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双双的邀请让我接连三天的心情都阴沉沉的,直到坐上杜潇的车,内心还在拼命地挣扎着。
杜潇没有看出我的不妥,上车之后将一个黑色天鹅绒盒子递给我,简单干脆地命令:“戴上。”我打开,是一条钻石项链。也对,作为杜潇的女朋友,连条钻石项链也没有未免也太寒酸了。于是我取出项链戴上。
车子后座放着一盆紫色蝴蝶兰,用透明的玻璃纸包好,然而车子里还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香气在狭小的空间流动,车子里放着轻柔的音乐,车窗外一盏盏路灯掠过,一阵明,一阵暗。这样的气氛实在好极了,何况我身边坐着的还是一枚英俊的男子。
但我还是不识风雅地打破了这样的气氛。
“那个……”我小心翼翼地开口。
杜潇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没有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于是我大着胆子:“今天我帮了你,你能不能也帮我一个忙?”杜潇冷冷地:“我想你搞错了,今天你不是帮我的忙,你是受我的雇佣来做事而已。”顿了顿,“帮忙,是不收钱的。”
我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万恶的资本家,我早就看破了你们的真面目!“如果你肯帮我,我愿意不要你那三万块!只要你给我报销衣服鞋子的钱就好,而且我保证会把衣服鞋子还给你,绝对不会起一点点贪念!”我诚恳地。
杜潇沉默地开着车。
我想他的沉默应该就是默许我说下去的意思,于是说:“前几天我在商场遇见马双双,她邀请我和你一起出席候维科城郊度假村的开业派对,你能不能……”
杜潇想都没想:“不能。”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我不死心:“为什么?现在我不要你的钱,那就变成了我帮你了不是吗?你再帮我一次,很公平!”
“我出三万块请你来假装我的女朋友陪我出席秦家的晚宴,这个合同在你点头之时起已经生效。三万块我会照给,你要或不要是你的事。这笔交易的内容仅限于此。你提出来的要求,是属于另外一笔交易,我不同意合作,就是这么简单。”杜潇冷冰冰地吐出这句话。
我看着他的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时隐时现,五官硬朗如刀刻一般。
有一个词叫做狗急跳墙,用来形容此时我的简直是契合得天衣无缝,因为事后我也不敢相信我居然敢对杜潇说出那样的话,这摆明了是赤_裸裸的威胁。
“好啊,你不同意合作,那我也要毁约!”我扬起头,“停车,我不干了!”
杜潇终于转过头来,英气的眉毛再一次拧在了一起:“你说什么?”其实话刚说出口的时候我已经后悔了,这些天我翻过不少关于杜潇的报道,不管是财经类的还是八卦版的,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宁可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杜潇,但是破罐子破摔,这句话也是为此时的我而设的。
“我毁约,不干了!我要下车!”我硬着头皮瞪回去。
杜潇被我唬得愣了三秒,又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驾驶车辆上。
似乎觉得我是开玩笑的,他居然轻轻笑出了声。
于是我恶狠狠地:“你是不是觉得不停车我走不了就拿你没办法了,嗯?我告诉你杜潇,你最好在这里就把我放下,否则我一定在秦老太太和秦行长面前拆穿你的谎言再告你一条强迫我装你女朋友来欺骗他们第二次的罪名!”
这一次,杜潇乖乖听话,把车停下。
其实我刚刚的暴跳如雷是演戏的成分比较多,我根本没想跟假如杜潇真的把车停下的话我是不是真的要毁约离开,所以当杜潇真的这么做的时候,我愣了。
杜潇按了开锁键,然后对我摊了摊手:“请便。”刹那之间,我的脑子里风起云涌。
我绝不相信杜潇是如此善类,就算他现在真的是要放我走,也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果然,在我狐疑不定的目光的注视下,杜潇亮出最后的底牌:“违约金,1000万。”
“什么?”我差点跳起来,“我才拿三万块钱的报酬凭什么违约金就要1000万?”
杜潇气定神闲:“飞云和银行在谈一个项目的合作,如果成功飞云获利不止10亿。你临阵脱逃让飞云损失了10个亿,我向你要1000万的违约金,不过分吧?”不过分,不过是强词夺理!呵,他当我林槿是白痴吗?别说我们的交易是不是合法,这1000万的违约金是不是合理,反正我们根本没有签过任何合同只不过是口头承诺,我就来个打死也不承认,就算上了法庭我也不怕!
我咬牙冲杜潇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容:“好哇,1000万就1000万,明天千万要记得找我来开支票喔。对了,我的支票本是网上拍来的韩国进口,印着小熊很可爱喔,不过银行给不给你换我就不敢保证了!”开门,我气势满满地踏出去,脚下踩在水泥路面上发出骄傲的一声“嗒”,此时在我的耳里听来就是那悦耳的胜利的号角。一时间,我有些轻飘飘的——我居然挑衅了堂堂杜少!
然而这种美妙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杜潇的声音在下一秒飘进耳朵,让我瞬间石化。
“好,我会告诉你们公司老板你欠我1000万这件事,问他是不是有办法从你的工资里帮我扣下来还债。当然他也有可能会觉得这样不合法律程序而觉得为难,不过他会不会炒了给他惹麻烦的员工一了百了我就不敢保证了。”
前一秒,我还觉得这是一个晚风徐徐暖意融融的春末的傍晚,下一秒,阴云密布。
我僵硬在那里,背对着杜潇。
车门还开着,我甚至都还来不及多跨出去一步。
沉默,是无止无尽的沉默。鲁迅先生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而我既没有爆发的勇气,也没有灭亡的决心,我只能在沉默中把自己憋成心理变态,以光的速度在脑子中构思了无数杜潇死于非命的画面。
这尴尬的气氛不知持续了多久,我仿佛听见背后有轻微的笑声,然后杜潇说:“上车吧,我帮你就是。”
我想大概是我没有控制好心理变态的程度,以至于听觉神经受损,居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一丝丝温柔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