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霓虹下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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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痂

天很黑。

黑的好像这里从来都没有过太阳。

我明明是在没有被她来过的沙漠里,

却也还是看不到一颗星星。

我在看不到尽头的沙漠里走。

独自地,

走着。

夜晚的沙漠,

很寒冷。

我的汗毛已经不知道颤栗了多久。

在沙漠里行走,

就是…

把前脚塞进沙团。

让后脚摆脱沙团。

我就这样一步一步地,

走着。

沙团先假意地把你的鞋包裹进去,

然后又让你傲慢地能拔出另一只脚。

它以为这样,

就能消耗尽你的意志。

不过的确,

它已经吞没完我的清醒了。

人们都会选择以一个对自己最舒服的方式来度过黑暗。

我们都是这样。

去年年末,

我因为意识到自己不能接受她的离开。

害怕自己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于是一鼓作气地,

把自己丢到了这个大沙漠里。

一个荒无人烟,

好像一直都是夜晚的沙漠里。

我至今仍然记得,那天我给她寄的最后一封信的内容,

尽管很不想回忆起来,

但脑子里可是清楚的很。

“去找你,能让我的孤独和伤痛缓解。

但是此刻我选择,

独自被装在盒子里,然后深陷在荒芜的沙漠。

因为大概,

这就是你想要的。”

可我食言了。

不知道为什么,

一面对着她,

一处理和她有关的所有事件,

我总是要食言。

无论离开她,

还是…

我想,这大概就是我内心觉得会让他舒适的方法吧,

我于是跟随了我的内心。

—从沙漠里里走出来,去找她。

我已经抗拒过心无数次了,

这次深处于沙漠就是证明。

可是我也顺从过它无数次。

只是最近以来,

我抵抗它的次数明显变多了。

我的心它就像是,

就像是在别人那儿,

失联一般,

总要过很久才能告诉我它在想什么。

在沙漠里的步行里,

耳边不曾间断的冷风一直在刮着我的脸,

我突然有种被抛弃在黑夜的感觉。

那却不是因为孤单。

皮肤接触到的夜晚是这么寒冷,

我的心却因为她热的发烫。

眼睛里流出的温暖水滴,

立刻被夜风染得冰冷。

嘴上说不出来的话,

在心里原来就,

像模像样。

不知道走了多久了。

身体开始变重了,

我想我可能走进流沙的地带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我的脚步并未停歇。

慢慢地,

时间也仿佛和我破旧的身体一同被僵化,

在沙漠的那一头,

我微弱目力所能涉及的那一头,

隐约冒出了一个瘦长的人影。

明明给我的感觉好像很远很远,

却不过一眨眼的时间,

他就已经出现在我眼前了。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

他就用他有力的双手,

帮我支撑着我那生锈的肩膀。

只是我的眼睛还是睁不太开。

我不知道到底是困意,还是沙尘不允许。

还没来得及张口,

那个人就先问我了。

“皮皮,”

好熟悉的,

声音。

“你要去哪啊?”

总感觉在哪听过,

总感觉,

常常听过…

我没有多想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回答。

“我,”

不知道我的眼睛看起来如何,

我只是用它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人,

然后忘记了和人初见时应有的措辞。

“我要去找毛毛。”

他仿佛笑了一般,

虽然看不见,

但是我能感觉到。

“哦,真巧啊,我也要去找毛毛哦,”

好温暖的感觉,

让我很踏实。

我微微点了点头,

心里似乎泛起了微波。

可是没想到脑袋一放松了警惕,

我的身体就如同散架的木偶人般,

整个扑通的倒在了他的怀里。

可是就算是这样,

我也还是没有看清他的脸。

靠着他的胸,

我勉强站正,

正想要说什么,

他却制止了我。

“嘿嘿,不用说的哦,我都知道的。”

我的意识像被放逐到大海,

任凭我随风而去。

“不,你总有不知道的…”

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和我曾经在镜子里看见的,

很是相似。

不过上次看见,

已是多久了呢?

