的墓地扫了墓,而后,就开始忙于接见将领,进行训话、打气、鼓劲。
蒋介石一直对发迹之地黄埔军校情有独钟,大概是下野后很久没检阅部队或者公开出头露面了,蒋介石决定对军校学生进行一次检阅。
9月14日早饭后,中央军校的学员们正准备照常去上课,突然各中队哨声响起,各级官佐出现在学生班、队,宣布说:“大家做好准备,接受总裁的接见和检阅。”
8时过,军校的中正台前站满了受阅的6000余名师生。
像以往蒋介石检阅部队或者群众一样,特别警卫组暗中做好了警戒,人员散落在各处。中央军校四周布置好了警察,宪兵在挎枪巡逻。军校内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9时整,蒋介石走出黄埔楼,在张耀明等人陪同下缓缓登上了中正台。随即,军校检阅总指挥跑步向前,大声报告说:“中央军校第二十三期学生聆听校长训话!”
蒋介石走向话筒,对台下几千名师生开始训话。他说:“我们正处于危难时期。你们是我的学生。不出几个月,国军就会实施全面的反攻,今后的党国就是属于你们的了。”
“哗啦哗啦”,台上的张耀明等人带头鼓掌,随即台下也跟着响起潮水般的掌声。
有了掌声,蒋介石的声音更高了,继续说道:“如今,区区共匪,何足论道,要消灭它,也不过如秋风扫落叶。”
这“秋风扫落叶”语一出,台下立即引起一阵喧哗。这“秋风扫落叶”,恰是此时国军的现状,蒋介石大胆地把它用来预测明日的“共匪”,何其高明!学员们似乎受到鼓舞,有人带头喊口号:“蒋总裁万岁!”谁知接下来蒋介石的语调却突然变得伤感起来:“我很伤心,许多学生背叛了我……希望你们这一期学生要忠于党国……”他讲着,越说越伤心,最终竟至老泪纵横,哽咽得说不下去了。不知咋的,当他再次张口时,口中的假牙突然掉落出来……
台下的师生们惊讶万分。侍卫们也奇怪地看着这大煞风景的一幕,不敢动弹。蒋介石张了张嘴,脸色有些红,样子十分难堪。在一旁的蒋经国赶紧走上前,从容地弯腰拣起地上的假牙,向侍卫递了个眼色。两个侍卫快步走来,把蒋介石扶到中正台后。
张耀明见蒋介石当着这么多师生的面丢了丑,慌忙低声交代检阅总指挥官说:“改变阅兵程序,进行第二步!”
指挥官跑步走上检阅台,大声宣布:“分列式开始!”
阅兵开始了。蒋介石再次走上中正台,检阅军校各方队,一列列步兵方队从台前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昂首而过,经过检阅台时“唰”地举手敬礼。蒋介石面露微笑,喜形于色,似乎忘了刚才掉假牙的难堪。当军校炮科方队拖着大炮轰隆隆地开过来时,蒋介石立即挥起手来了。
谁知祸不单行,他这么一挥手,突然一台炮车在通过检阅台时戛然停下。侍卫们大吃一惊。在阅兵中发生行刺事件是国外常有的事!一刹那,众人赶紧将蒋介石护卫起来,如临大敌。阅兵总指挥官也紧张万分,手按枪柄,急步奔向停下来的炮车,喝道:“咋回事儿!”
开此炮车的,是炮科第一中队少校中队长马品山,此时急得满头大汗,边手忙脚乱地摆弄着一堆电线,边回答说:“炮车发动机突然熄火,发动不起来了。”
眼看后面正行进中的炮兵方队后车挤前车,乱作一团。阅兵总指挥官气急败坏,当即按照预案进行应急处置,下令军校宪兵队长:“赶快把这辆炮车推出场外。”
宪兵队跑步进场,七手八脚地开始推拉着炮车。台上和四周迅速围上来的侍卫们明白咋回事了,又慢慢地散开而去。
阅兵台上的蒋介石眉头紧皱,表情严峻,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一句话也没说,随后,失望地转身,默默地走下了检阅台。
就这样,张耀明等人连夜策划的军校学生检阅仅用了40分钟,匆匆地结束了。蒋介石本来想借此振奋一下人心,弄巧成拙,反而大煞风景地让人感觉大势不妙。事后,侍卫们悄悄议论说:“先生假牙掉落,检阅炮车熄火,绝不是件好事。西南反共复国,可能又没希望了!”
10时半,蒋介石乘车急匆匆地赶去华西坝牙医院检查口腔。华西医院总院长林则、院长周少吾仔细检查后,说:“原假牙已松动,必须重新装配新的。”
蒋介石表示马上装配,于是牙医博士吉士道做牙胚,装换新假牙,历时仅半个小时就完成了。
掉牙,在民间传说中是大不吉利的事情。这次阅兵掉牙,让蒋介石大为沮丧。第三日,带着蒋经国、俞济时、周宏涛、曹圣芬、夏幼权等人悄悄地离开成都飞回了重庆。
和来时一样,知道蒋介石要走消息的人很少,只有几个首脑大员急忙赶来北校场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