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聊斋之作死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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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梦回香江

山洞中,白云双耳微动,忽然悠悠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善也不行,恶也不行,师弟这会儿当真是陷入了两难之境。”

他看着黑雾与七彩氤氲在身上拉锯的二人,眼里闪过担忧,如果单纯一念炼心,心志坚定者很快便能察觉异常,平复心神,但如果善恶并行,便更加难以区分心中念头是本念还是他念。

吕无病此时便是陷入了这样一种自我怀疑的状态,怎么做都不对,每一世都横死,累积了几十世的怨气使他在幻境中行事越发偏激,黑雾如今在他身上已占了八成。

而白云用天耳通听到,吕无病已轮回了九十九世。

“最后一世,成败在此一举”

白云一指点出,被黑雾压至身上三尺之距的金色佛光倏地分为三份,两份护住二女周身,一份直直投入吕无病眉心。

少了佛光阻挡,黑雾如跗骨之蛆般缠上了白云,瞬间把他莹莹如玉的脸染得漆黑。

恶念一起,五阴炽盛,白云连忙闭目清心。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染尘埃。

第一百世。

八十年代,香江,吕无病是一个古惑仔,拜在洪兴大佬B门下,身份是最底层的四九仔。

一天晚上,吕无病和几个四九仔一起来到丽晶夜总会门口,他抬头仰望散发出纸醉金迷气息的霓虹灯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进里面爽一晚,怕不是要花他一年的安家费。

“大……大佬,我们真的要进去砸场子啊?”一个反戴鸭舌帽的胖子结结巴巴说道,目光闪烁地望向身后一辆车门敞开的奔驰,里面坐着一个面相凶悍的西装男人,正是大佬B。

大佬B呵呵一笑,还没说话,旁边一个长发男抬手就扇了胖子后脑勺一巴掌,嗤笑道:“包皮,你要是怕了就滚回去,老豆还等着你回去守报摊呢。”

包皮一张胖脸涨得通红,出来混的,最忌讳就是被人说没种,他嚷嚷着不服输的话,想要向哥哥巢皮证明自己的胆量。

几个路人的视线被吸引了过来。

“好了,别闹了”

另一个长发男低声喝止道,他皱着一双剑眉,英俊的脸在迷幻的红光下显出一丝威严,和他一起长大的兄弟俩立马闭上了嘴。

“浩南,这里我就交给你了,好好做事”大佬B欣赏地看着这个敢打敢拼,做事细心的小弟,准备等这件事办好之后就提拔他当“草鞋”,手下就带这帮一直听他话的小兄弟。

至于吕无病,自然是连大佬B的余光都没能分到,一个既不能打,又不机灵的四九仔,注定是大佬B眼中的炮灰。

陈浩南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带着山鸡、大天二、巢皮、包皮四个兄弟进了旋转大门。

等吕无病从霓虹灯光中回过神时,门口只剩他一个人,他看见大佬B难看的脸色,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跑了进去。

一进夜总会,便听到了悠扬婉转的国语舞曲,中间舞池有几对男女正跟着节拍左右摇摆,四周的圆形卡座仿佛一个个小天地,西装革履的男人在里面交杯换盏,不时有妈妈桑牵着穿包臀裙的舞女进去。

灯红酒绿,软玉温香。

但这一切都跟吕无病这个四九仔没什么关系,甚至在进来时他还因为身上破旧的夹克险些被拦下,幸好被他胡扯了个找人的理由糊弄过去。

吕无病进去之后没有马上动手,他对自己今晚的定位就是来凑人头的,并没有博出位的想法,所以他很自觉地找了个灯光昏暗的角落,靠着墙壁悠哉悠哉地抽起了烟。

他甚至连根空心水管都没带。

视线穿过烟雾在场中来回扫荡,竟没发现陈浩南五人的踪迹。

“这帮契弟去哪了?”

