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放手
朴瑛慧呆住了——怎么会这样？她竟然从徐千夏眼中看到了忧伤和痛苦，难道如女王般高高在上的她，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痛楚吗？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凝重，三个人像被定格在时间里的琥珀般，一动不动。
突然，徐千夏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是徐千夏……”她懒懒地回应着，目光毫无焦距地落到不知名处，“怎么样，查出来了吗……”
她的手机隔音性能很好，所以尹泽宇只能靠她的表情想像着她听到了什么。
“什么？你再说一遍……”她突然变了脸色，唇上的血色也渐渐褪去，“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听到她难以置信的声音，朴瑛慧也开始关注起她来。
看她的样子，倒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完全没有了主张似的。
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办公室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却有隐约的呼吸声急促地传出来——眼见她的唇由红变白，尹泽宇莫名地担忧。
“怎么了？”实在忍不住，他上前几步走到她的身边。想要伸手去扶她的肩，却最终还是黯然地放下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他……”徐千夏仿佛根本没有听以他的问话，只是一个劲地喃喃自语着，一双大眼睛四下张望着，迷茫的神情格外无助，看得尹泽宇一阵阵心疼。
朴瑛慧也是满头雾水，看着她百年难得一见的柔弱神情，心里泛出一股复杂的感觉——似乎有些快慰，却又好像夹杂了一些怜惜。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徐千夏！”尹泽宇突然一声怒喝，神情严厉地瞪着她。
被那一声冷喝拽回了不少意识，徐千夏呆呆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看着他们两个好奇的模样，她却并不打算解释些什么，只是示意他们可以走了，然后就坐回校长的办公椅上，目光悠远地陷入了沉思。
了解她的性格，尹泽宇没有再追问，拉着朴瑛慧走了出去。
他和她之间的帐，似乎也是时候算个清楚了。
午餐时间，餐厅里一阵爆满。
徐千夏悠然地坐在落地窗边吃午餐，目光时不时地瞥向餐厅门口的方向，好像在等什么人。
又是一群人涌进来，清少俊彦被几个女生簇拥着来到了她的座位边。
“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他温柔优雅地问了一声，还没得到徐千夏回应，倒先让旁边的女生们红了脸。
“当然。”她微微一笑，示意离他最近的一个女生把他推到对面。
刚坐好，正要说些什么，徐千夏却神色略显凝重地站起身，冲着餐厅门口的方向挥手——“元熙，这里！”
清少俊彦怔住，目光中的心酸一闪而过，脸上依然是平静温和的笑意。
闵元熙则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跟她打了个招呼，然后去排除领午餐。
回到桌子边，他选择坐到徐千夏身边。
“那个，我能坐在这里吗？”陪清少俊彦一起来的人群中，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女生小小声地征求大家的意见。
“不能！”
“不行！”
两个男生异口同声的回答，让她的脸瞬间红如晚霞，看上去格外尴尬。
徐千夏有心帮她一把，但考虑到场合不对，只好忍了下去，仅仅是微微抱歉了冲她笑了笑，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在旁人的取笑声中，那女生落荒而逃，眼泪飘洒在空气中，不禁让人心生怜悯。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原本围在清少俊彦身边的女生都一窝蜂似地散去了，再没有人敢留在他们那张桌子边。
“晚上不要出门，我去你公寓，找你有事！”徐千夏看人群差不多都散去了，小声说得认真，却让另外两个男生忍不住一齐皱眉。
清少俊彦用探究的目光盯着徐千夏看了好久，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来，却最终什么也没有，只好低下头，默默地吃饭。
闵元熙则是半喜半忧。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却又有一丝丝小小的奢望——但愿她找他，只是为了他们两个人的事！
