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烟罗教主(歧路英雄传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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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割肉喂鹰 (1)

古斜阳和屈放华在地脉血泉中运功逼毒,忽听头顶隐隐传来喧闹的人声。古斜阳吃了一惊:难道已经有人找到这里来了?却见屈放华神色不动,只淡淡道:“斜阳,你到那竹筒下去听。”

古斜阳这才看见,原来在洞顶之上,垂下了一个竹筒,而声音正是自那里传来,想必是通向洞外某处,用来探听洞外动静之用的。

他心中终是牵挂陈月影,急忙走到竹筒之前,侧耳听去。只听一人道:“快!闯入圣教的人向东边梅花轩去了,教主有令,立即围剿。”又一人道:“听说是楚天云、凌幻虚和关欣仪三人又闯上山来了。”

古斜阳吃了一惊,道:“屈大哥,是楚天云、凌幻虚和关欣仪闯入了圣教。听起来,现在向着梅儿姐姐住的梅花轩去了。”

屈放华骤然睁眼,道:“什么?”上次他本可除去楚天云,只因梅儿以命相阻,才功亏一篑。现在正值圣教剧变的紧急关头,想不到楚天云竟然再次上山,而且在柯岩等人的围困之下,还向着梅儿的住处而去。若是让梅儿再见到他,不知又会发生何事。

古斜阳道:“屈大哥,让我出去看看。”

屈放华道:“不可。现在我们体内毒素未除,若是贸然出去,假如被人发现,就会惹祸上身。”

古斜阳在洞中走来走去,焦急万分,但见屈放华仍运功逼毒,又不敢出声。好半晌,终于听得屈放华叹了口气,道:“这洞中另有三个出口,你从最右边的出口出去,就可到达梅花轩外的枯井。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轻举妄动。”

古斜阳立即答应了一声,急披上衣服,转身向最右边的洞口奔去。

凌幻虚、楚天云和关欣仪无法救出陈月影,心情都是十分沉重,再加上烟罗教的人四面围困,逼得他们无路可去。

只听一人淡淡道:“既然是贵客,为何不直接与我相见,却暗中到访?”

数名烟罗教徒直冲而至,将三人围在中间,风留行、云独步、顾锦城亦在其中。紧接着,柯岩已与莫池言缓缓走来,开口之人,正是柯岩。

众人见他来到,同时行礼,道:“参见教主。”

楚天云平静地道:“原来柯教主已重登大位,可喜可贺。”

柯岩轻抚长须,微笑道:“楚天云,关欣仪,你们本来就是圣教的护法和使者,现在我重为圣教之主,你们何不也返回总坛,继续为圣教出力?”

楚天云淡淡道:“今日的圣教,早已偏离昔日的教旨。我奉西域总教教主之命返回中原,只希望能将圣教导回正途,如果柯教主能同意我的做法,我自会相助。”

柯岩眉毛一动,道:“哦?不知你想怎样处理教务,将圣教导回正途?”

楚天云道:“请教主别忘记圣教教旨,世间众生,尽皆平等;救弱扶危,乃吾天职。首先释放被擒的武林中人,从此与各派和睦相处,再不挑起纷争;其次,不再用下毒这种卑鄙的手段逼人屈服,对于中毒之人,立即赠送解药。若教主能做到,我就奉你为圣教之主。”

听他一条条说来,柯岩面上笑容早已僵硬,半晌,才冷冷道:“这么说来,你是存心跟我作对了?”

关欣仪早喝道:“楚大哥,不用再跟他多说。像他这种人,冥顽不灵,根本不会悔改。”

凌幻虚亦道:“柯岩,你究竟在我爹和铁心先生的身上下了何毒?快交出解药!”

柯岩有些奇怪,道:“你爹?”

关欣仪冷冷道:“当日你以我来威胁我爹,逼他为总教萨教主治病,这么快就忘了?”

柯岩吃了一惊,向她望了一望,又向凌幻虚望了一望,道:“原来如此……想不到你们俩,竟然会是关在洲的女儿。”

此言一出,烟罗教众人都大感惊奇。

顾锦城听凌幻虚提起铁心先生,早上前两步,凝视了她道:“你说什么?你见过我爹?”

凌幻虚点了点头,尚未开口,柯岩已喝道:“杀了他们!”

早有人挥刀向凌幻虚砍来,顾锦城头也不回,拔剑挡开,仍是目注了凌幻虚,道:“他现在何处?”