又感觉天天都在见面。

哦,

他好像更年轻。

我把我杂乱的想法勉强汇在一起,

可是不仅仅是想法,

还有那些往事,和她在一起的好多好多回忆,

好多好多情感…

好多好多…

让我整个身体再一次坍塌了。

我大概要马上倒在流沙里了。

他及时地扶住了我。

我却在抗拒着他的力气,

想要闭着眼睛就那样地和沙漠合为一体。

他却总是先我一步:

“没关系的哦,皮皮”

还是那么温暖,

可是却让我感觉心里空空的,

甚至有那么一点厌恶。

“还拥有着她的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的感受啊!”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心里根本没有想后果,

就朝着他一通咆哮。

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心里无数的情愫终于再一次涌起来,

就和,

就和她离开时一样…

明明感觉已经憋不住了,

明明感觉泪水已经流够了,

它却还是不听话地像当初的约定一样,

被眼睛和她所抛弃,

只是默默地流着。

他没有说话,

我却能感觉到,

他也在和我一同,

落泪。

他想抹掉眼泪,但是越流越多。

我们流下的泪都被扬起的沙尘所吸附,

沉重的掉在脚下一直随风变换的沙漠里。

我只是看着脚边由泪水引发的小水花,

没有再说话。

直到听不见了风声,

眼前感觉不再模糊了,

我才恢复了感官。

可是面前却是一片大海。

也还是没有星星,

只是这次,

我感觉不冷了。

也还明明是在夜晚。

我突然感觉到了眼睛的湿润。

心里冒起了不解。

诶,我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在流泪,

明明身上不痛,也没受伤。

在海的深处好像有空灵的声音随着夜风传导而来。

我仔细去听。

因为感到悲伤哦,

因为思念会让人感到痛苦,

让人心疼,所以会流泪哦,

原来如此,思念,让人感到悲伤呢。

“抱歉,我不能陪你了,你就带着我的份,好好追回她吧。”

“不要不要,

我要和你一起去。”

我就像是个小孩,

想抓着谁的衣角,

却什么也抓不到。

只是重复着刚才的话。

“你不陪我去的话,我就要回家。”

家?

有她的地方,

才是家。

“为什么,你明明那么爱她的”

“你不喜欢她了吗?”

“不是,只是我们之间,只有一个人才有机会找到她。”

“为什么,明明我们都很爱她,那你去吧,”

“不用的哦,我比你年轻,

你刚才说的,我拥有着她呢,对吧?”

“你明明那么温暖,那么温柔…”

那边突然沉默了。

只剩下我淡淡的呼吸,还有猛烈的心跳。

过了好一阵。

“那么,我有事拜托你。

希望你代替我,去找回她。”

“那不还是抛弃你,

自己去找她吗,”

“并不是,我希望你能努力地去找她,带回她,然后回来告诉我你在路上遇见了什么。让我知道现在的她,还好吗,

我希望你能把你的所见所闻所感,全都告诉我。”

这样一来,我就像是和你一起去找她了。

怎么样,可以拜托你吗,”

这次的沉默轮到了我这边。

像小孩子的我,

没有了平时的多疑。

“好吧,我要去了,为了她和你,我要去了。”

他又笑了出来,

不过这次很大声。

“不用那么郑重其事的样子,明天回来告诉我就好了。

努力地去找她吧,

我期待着你明天来讲给我听哦”

我不想让过去的我瞧不起现在的我,

虽然我没有成为保护她的超人,

但我活的直白坦率。

那个天真的男孩,

应该没有失望吧。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我又回到了沙漠了,

我知道。

风继续吹了,

也冷了。

我最后一次地睁开了眼,

抬头看着天空。

突然发现,

她不仅带走了这里的星星,

还带走了我的,

心。

“我该如何,寄托我的思念。

是该躲着还是学着小花。

你给我的照片变成了它,

变成了一个没有结果的壁画。

我们都明白彼此的心思,

却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

如果时间能再次回了去,

你是否还会那样甜甜地吻我,

(我不说我,

是因为我也会这样)

那一天我看着你和他,

我们的心好像是很远了。

可是我知道我还想着你,

不会因为有谁装作那银河。

我拿起我们一起的合照,

眼泪不听使唤的一直掉,

我终于还是偷偷想起你,

(明明一个人,

为什么还是偷偷呢)

窗外的鸟它跟我说着你,

说你最近过的是否快乐。

我摸着它很多毛的羽翼,

就像是我们爱过的痕迹。

我知道你已经忘记了我,

可是思念它一直不安心。

它总是说如果你能想起,

我们就能一起,

环游世界吧。

我真的很想跟你说抱歉,

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抱歉。

它会蕴含我真心的想念,

还有我,

最后给你的画面。

脸上的泪不知觉已经干,

我留下一滴给你寄成信。

它变成琥珀印下我的心,

我想起我们,

吃过的小火锅。

你红着脸说我有多随便,

我开着玩笑说你别较真。

你抱着我我们飞上夜空,

我们会在梦里,

一起说谜语。

我一直都,爱着你呢。

真的一直,都爱着你。

今天夜里,

也还是会看见流星。”

—毛毛的皮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