吕无病有些疑惑,他虽然今晚和陈浩南这帮人一起做事,但却不是陈浩南小团队中的一员,自然也不知道他们的计划。

“管他呢,打得过我就出来爆两个啤酒瓶,打不过我就躲远点,死都不出来”

这可是东星大佬巴闭的场子,说不定就养了三四十号跟他一样的四九仔,一人扔一个玻璃樽都砸死他了。

吕无病一边打着小算盘,一边听着骚情的音乐,没过一会儿,脑中竟不由自主地放空下来,做起了往日最爱的白日梦。

说来奇怪,他从小就很容易发呆,一发呆,眼前就浮现出很多画面,他在那些画面里有时在读书,有时在打仗,有次比较幸运,竟然看到了一个古装美女端着个碗朝他走来,口中还温柔说道“大郎,该吃药了”。

可惜他还没能摸上那双雪白的小手,就让老师的粉笔爆头打断了画面。

也正因为上课老走神的缘故,他中五没读完就辍学出来混古惑仔了,大年三十都不回家,把爸妈气得要和他断绝关系。

但他依旧我行我素,晚上泊车,上午睡觉,下午就看着天花板做白日梦,日复一日。

他曾经溜进电影院去看那些硬桥硬马的武打片,只觉得比起白日梦里的场景差远了,那刀刀见血的实感,可不是掰一两根芹菜比得上的。

就是有一点让他不太爽,每次做完白日梦,他心里都憋着一股气,初时他以为这是后生仔被刺激后的燥火,通常就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龙虎豹来发泄。

直到某次看场子,他辣手把一个闹事古惑仔的头砸破,看着鲜血从古惑仔那张惊恐的脸上滑落,他心中突然涌起了熟悉的做完白日梦的感觉,只是相比起来十分轻微。

而那个古惑仔在被他砸了一啤酒瓶后,竟然瘫倒在地上,直接吓尿了。

后来他听在场的一个古惑仔说,当时他的眼里,有杀气。

吕无病不信,那古惑仔指天发誓,唾沫横飞地说他爷爷当年打过日本鬼子,生气的时候眼睛就是这样。

吕无病半信半疑。

杀气?听起来挺威风的嘛。

这种良好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他在另一次看场子时被人爆头为止。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那张惊慌中又带着报复快感的脸,对这句话领悟尤其深刻。

杀气自然是吹牛比的产物,但不妨碍他从白日梦中找乐子。

比如今晚在砸场子的前夕,他就又做起了白日梦,这次是一个血腥而又香艳的梦,疯狂宣泄兽欲的大头兵,双眼无神的女人,还有黄泥墙上洒的血。

吕无病眼神空洞地看着舞池中央,夹烟的手指不断颤抖,亮红的火星已经烧到了烟嘴,把他的手指烫出道道白烟,他却浑然不知。

为什么。

他明明没有什么想问,脑中却跳出这三个字。

与此同时,在他视而不见的场上,却现出了五个年轻人,他们从卡座旁经过,随手顺走一瓶八二年的拉菲,或是一瓶人头马,脸上嘻嘻哈哈地笑,手下却毫不客气地把起来理论的客人推回位上。

有人大声叫骂,有人去喊看场的人,嘈杂声音和各色视线中,五人走到舞池里,其中一个长发英俊男子拿起麦克风,宣布道:

“不好意思,洪兴来扫场子了”

“走吧,没得玩了”旁边一个染着绿毛的高瘦年轻人大声起哄。

场中众人用看猴的目光看着他们。

陈浩南咬开松动的瓶塞,往嘴里灌了一口八二年的拉菲,眉头微皱,似乎喝不惯,然后把酒瓶高高举起,往舞池中间大力一摔。

砰的一声,玻璃渣和酒水四处飞溅,吓得几个近处的舞女高声尖叫。

他身后四人得到信号,也狠狠地把酒瓶往舞池摔去。

酒瓶声声爆裂,舞池一片狼藉,场中鸦雀无声。

陈浩南把嘴凑到话筒边。

“留下来的,生死自负!”

众人哗然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