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灵这么一指，却是把朱家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黑衣人身上。
陡然成了全场最瞩目的崽，黑衣人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倒不是怕朱家这群老弱病残，而是怕青灵对他有不好的感观。黑衣人背刺娇夜叉的行为，虽说本身是为了讨好青灵这一方的。可真说起来，也能称得上是背叛行为。至于怎么界定，完全就是看青灵的心情。
所以之前青灵没提到黑衣人时，黑衣人也不敢自讨没趣跳出来讨打。
现在见青灵准备处置自己了，黑衣人连忙抬起双手，解释道：“童姥大人明鉴！小人和这群天罡宫余孽可不是一伙的！您也看到了，是她们胁迫小人要对朱家小姐不利的！朱小姐，你也看到了，小人是真的不想对你出手的！小人是被逼的！”
想了想，黑衣人终究没有将背刺娇夜叉当做洗白的依据说出来。这种事情着实有些敏感，正面来黑衣人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可反面说就成了反复无常临阵叛敌。加之手段也不是十分光彩，直接拿出来说反而不如彼此心照不宣。
对于黑衣人的讨饶，朱芸雯有过想法，却只字不表。
现在在场真正能做主的，便是这个外貌和实力十分不符的天山童姥。天山童姥随口提一句是一回事，可朱芸雯真要越俎代庖，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朱芸雯自然不会犯这等小错误。
看了黑衣人一眼，朱芸雯便转头对青灵低眉顺目道：“晚辈全听前辈做主！”
不得不说，朱芸雯大家闺秀的气质配上这特意表现的温驯模样，让青灵只觉得骨头都酥了三分。若是换个场景换种情况，说不得青灵就要口花花的调戏朱芸雯几句了。
不过现场惨烈的状况，倒是让青灵不至于如此忘形。可朱芸雯的态度，却让青灵误以为她也并不想对黑衣人如何。其实仔细想想，这黑衣人也没真做什么对朱芸雯不利的事。
就青灵自己而言，对黑衣人纵然无甚好感，但旧有观念也不至于想要置他于死地。就如黑衣人所说，他也是被逼迫的。之前的言行中，也多是偏向朱芸雯这边。中途不但帮了朱芸雯一把不说，最后还帮她们解决了娇夜叉。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杀他的必要。
本就不喜欢杀人的青灵，很自然的就选择了原谅黑衣人，道：“你也是被人逼迫，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你。”
黑衣人闻言大喜，忙道：“童姥大人但说无妨，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和黑衣人大喜不同的是，朱芸雯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而朱成更是贸然的想要开口。不过在被朱芸雯及时用眼神制止后，才悻悻的闭上了嘴。
主仆二人的神色变化，并未逃过青灵的眼睛。转头望着两人，青灵语气平淡的问道：“你们，有什么其他想法么？”
青灵并没有多想，但朱芸雯和朱成却是心中一紧。
神态越发温驯，朱芸雯解释道：“晚辈并无质疑前辈之想！晚辈只是有些话，想要和这位先生说说。只是怕贸然开口，会让前辈觉得有些唐突。”
青灵是一个人，自然能单纯凭个人喜好行事。可朱芸雯却不行，作为朱家大小姐，她身后站着整个朱家。
单论朱芸雯自己，对于黑衣人也并无太大杀心。可上升到整个朱家，黑衣人的行为却必须杀一儆百！不但是一个朱家，放到整个江湖任何一等势力身上，黑衣人都得死！
若这种行为都可以原谅，那么先辈们和素衣楼定下的约定，不就成了个笑话？若这种人都可以放过，他们这些后辈子弟岂不得人人自危？
或许，黑衣人的行为本罪不至死。可他坏了规矩，这便是他罪该万死的原因！
只不过，如今做主的是青灵。既然青灵都决定放过了，朱芸雯自然不敢不给青灵这个面子。何况就算要杀黑衣人，以朱芸雯这边现在老弱病残的阵势。青灵若是置身事外，她们恐怕反倒是被黑衣人一锅端的那方！
总不可能请青灵动手去杀黑衣人吧？朱芸雯可不觉得自己的脸有那么大！
既然本就无望，何必念念不忘。
为了打消青灵的疑虑，也念着黑衣人之前助得一臂之力，或许还带着几分敲打的意思。
朱芸雯面色平静的望着黑衣人，道：“童姥前辈发话，余自也当此事一笔揭过。但此事牵扯颇大，余定会上报爷爷。余爷爷的性子，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到时定会雷霆震怒。日后若朱家和素衣楼联手捉你，还请好自为之！”
黑衣人神色一怔，面巾下的脸上不由流露出苦涩的表情。本来还想着能不能从朱芸雯这边入手，减轻一点罪责。可惜，这看似娇弱的小娘们，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心中这么嘀咕，但黑衣人也知道，朱芸雯这提点，其实也算是还了之前黑衣人相助的情。换上一个心黑手狠的，表面和你笑嘻嘻，回头下死手坑你，这才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多谢朱小姐提点。”这一声谢，虽说是客套，但也有一分真心。
