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北风寒
6467100000022

第22章 危机

暮色渐渐深了,笼罩着大地,更笼罩着世人的心。

皇城之中,一名近侍正朝皇帝的书房走去,他的心里明明十分欢喜,可脸上却布满了愁容。

咯吱~

一推开门,浓郁酒香扑面而来,可若更细心点,便能闻出那二八佳人淡淡的体香。他不禁一阵陶醉,他也是人,一个男人。

“那个那个谁,快到这儿坐下”皇帝连忙腾出一只手来,替来人满满斟了一杯,兴高采烈道:“尝尝,冬国陈酿,不错吧。”

“小人名叫艾克,陛下。”他还不忘回答这个问题,继而小心端起酒杯,略顿了顿神,祝福道:“愿陛下健康!”

接着,他一饮而尽,砸了砸嘴,说道:“这酒真不错,陛下。不过近来这些日子,却没能像这杯中的美酒一般,叫人陶醉啊...我恐怕说错话了,陛下!”

他的声音震颤不已,像极了一只故意示弱的猛兽,无辜的小眼睛显得空洞而又无力,这往往能引起周围人的兴趣。

“哦?”皇帝猝然凝眉,酒杯也险些从手中滑落,当然,这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你听到了什么坏消息,是吗?太好了...我也正闲得无聊呢。”

“说来听听吧,艾克。你要知道,一个消息的好坏,往往是因人而异的;在你看来是不好的消息,可能在我听来,却是一件极有趣的事情。快点说吧,快说吧!”

他抬头望了眼君王,目光中似有不忍,但又随即低下头去,胸腔中憋着一股似有若无的伤痛,“我只怕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坏消息,陛下。因为,这,这是...是关于切森伯爵的。”

啪!

酒杯,在皇帝的掌中破碎。红色的,是血迹,落地斑驳。

“切森?他怎么了!”他很用力的去说这句话,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故而让人听得很清楚,也十分明白——这是一个命令,而不是请求。“我在问你话,切森他,究竟怎么了。”

他像是有些失算,散落一地的目光,流露出莫名的惊恐;眼前的这个男子,似乎与平常不大一样,强势而又不失平和。

“切...切森大人经过冥河的时候,主桥断...断了。”

“然后呢?”他的手还在滴血,可却瞧不见丝毫痛苦的样子,往日醉酒的沙哑嗓音,竟也随之洪亮了起来。“切森伯爵,死了?”

“还没死,只是有几名尾队的骑士,不幸坠河死了。”

“谢天谢地。”皇帝长舒了口气,一只手猛地按住艾克的肩膀,柔声质问道:“你刚才说:‘还没死’,这是什么意思。”

艾克不禁有些后悔,他望见皇帝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便如同与一直睡醒的雄狮对视一般;他不敢再多看一眼,可却又无法挣脱那掌中的力量。

“陛下。”他正了正嗓子,摆出一副谦卑忠诚的模样,说道:“每个人都会死去,谁也不会例外。还没死,就意味着,他还没到应该死去的时候,可他一样还是会死。”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我想知道,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像是洞察了近侍的内心,这不得不叫人惊讶。

“唉。切森大人在经过一处山谷的时候,遭到强盗的劫杀,所以,这很不幸...”艾克感觉自己几乎要窒息,冷汗直冒。

皇帝沉默不语,许久之后,才松开按在近侍肩上的左手,轻拍着他的后背,“你说的是真的?切森真的...死了?”