下午放学，徐千夏打了个电话，告诉尹妈妈不会回去之后，就直接去了闵元熙的公寓。
天生就有着超强记忆力的她，从来不会因为迷路而苦恼，所以对于闵元熙的住处，她还算是轻车熟路。
计程车里，看着不太很熟悉的风景向后倒掠过去，她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
从小到大直觉超准的她，现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会是他，所以她才紧张！
又来到只见过一次的公寓门前，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伸手去按门铃。
谁知，还没来得及碰上门铃的按钮，身后却先传来闵元熙的话语：“我还没得及回家。”
急忙回头，看到的是他一张盛满灿烂笑容的脸，纯净而清澈，王子般高贵的气质，根本无法跟她得到的信息挂钩。
“那个，我们谈谈吧！”她不紧不慢地说着，好缓和自己过于紧绷的心情。
“好啊！你，是想进去，还是在外面找个地方谈？”他答得十分坦然，问得理直气壮，一点都不像属下们给她上报的信息那样冷酷嗜血。
“进去吧，是一件不太好的事。”她再次平静了一下心绪，话音落后，两道目光一闪也不闪地盯着他，像可以透视人心的X光。
打了公寓的门，闵元熙请她进去。
里面一如之前那般干净整洁，完全符合他的王子形象。
他倒了杯果汁给她，然后在沙发对面坐下。
两个人中间隔了一张茶几，他却感觉像是隔开了一整个世界。
“我就直说了吧！”徐千夏不想拐弯抹角，所以看着他的目光是坚决而清亮的，“之前恩赫哥遭到不明人群的攻击，我就已经开始留意了。最近S.K的人反映情况说，这件事好像和你有关。”
她故意停了下来，想看看他的反应。
闵元熙没有她想像中的惊讶，更没有恐慌或愤怒等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坐着，静静地听，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
徐千夏不解地看着他既不解释也不动，就好像被施了魔法，完全石化一样。
“元熙？”她有些不耐烦了，“你在听我说话吗？闵元熙？！”
她用探究的目光仔细地审视他的脸，可还是一点端倪也没看出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该改变策略时，他却突然抬起了头，笑容格外清晰明朗——“没错，那是我干的！”
简短的一句话，就那样毫不费劲地坐他的嘴里说了出来，让徐千夏整整惊讶了三分钟！
“你……真的是你？！”虽然之前有准备，但听到他亲口承认，还是不敢相信！
“是我！裴恩赫两次受到攻击，都是我派人干的。尹泽宇收到的恐吓信，也是我安排的！”他承认得毫不顾忌，甚至还带着自信的微笑。
徐千夏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件很愚蠢的事——明明不了解任何人，却自以为是地想要主导一切；明明不是万能的救世主，却依然自负地想要将所有人都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现在，却突然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她所不能掌控的！
“到底为什么……”她无力地问了一句，看着他的眼神格外心寒。
“为什么？呵……你居然问我为什么！”他的笑容逐渐变得没心没肺起来，“难道你不知道，一直以来，我都深深地喜欢着你吗？！可是你呢？一颗心全在裴恩赫身上，到底有没有试过正眼看我一次呢？”
少年清雅的面容逐渐染上苦涩的痛楚：“即使没有了裴恩赫，你的视线也永远不全落到我的身上！所以我恨！”
他的话，让徐千夏彻底失去了言语——居然又是一份还不清的债！
“我恨他！恨他根本不在乎你，却还可以左右你的一切！而我，哪怕是为你付出全世界，也得不到一丝的回应！那么在乎他，为他哭为他笑，可他呢？他是怎么对你的？！带着别的女人，告诉你，那是他的女朋友……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可恨吗？！”
闵元熙一副义正辞严的表情，仿佛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徐千夏一言不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认真且严肃地对上他的视线：“那么，你该恨的人是我，而不是无辜的恩赫哥。他什么都不知道，却因为我而受到伤害，这样只会让我更加愧疚，也就更加注意他的存在。”
她的言下之意，是他将事情弄巧成拙，不但没能让她和裴恩赫之间的距离更短，却无形中让他们更加关心彼此了。