凌幻虚道:“他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但中了毒。这次我们冒险上山,就是想要拿解药回去。”见烟罗教众人已围攻上来,急抽出长剑,奋力抵挡。

顾锦城见风留行与云独步已与楚天云和关欣仪交手数招,胜负未分,更有柯岩和莫池言在旁虎视耽耽,急道:“我助你们杀出重围。”

莫池言怒道:“顾锦城,你今日才在大殿之上誓死效忠教主,现在竟然公然反叛!”挥掌向他击出。

顾锦城剑尖疾抖,将他掌力封在剑圈之外,冷冷道:“你们利用我爹逼我屈服,现在既然我爹已被救出,我为何还要助纣为虐?”

柯岩冷冷道:“谁能杀了他们四人中的任何一个,我就论功行赏。”

此言一出,烟罗教众人不禁都奋勇上前,迫得四人连连后退。

凌幻虚见关欣仪旧伤未愈,在云独步的攻势之下渐感不支,急忙跃上前去相助。她恼云独步对陈月影无礼,一出手便是杀招,云独步见她来势凌厉,不敢力敌,急施展绝顶轻功,飞掠而过,饶是如此,凌幻虚的长剑仍是在他手臂上划了一道血口。

与此同时,楚天云也刺伤了风留行,见顾锦城与莫池言难分伯仲,早一剑向莫池言刺去。柯岩见了,冷哼一声,早飞扑而至,双掌齐出,向楚天云和顾锦城拍出。

楚天云见他掌风凌厉,长剑立时转了方向,向他掌心刺去。柯岩在空中及时变招,分袭他上中下三路。楚天云横剑一挡,不料柯岩掌力浑厚,直击在他剑身之上,一声轻响,长剑已从中间折断,楚天云也被他掌风所扫,向后跌出。

凌幻虚和关欣仪同时冲上前来,双剑齐出,刺向柯岩。她们心系楚天云的安危,这一剑都倾尽全力,就连柯岩也不敢硬接,急弹身而起,飘然退后。顾锦城急逼退了莫池言,喝道:“快跟我走!”自一班烟罗教徒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当先向前奔去,凌幻虚和关欣仪扶起楚天云,亦紧随其后。

柯岩落下地来,沉声道:“前面是什么地方?”

风留行道:“是屈夫人所住的梅花轩。”

柯岩道:“立即追!绝不可放走他们!”

众人齐声答应,向前追去。

梅儿被莫池言派人送回梅花轩,一直心绪不宁,既担心屈放华和古斜阳,怕他们身中剧毒,逃不出多远便会被柯岩派出的人找到,又担心陈月影,她是古斜阳最心爱的人,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恐怕古斜阳会伤心欲绝。

她正自牵肠挂肚,忽听教中又响起尖利的哨声,知道又有事发生,不知是不是屈放华和古斜阳被他们发现了,急打开房门,冲将出去,刚到小院门口,斜刺里早有几名教徒拦住了去路,道:“夫人,我们奉命保护你的安全,请回房。”

梅儿知道他们其实是奉命监视自己,但他们也是受命于人、不能自主,她也不想为难他们,于是默不作声,退回房中。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人声越来越近,倒像是朝这边而来。忽听门外有几下短暂的兵器相撞之声,梅儿不知发生了何事,急又出门察看,早见到院前所立的四人之中,有一人正是楚天云。她又惊又喜,迎上前去,道:“右护法,原来是你……”转眼看见旁边的顾锦城、凌幻虚和关欣仪,不由又道,“你们……”

楚天云道:“梅儿,你快回去。柯岩他们就要追到这里,我们不能在此停留。”

梅儿向后望去,果见火把晃动、追兵渐近,急道:“来不及了。你们快跟我来!”拉起楚天云的手,向前奔去。

情势危急,凌幻虚、关欣仪和顾锦城无暇多想,也追上前去。

梅儿带着四人,直奔到一个小亭之前,亭中有石桌石凳,梅儿直冲入亭中,用力转动其中一个石凳,“轧轧”几声,那石桌已沉入地底,现出一个洞口。梅儿急道:“这条密道直通山下,你们快进去!”

