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纨绔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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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甩脸子

沈景珣收了心,暗嗤自己这心思跑的也忒远。

他原本也不过是一时被上头想起,抽调过来查一下这边税银被抢的事儿,想着早年退隐的苏知廉在这边,边想着拜访一二,能够请得动自然是最好。

也是恰巧就在街上遇上了昨天那一幕,便起了心思来借这姑娘的手医治苏知廉的顽疾,又哪里用得着想的这么远。

“若赵三姑娘无事,那便先从研墨开始吧。”沈景珣淡声开口。

“是,苏先生。”赵华宁微微点头应了声,暗想这位先生可还真是做惯了下命令的活儿,这开口虽然有礼的很,可却根本不给对方丁点回答或是选择的余地,倒是威严惯了。

只是教学先从研磨开始,倒也是奇了怪了,并且未免也太正式了些吧。

赵华宁暗道不好,看来今天是不能容易过关了。

她看着那砚台,有些头疼。要说写字这些,她平素还写一些,可要说研墨,这她还真没下过手。向来都是茯苓早就帮她准备好了的,哪里还用的着她自己动手,她就是连观察都没观察过的。既然没有用,教学又何必需要这一关。

赵华宁这满心的槽点,只可惜敢怒不敢言的,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左手略略提了些右边的袖口,这才伸手捏住了墨锭的顶端。

都说学医者大半有洁癖,赵华宁觉得自己上辈子到现在都不算是洁癖很严重的,可手上捏着这墨黑的一块,饶是它表面磨的光洁,却还是让她觉得手上滑滑腻腻的,心里十分不舒服。

“人磨墨,墨磨人。磨墨讲究身量要正,下手要重,动作要缓。”沈景珣缓步踱过来,话语间,手上不知何时便拿了案台上的戒尺在手上轻轻掂了掂。

赵华宁眼角余光瞟见他这动作,整个心瞬间就揪在一起,像是跟着被掂了掂似得,小心肝乱颤的,态度立马就端正了好几个点。

她也不是没见过那些个严厉的先生,可也没哪一个竟是一上来没说话就先拿戒尺的。

更何况眼前这人,说话虽然轻轻缓缓的,可那浑身的气势饶是收敛着,也让她不由自主的高悬起了心思。

不知为何,这人虽没有半点威胁,却硬生生的让她感觉到,他可不只是装个腔作个势而已,若她不听话,那尺子随时都有可能落在她身上,毫不留情。

“赵三姑娘,站正了。”

赵华宁这悬着心,难免分走了几分心思,突然又听见这人低沉的言语,一时吓得,手下一滑,鲜磨出来的墨汁立时就飞溅了出来。

不止她手上,连她那水蓝色绣木樨花的石榴裙上也乍现了星星点点的墨迹,在素淡的群面上着实显眼的厉害。

倒是沈景珣这人,原还在墨汁波及的范围内,可谁知道他却是在墨汁溅出来的刹那,就眼疾手快的躲了过去。

这人,本就是因为他的缘故,这倒好,自己躲了过去,平白让她遭了难。

赵华宁从刚见这人时候就憋在心里的火,忍到这个时候,可就是一下子烧起来了。

这人若是真心教学,那严厉点儿她也受得了,反正也就这一天的功夫。可这人明摆着存了为难她的心思,且不说今天这本就是走个过场的事情,就算是教学,那从磨墨开始又算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磨墨的手艺好了还能拿出去给人磨墨去?

更何况他还气势十足的,哪有让她静心磨墨的心思!

还有他带着那个书童,哪里是书童的模样,骗谁呢!

她才懒得配合他看笑话呢!

赵华宁手上一松,就把墨锭扔回了砚台里。

沈景珣瞧着她的动作,挑了挑眉毛。

这耐性可真是差。

这才装模作样了多久,脾气可按耐不住了。

沈景珣瞧着她从丫鬟手里接过手绢,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指的动作,心里暗觉好笑,也不知道这姑娘心里正盘算着多大的下文呢?

旁边本来安静坐着旁观自家六爷头次当先生的场面的言十三,一下子也坐不住了,他张大了嘴巴左瞧瞧沈景珣又瞧瞧赵华宁,内心的震惊简直无以复加了。

这姑娘,是在给六爷甩脸子啊?!

可真是百年难遇的奇景了。

不说旁的小姑娘见了六爷多半是又倾慕又娇羞还有些巴结的,就算是男的,这整个大周数下来,也没几个敢给六爷甩脸子的,那个不是好言好语的。而眼前这姑娘,可真是胆子大的包天了。

可偏生,六爷这瞧着还还有生气的样子。

按照常理来说,六爷不应该是又心狠又手辣的直接灭口了吗?

哪里会是眼前这样,反倒是在椅子上安坐下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而接下来,赵华宁一张嘴,让他更加震惊了。

“苏先生,我们谈谈条件,怎么样?”赵华宁也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看着对面的沈景珣,眼中带了几分挑衅的开口。这么细看,这人长得倒是俊美,只是这性格,可实在是不太好。

谈条件?

旁边的言十三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姑娘你脑子没问题吧?

你要跟六爷谈条件?

六爷那儿只有他说什么你应什么的份儿,哪里容得着有别人说话的余地?

可是……

“好,你说。”沈景珣却是微微翘了几分唇角,淡声应道。

言十三默默的往墙角缩了缩,有些忧伤的对了对手指,他觉得他已经开始不了解他家六爷了。

不过,他瞧着自家六爷,还是从自己脑子里有限的词库里选出了一个十分精准的词来形容眼前的沈景珣,那就是——笑面虎。

“先生瞧起来身形俊朗,面色健康,但请恕我直言,身体强健不过是因着练武健体的缘故,配合内力调养气息也能够养气宜体,只是调养归调养,到底是不能根治,脸色下隐隐的青灰,眼窝微微的下陷,这都说明你现在还时时受着折磨。”

“呼吸不能急促对不对?饮食诸多忌口对不对?睡觉时候时常会因为胸闷呼吸不上来而惊醒对不对?”

赵华宁看着沈景珣,看着他因为被自己说中病情而略略有些变色的脸,虽然微不可察,但还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苏先生您,应该中毒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