闵元熙听了更加觉得难以理解——“难道他就那么好吗？为什么不可以公平一点呢？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不是你不如他。”徐千夏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眸底淡然如水，“有些人，或许并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想珍惜的！就像恩赫哥对于我，无论任何时候，他都会是我最珍贵的记忆。”
“所以说，我连一丁点的机会都没有，对吗？”他近乎绝望地看着她，让她突然有种想要远远逃离的念头。
沉默了一下，她郑重地点头：“是的！这辈子，我们只能做朋友，真的很抱歉！”说着，她起身告辞，“我该走了。这件事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只是——希望不会再有下一次！”
说这句话时，她是十分认真的，闵元熙看得出来。
潜台词就是说，如果裴恩赫再出什么意外，她绝对不会像这次一样善罢甘休！
不禁对她的绝情感到心寒，他轻轻地笑了，自嘲般地勾起唇角：“我，在你心里果然什么都不是！”
“不！你将会是我最信赖的好朋友！所以，停止这些没有意义的事吧！”她说得十分动人，目光更是前所未有的友好，让他有些不真实的幻觉。
听到她的话，闵元熙轻蔑地嗤笑了一声，俊雅柔和的表情开始一点点冰冻。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天使！原本以为你会是我的信仰，却没想到……”他冷笑着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徐千夏无奈地看着他，轻声叹了口气：“想听听我和清少的故事吗？”
疑惑地看了她一会儿，他无声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到不知名处，不再看她。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清亮却微带愧疚的嗓音，听上去似乎很是疲惫，“当时S.K刚刚建立不久，根基不稳，时常受到法国当地道上人物的打压。那天夜里，天下着小雨……”
徐千夏的目光变得悠远，神情十分专注，完全沉浸在往事之中——那天，是她一生中最为难忘的日子之一。
天下着雨，路面很滑，原本是不会出门的，但她和清少约好要一起商讨对策。为了S.K的前途，她冒着雨往S.K神党的大本营赶去。
就在她走到离S.K大本营不到三百米的地方，路边的小巷子里突然蹿出二十多个穿着防水黑衣的青年男子，手中或刀或棒，都有武器。
徐千夏自然知道他们是来找茬的，心里早有警觉，只是自己一个人，还是赤手空拳，对付他们实在没什么胜算。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会就那样死在那个不知名的小巷口。
然而，她是幸运的！
清少俊彦先她一步抵达了大本营，却突然想起有些重要的文件忘在家里了，正好准备回去取，一出门就听到了打斗声，赶过去一看，居然是她！
早就对她一往情深的清少俊彦二话没说就冲了过去。
而她看到有救兵到了，信心也增加了不少。
两个人背对着背，两双拳头左挥右挡，一时间倒也没让那些人占到什么便宜。
只是，双拳终究难敌四手，随着时间渐渐流逝，他们两个都感觉有些体力不支了，对方却依然纠缠不休，想必是打定主意要活活累死他们！
好在S.K大本营里的党羽听到了打斗声，赶过来察看，发现是他们的首领时，都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两伙人很快厮打在一起，开始了一场没有名目来由的黑道火拼。
因为他们要商讨的是重要会议，所以那天大本营里根本没有多少人。
时间短还好说一些，时间一长渐渐又有落败的趋势。
清少俊彦首先预测到局势变化，果断地让她先走，甚至是逾越地命令着。
徐千夏对于他的动机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不但不走，反而和大家更加团结，说什么也不愿意自己一个人逃命。
“快走！不然我们全都完了！”那是清少第一次用那么严厉的语气跟她说话，所以让她记忆犹新，至今仍难以忘怀。
“如果我走了，你们怎么办？你会死的！”看着他身上深一道浅一道的伤痕，她几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我会活得好好的，我答应你，一定会毫发无伤地回到你身边！”
他郑重地承诺，看她的眼神是那么清澈、那么自信、那么……无怨无悔！
所以她相信了他！
所以她走了！
所以她害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说过，会毫发无伤地回到我身边。”飘渺的声音仿佛来自天迹，让闵元熙突然很想抱紧她，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会像风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