楚天云道:“梅儿,你跟我们一起走。”

梅儿摇头道:“我已习惯了在圣教的生活,而且我不会武功,他们不会怀疑我。你们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用力一推,已将楚天云推入洞中。

关欣仪道:“那你快回去,免得被柯岩他们察觉。”

梅儿点了点头,却不挪步,直至看着四人都已跃入洞中,这才转动石凳,关闭了洞口。她刚想离开,忽又回头,向石桌望了一望,面上现出坚决的神色,急又奔回,又转动了另一个石凳,只听又是“轧轧”几声,忽地一声大响,石桌已碎成几块。

只听一人怒道:“你做了什么?”却是柯岩已匆匆赶到。

梅儿缓缓转过身来,道:“你看见我做了什么,我便做了什么。”

莫池言早已冲上前来,将她推开一边,用力扳动那几个石凳,却再已无法转动,不由怒道:“教主,她破坏了机关,我们无法再追下去了。”

柯岩怒不可遏,缓缓走近,目注了梅儿,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梅儿平静地道:“因为我不可以让他们死。”

柯岩冷冷道:“如果是为了屈放华,我还可以理解。既然你不愿意让他们死,好,那就只有你死!”忽地一掌拍在梅儿胸口。梅儿口吐鲜血,向后跌出,一声未出,已然咽气。

众人都大惊失色,想不到柯岩竟会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下此毒手。只听柯岩冷冷道:“以后再有人敢背叛我的,这就是榜样。传令下去,立即追杀楚天云、顾锦城、凌幻虚和关欣仪四人。”

众人都不敢多言,齐声答应。柯岩这才转身离去,莫池言、风留行亦随他而去。云独步向前走了两步,回头向梅儿的尸体望了一眼,低声向身边的两名教徒道:“把她埋了。”这才离去。

那两名教徒依他指示,抬起梅儿的尸体,紧跟上其他人。片刻之间,众人已走得干干净净。

古斜阳听得井外并无人声,这才轻轻跃出枯井,原来这枯井却是在距梅花轩不远的一个小院旁。他刚出枯井,已听得隐隐有人声传来,悄悄向前走了数步,自花叶缝隙间向前望去,已看见一个小亭,只见站在亭中的正是梅儿。

他心中大喜,正欲出声招呼,忽又看见楚天云、凌幻虚、关欣仪和顾锦城四人,不由怔住,心中暗忖:“梅儿姐姐为什么会同他们在一起?”

待得见到梅儿将四人送入密道之中,古斜阳才恍然大悟,不由在心中轻轻一叹,暗道:“这么多年过去,梅儿姐姐却仍是对楚天云念念不忘。即使屈大哥对她那么好,她的心却还是另有所属……可是,我又何尝不是如此?若是为了月影,便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唉,情之为物,真是让人无法琢磨。”

他想得出神,直到忽听得叱喝之声,急再向外望时,已看见柯岩逼近梅儿,一掌击出。他大吃一惊,张口欲呼,忽有人紧紧掩住了他口,转头看时,却是屈放华。

只见屈放华死死地盯着前方,双眸尽赤,显见心中悲痛难抑。但他却一声不出,只是手上加劲,不让古斜阳发出声音。

古斜阳眼见梅儿倒地,身上一阵冰凉。他自小由屈放华和梅儿一起带大,既当梅儿是姐姐,又当她是母亲,如今亲眼见她被杀,又怎能忍耐?若不是被屈放华紧紧拉住,他早已不顾一切地冲将出去,与柯岩拼命了。

直到所有人都已离开,屈放华才拉了古斜阳跃下枯井,循密道回到地脉血泉,放开了他手。

古斜阳如在梦中,昏昏沉沉地跟他回来,简直像是行尸走肉,直到被血泉的热气一蒸,血涌上头,才猛地抓住了屈放华的胳膊,道:“屈大哥,为什么?你为什么拦住我?他杀死了梅儿姐姐!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他?”

屈放华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沉声道:“你能杀得了他吗?我不拦住你,难道眼看着你去送死?”他顿了一顿,声音中已多了几分凄楚,“我已经失去了梅儿,我不能再失去你。”

古斜阳怔立当地,只觉屈放华慢慢放开了自己,忽地悲从中来,冲到墙角,狠狠一拳打在石壁之上,手上立时鲜血淋漓。

屈放华缓缓道:“斜阳,我同你一样难过。但我要留住这条命,为梅儿报仇。柯岩、楚天云,我绝不放过你们!”

古斜阳微微一怔,旋及知道他心中所想。若不是为了楚天云,梅儿也不会舍命相救。在屈放华的心中,恐怕最可恨的人不是柯岩,而是楚天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