就在几人说话间，那宋淼竟摇摇晃晃又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一举动，让在场除青灵以外的人都有些紧张。即便众人都清楚，宋淼此时已经油尽灯枯。
但谁也不敢断言，作为宗师的宋淼是否有其他后手。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青灵身上，看她会如何应对。
起身的宋淼并未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整个人摇摇欲坠，却坚定的走到了那架木制轮椅之前，然后转身坐下。
艰难的转头望了望俏修罗和娇夜叉的尸体，宋淼的目光又转而与朱芸雯对视，轻声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继而将目光转到青灵身上，宋淼的眼神变得略微复杂，轻叹道：“我宋某人，终究是活成了一个笑话！”
说完这句，宋淼半眯上了眼睛，依靠在轮椅上，面色宛若死水。
事到如今，这宋淼还这种做派，让朱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蹭蹭蹭直接来到宋淼跟前，刚想直接了断她的性命，可又醒悟这宋淼可是青灵的战利品！
怒火稍熄，又看到曾贵为宗师高手的宋淼，如今却一副任人鱼肉的可怜模样，朱成心中一阵五味杂陈。伸手搭上宋淼的手腕，用左手往她体内渡入残存的一些内气。一番探查过后，朱成面色更为复杂了。
转身回到青灵和朱芸雯面前，朱成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童姥，小姐。这贼子周身筋脉尽断，心脉已绝，应该是见不到明日朝阳了！”
练武有成之人大多知晓一些医理，像筋脉尽断这种诊断，更是不可能出错也做不了假的。朱成这番话，无疑是宣告了宋淼的死讯。而朱成这还是往轻了说的，就他最直观的感觉而言，他只惊讶于宋淼现在竟然没有暴毙当场！
若是宋淼还能活，那么即便只能多活三五个月，且只能作为一个废人，朱芸雯也不会放过她的。无关个人喜恶，单纯只是以朱家立场而言，宋淼必须死。
哪怕是恶了青灵，朱芸雯也会直言提上几句。
但如果是活不过今晚，朱芸雯便不会太在意了。点头示意朱成她已明了，朱芸雯仍是低眉顺目的站在一旁，并不多言。
听闻宋淼命不久矣，青灵也不禁有些难以言喻的心情。宋淼之死虽并非青灵所为，甚至可以说青灵反而是竭力阻止这件事情的。
但不管怎么说，青灵也是诱因之一。最少，也能说是青灵不杀宋淼，宋淼却因青灵而死。
若非青灵横插一手，宋淼也不会引星辰之力继而反噬其身。
或许宋淼是个坏人，也该死，青灵对她之死也能有很多推脱的理由。只是骗人容易骗己难，青灵心中当真是欲说还休。
本来青灵还想问黑衣人一些问题，此时也没了兴致，直接对黑衣人说道：“你走吧。”
“谢童姥，朱小姐不杀之恩！”虽然不知道青灵又起了什么心思，但愿意直接放他走，黑衣人自然不会多废话半句。躬着身子谢过两人，黑衣人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步步的退到黑林之中，继而消失在密林之中。
看着黑衣人消失在视线中，青灵又转头对朱芸雯说道：“朱小姐，你还有什么要做的事么？没有了的话，我们也走吧。我有些倦了。对了，这次朱小姐你还愿意稍我们一程吗？”
“童姥言重了！这是晚辈的荣幸！”见青灵决定要走，且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即便有其他心思，朱芸雯此时也都抛到一边去了。现在对朱芸雯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青灵觉得舒服。
于是，朱芸雯转头对小何说道：“小何，还不扶童姥上车！”
说是扶，但实则小何听闻朱芸雯吩咐之后，便快步走到马车边上。屈膝跪下，将身子低得很低，却是将她自己的身体，当做了台阶。
或许有人喜欢这种践踏别人的征服感，但青灵可并不喜欢。走到小何身边将她拉起，还在小何受宠若惊的表情中给她掸了掸膝盖上的尘土。
转头望着朱芸雯，青灵倒也并没有因此就反感于她。
这是一个有阶级的古代社会，有这种践踏人权的事情发生再正常不过了。作为大家族的大小姐，见识受限于这个时代，朱芸雯自然也得接受认同这一套价值观。
青灵不想改变这个社会，所以也不会怪罪受限于这个社会规则的朱芸雯。
所以，青灵单纯的只是说明了自己的观点，“我不喜欢这种服侍！”
说完，青灵自己手掌一撑，便爬上了车厢。
朱芸雯心中却是咯噔一声，这马屁却是拍在马腿上了。即便青灵态度十分平淡，可朱芸雯万不敢真当作一句简单的提醒。
这种情况下，朱芸雯该做的不是解释，或者其他什么行为。在没摸清这天山童姥的性情之前，最安全的办法是谨言慎行。
半昏半醒间，宋淼察觉到了朱家马车的离去。不过，宋淼甚至懒得抬一下眼皮，仍旧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等待着艳罗刹回来。
‘最少，要让十八知道，往后要小心了。’