“是真的,陛下。带来这个消息的,是一个忠诚于您的风雷骑士。”

“好,好。你去吧,我要仔细想想,切森是我的老友,葬礼可一定不能寒酸。”说罢,他将左手从近侍的后背移开,又端起了一杯酒,递到唇边。

“愿陛下健康。”

他再也不愿停留片刻了,信心与勇气都消逝殆尽;他从一进门,便像是掉进了冰窟之中,推开门,才勉强望见了生的希望。

“室外的空气,可真让人怀念啊。”他喃喃着,忍不住咀嚼起方才那场博弈的得失;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他的生存法则。

今天的皇帝,总和以往不大一样;但他有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微风浮动,拂过丝丝凉意,艾克的目光落在了一株小草上。它长在两块青石板的夹缝之中,鲜红色的草叶,不觉有些妖异。

艾克望向四周,还零星点缀着些高矮不一的小草,红的妖异。他抬头望去远处高高的宫墙,没有一丁点损毁;他的背脊,不觉有些发凉。

他忙去抬起左脚,想要逃离这里,才发现整个身体都动弹不得;背脊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他看不见,也够不着,他的手不听使唤了,心里也害怕的要命。

他想叫,可喉咙也变得沙哑无声,四肢开始抽搐,目光似是死亡般的空洞。

片刻之后,一颗鲜红色草籽落下,滚落到两块青石板的夹缝中;想必是要不了几天,便能生根发芽了。

书房前这条路旁,本是有不少守卫的,可后来却无故失踪了,再后来,也便再没人愿意来守着这个酒色皇帝了。

现在,所仅能看到的,便是零星的鲜红草叶,随风招展了吧。

......

夜过的很慢,却算不上安静。

夜才过半,便早有一队骑卫,火急火燎朝西门赶来,折腾了许久,无果,又齐刷刷跑上城墙,冲着城外河里撒了泡尿,方才得意的离去。

此时,月落将西,初秋的寒意也渐而显现了出来,只是未曾落下一层薄薄的霜。

“你该不会是生我气了吧,我也确实不对。”阿力出现在秦枫的背后,低声叹道,“我一紧张,就会说错话。”

“没有,我只是在气我自己。”秦枫望着身前跳动的火焰,也叹气道:“如果这一程没有我,你们或许会很顺利。”

“也或许,会更糟糕。”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吓两人一跳,黑暗中,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九的脚步很轻,在靠篝火较近的地方坐下,左手高举一个酒壶,笑道:“怎么样,从一个老牧师的衣橱里弄到的,有谁要尝尝吗?”

阿力从他手里夺过酒壶,独自走进黑暗之中,咕噜咕噜的声音,时而响起。

秦枫目不转睛的盯着阿九,许久之后,才开口道:“怎么样,我们还能活多久。”

冷风吹来,扑灭了一些散落的火苗,也使得篝火更旺了几分。

月色,已快完全看不见了。

“最多,也只能活到明天下午。”阿九神情淡漠,黑暗中的咕噜声突然停下,像是断线风筝似的。“末流城里的守卫都是些娃娃兵,没有什么实战经验,能够对我们构成威胁的,只有两个人。”

“两个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秦枫说道。

“的确。”阿九干笑道,“其中一个你见过,就是那名教廷执事,他想击杀我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不过目前为止,他好像还没发现我们的藏身之地。”

“能发现我们的,便只剩下一人。”他接着说道,叹了口气,“也就是末流城的红衣主教,不过我听见消息,他前几日去了玉迪皇城,天亮后便能赶回来,不过,他一定会拖到下午才进城。”

秦枫眉头轻挑,惑道:“为什么,他在等什么?”

“或许他等的东西,很重要。”阿九又笑了笑,说道:“不过,我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我说‘想’,那恐怕,也是我快要死在这儿的时候,才会说。”

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影,手里还攥着空荡荡的酒壶,他的脸色不太好,但那双眼睛,却毫无惧色。

酒已尽,人醉否。

“我要去试试,就从这条河。”

沙哑的声音在空气中打个滚,随即湮灭无声了;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庞,坚毅,冷静。

他没有说想这个字,让人听了觉得不大舒服,尤其是在阿九听来。

“你疯了吗,你以为自己是谁,给老子滚回去睡觉。”

“我一定要去。”他像个倔强的孩子,清楚的嘟囔道:“而且,现在就去!”

月色,消失殆尽了。

晨曦,也有叫人担忧的时候;此时此刻,此地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